不负如来不负卿

“这是哪里？”
    顾不悔颦眉出声。
    眸光扫视了一遍这间奢华低调的卧房，犹是身下坐着的这张软到极致的圆形软床，亦是她的最爱，与她家卧房里的那张床竟是同款式的。
    “这是重新给你安排的套房。我让人明天去通知你的女仆搬过来。”
    白银赫自杯架上取出两只水晶高脚杯夹在指间，再至一旁的酒架上提出一瓶八二年的拉斐，回身至床畔坐下，单手拉过床头畔与床齐高的桌柜，摆放上高脚杯与拉斐。唇角微勾起，“喝一杯。”
    “不喝。”
    没有拍到那颗清毒丹，悬着的一颗心始终放不下来，她哪有心思陪他半夜喝酒。明天她还要去趟株式会社找白大叔谈判，还不知道白大叔会不会转卖给她呢。
    拉斐已是开了。
    白银赫并没有勉强顾不悔一起喝，只是给自己倒了半杯，便是端起高脚杯优雅地晃荡着，那红色的液体沿着杯壁转着圈圈，好几次都高出了杯壁许多，却是没有洒出一滴来。
    “是担心你爷爷吗？”
    只需一眼，他便是能看出她心里的那抹挂怀与担忧，无论她怎样沉静地掩饰，亦是瞒不过他的双眼。
    眼皮微微一抬，扫了身畔的男人一眼，复又敛下了眼皮，心里涌上一抹说不清具体是什么的难受感，揪心地难受。
    他有她现在极需要的清毒丹，却是直接放在夜色拍卖。但，理智如她，她是真的没有丝毫要怪他的意思。她有什么资格，或者说是以什么身份去怪他呢，他只是曾经随口跟她告白过而已。
    思及此处，顾不悔亦是冷下了心扉，下起逐客令：“我要休息了。”
    白银赫闻言，停下了晃荡高脚杯的动作，缓缓地递至唇畔。微仰起半头，一口饮尽了杯中的红酒。
    “好。”
    唇畔缓缓地勾出一抹淡笑，眸光里隐含着些许的失落。
    没有去解释，只是顺着她的意思，起身出了卧房，缓缓地带上门 ，替她锁好。
    直至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关上的一刹那，坐在床上的人儿才是缓慢地抬眸，凝望着桌柜上的拉斐与高脚杯，眸底涌起一抹淡淡的湿意……
    自己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端起，意欲喝下。
    门口处，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
    顾不悔端着高脚杯的手，微微一顿，洒出了些许在手上，亦是不甚在意地回眸，眸光对上已是离去却是想起什么又半道折回来的白银赫，心头没由来地一颤，手不自觉地松开了高脚杯……
    几乎是瞬间，顾不悔的眼睛还没来得及跟上白银赫的速度，便是望见男人已是至身畔，俯身捏住了下落的高脚杯，熟练地晃荡起来，竟是没有洒落一滴出来……
    “红酒不是这么灌的。”
    温柔的磁性嗓音，低低地响起。
    顾不悔微湿润的金色眼眸，无处可逃地落进那双红色的眼眸里，湛湛地别过脸，不愿去面对男人投来的眸光。
    “苏曼说你爷爷没事了。”
    她刚才是要哭了吗……
    白银赫的心头掠过一抹自责，眸光里满是疼惜。他不应该那样瞒着她的，在她被他刻意放出的消息引来首尔参加夜色拍卖的同时，苏曼也自乌克兰启程去了曼彻斯特看顾老爷子。
    他，只是想创造与她见面的借口……
    刻意用株式会社社长的身份跟她抢拍下那颗苏曼随便配出来的清毒丹，只是不想她那么早就回曼彻斯特……
    但他竟是又一次忽略了她的心情……
    “咚……”
    高脚杯自他的手中，被她拂落，那红色的液体流在地毯上，染湿了一大片……
    “不悔……”
    她是生气了吗，气他这样耍她……
    可他，并无耍她的心思，她，会相信吗……
    本是已出了客厅的门口，却是突然想起，那床畔桌柜上的红酒与高脚杯，他还没帮她收拾。她的左腿虽是接上了假肢，却是还是无法双脚走路，他怕她一个人收拾不来。便是又折回来意欲帮她收拾好。
    “我……没有耍你的意思……”
    望着人儿那双含着薄怒的金色眼眸，直直地望着他，却是不发一语。
    头一次，他有了想解释的想法。
    但，说出口的话，却是那样的无力，苍白。心底深处，更是涌起一大片的落寞……
    沉默地再次俯身单手拾起那只被拂落至地上的高脚杯，夹至指间。起身时，那只单手夹起桌柜上的另一只高脚杯，握住拉斐的瓶颈，便是转身，意欲离去……
    “混蛋！”
    一声怒骂，自床上传来。
    白银赫转身的动作，便是那样顿住，眸底掠过一抹黯淡的苦涩。意欲继续离开时，一双小手臂，自身后那样搂上来，环在他的腰间，十指交扣于他的腹部前，后背亦是贴上一具娇小的身躯……
    “咚……”
    “啪……”
    红酒瓶与高脚杯相继自白银赫的手中滑落，犹是那两只水晶高脚杯，碎成一片，躺在那自红酒瓶口流出的红色液体里，灯光下泛着醉人的潮红……
    眸光微微一颤，贴着□□的脸颊亦是微微一动……
    她不是第一个这样抱着他的女人，却是第一个让他如此欣喜心动的女人……
    “不悔……”
    他忽然想告诉她，他是白少，也是白银赫。但，那意欲坦白话语，刚至唇边，便是被人儿出声打断了……
    “谢谢。”
    那花多少钱都请不动的医圣苏曼，竟是他的手下。他一句话，苏曼就治好了她爷爷缠身一年多的恶疾。但却是将她蒙至鼓里，这样戏弄着她。
    刚知道的那一刻，说她不生气是假的。
    但是望见他转身意欲离去的那一刻，她的心蓦地一空，早已不复那抹薄怒。却是什么也没想便是就那样自他身后环腰抱住他。那一刻，心底竟是涌起一股浓郁得怎也劈不开的贪恋，与之伴随的，还有那一抹感动……
    白银赫的身体猛地一僵，那一句“谢谢”，犹如一盆冷水泼向他，从头湿到了脚……
    “好好休息。”
    依旧是温柔的语气，却是隐含着丝丝缕缕的落寞在里面。便是那样单手覆上那双交扣在他腹部前的小手，意欲掰开。
    “好。”
    顾不悔配合地松开了交扣着的双手，眸底闪过一丝黯淡，微咬着下唇。
    她并没有听出他话语里的落寞，一如他也没有听出她语气里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