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遇春随了我来,不肯回他的房。
两情绻缱,不忍离了片刻,一回到家,他就抱着我,抱着我吃饭,抱着喝水,抱着我看电视,抱着我叹气,宝儿,宝儿,我怎么觉得你和以前不太一样?
哦,他发觉了什么?
忙在他怀里呵痒,十指点点,在他胸前轻轻的弹起落下,娇憨无限,多想告诉他,我就是他六百年前心心念念的杜十娘啊!
说啊,说啊,遇春,那儿不一样?
这儿,这儿,这儿……
他指着孙宝儿的眼口鼻乱说一起,最后却在耳边悄悄的说,还有不能说的,说了我怕你生气……
我不生气,你说啊,你说啊。越发娇憨,十指轻轻敲他的胸膛,那里有他的心,定是红的吧,热的吧,滚的吧,烫的吧……
为了杜十娘!
红成烛光摇曳的灯笼吧!喜庆的,亮丽的,举着它,娶了我。
六百年前李甲不肯娶我,柳郎,你肯吗?
要不要摘出来看一看那心啊!这个念头一闪,把自己也吓,我是一只鬼,嗜血,这样会伤了他!
好在他躲我,手乱摇,说不得,说不得,说了是罪过,阿弥托佛!
真淘气,玩开了和尚!
他逃到了床上,却不忍就这样放了他,飞快的脱了他的鞋子,隔了袜,手指蝶般飞落,呵他,说不说啊,说不说……
他终忍不住,求我,宝儿,宝儿,你过来,我说。
屈打成招了?
喜孜孜的躺他身边,把耳献上,看他说什么。
宝儿,你的好,我说不出来。我喜欢你的舌头,你的身体……话未说完,心跳如鼓,擂的这只鬼的耳朵和骨头一颤一颤。
和鸣共起,高山流水。
他把我紧紧抱住,吻住了耳朵,狠狠的咬着,宝儿,我要你。
他要我。
呀,原来是爱!原来是欲!
原来是红杏梢头闹春意。
几千年了,人类的爱与欲一直纠缠一起,剥离不开,遗弃不了,一直连体。
谁能把它们舍弃,剥离?
爱我,就要我。
吻他,一点一点的,舌尖小蛇般游过他的身体,宽带解衣,鸳鸯戏水,不过是一场恩爱,为什么这么急?怕没了时间似的,纽扣开了,衣裳落了,肌肤相亲,寸寸相依。
宝儿,我要一生和你在一起。
一生?
那来的一生?耳边哄鸣。夜半钟声。
杜十娘,你是只是一只鬼,披了人皮。回来,只不过是这人世的一只过路的船只而已。
昨夜一场恩爱,这张皮就隐隐有了血色,吸他阳气。再这样下去,你会害了他!
杜十娘,你,是,只是,一只鬼!
原来一切的一切,不过是月落,不过是乌啼,不过是他是人,而杜十娘是一只鬼。
我呆在当地。
刹那霜满天。
他摇我,宝儿,宝儿,怎么了,你?
眼角已然有泪。
却强强迫了回去,收复失地,不可以让他看出杜十娘的失意。他,是只是一个人,怎么可以理解一只鬼的情,一只鬼的意?
他抱紧了我,宝儿,可是想起你爸爸了?
没有。笑看着他,把他的大手放在肚皮,那是空的啊,我只有一张人皮,杜十娘只有一张人皮。却对他说,遇春,宝儿的肚皮咕咕的叫,你没有听到么?
婉转责备,实是支开他,我这只鬼要独自面对。
他急忙整好衣,吻我一下,刮我的鼻,对不起,我现在就去给你买点夜点。说完急急出了门,下了楼,把楼梯一路敲了下去。
一,二,三…….
他走路的步点很美,暗合了乐律,他在乐律里远去。
独自坐着,看了看身上的皮,在医院呆了一天,有些医院的医药气,于是忙忙关门,忙忙进了浴室,忙忙扣上门匙,忙忙褪下人皮,把它泡在水里,洗洗,用清新如草的沐浴露来沐浴,这样遇春回来,抱着我,会有淡淡的女子的体味入了他的鼻息。
呀,那样他会嗅的的怎么样心曳神摇,如痴如醉?
杜十娘,你还在想如何引他,诱他,爱他,醉他。
呀,不可以!
可仍不由爱怜的抚摩着那光滑的皮,把它拎起,放在妆台,描烟拢眉,涂琼脂鼻,两颊胭脂淡淡飞娇媚,两汪春水潺潺流波辉,不由看的痴了,真美,杜十娘,你若真有这样的肉身该多好,该多么惬意,那时你和遇春在一起,也不用怕吸他的阳气……
什么?人?
六百年来,杜十娘,你第一次不愿做鬼,而愿为人,可是为只为了这个男人--柳遇春?
刚要把这人皮穿好,门却无声的开了,如一阵风。
怎么?我明明锁了门,是谁,难道有另一只鬼不成?
白骨拎着画好的人皮,立马转身,吓的倒退一步,天,是柳遇春!
在情思回荡间,杜十娘这只鬼忘了时间,丢了魂魄,以致鬼耳失灵!
他手里提着的夜点方盒,"噗"的掉在了地。一红一绿,端的诱人,绿情红意,碎了一地。红的是扬州名点千层油糕,一如即食爱情,芙蓉色,半透明,层层叠叠,夹油夹糖,好色相,好绵软无骨,如刹那消魂。绿的却是翡翠烧买,形如石榴,底若金钱,通体疑似翡翠,口上锦上添花,却是火腿茸。亦好色相,一如碧凝的欲望,一朵朵,一个个欲言含羞的噘着小小莲花嘴。要索吻么?
而他如木偶,直愣愣的将我看定,眼里迷雾纷程,不知西东。
他的目里刹那千转百回--惑,迷,恐,惧,茫,疑,一时无法说尽。这只鬼也被他吓坏,想该不该快速的逃去,从此一去不回,再也不上这人世来浑噩玩闹。
待要飞起,拿了人皮,骨头却生生的痛起,一节一节,一段一段,片片要碎。
--杜十娘,你,可,舍,得,柳遇春?
而他,毕竟是警察出身,猛的手往后一伸,快,速,敏,捷,昂然一举,是个黑色的东西。
呀,我见过的,是枪!
难道他要射杀这只舍他不得,离而不去的鬼么???
大事不好。
这只鬼忙忙吹一口阴气,惑他眼口鼻,他委然倒地,却犹自问,你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在宝儿的房里?
……
我是什么东西?
看他倒地,白骨不由从足底疼至脑门。
我是什么东西?
他这样问,他看见了,他看了个分明。白骨根根,不过是一具骷髅,一具有魂魄的尸体,一只鬼,杜十娘,你怎么可能成了他爱的人!
人!人!人!
杜十娘却是一名水鬼。
踉跄飞起,穿墙而出,想哭,却没有眼泪能生。要有泪得把这人皮穿好。
不想穿,那是孙宝儿,不是杜十娘,我穿来何用?
一只悲哀的鬼。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再次有了爱情!
在夜空徘徊不定。
回到江里?回到水底?再做那安安生生,水波不惊的水鬼一名?
江底无日月,水流最无情。
呀,遇春他一个人,呆在那阴湿的地上可冷?可冰?
不,不,不,杜十娘舍不得离开他!
--再留几日吧,不与他做那戏水鸳鸯,只求呆在他的身旁安定。
一念至此,这只鬼速速飞往医院。
我曾在那一个大夫处,见过一幅骷髅架,被剔的干干净净,根根坦诚相见,却无灵无魂依附在上。偷了它,盗回家,把一件白衣挂它手上。收拾了一地杂物,安置停当,自己细细看了,还算周详,让他以为,一切不过是个梦吧!
穿好人皮,抱他至床,想把衣裳给他脱下。却"叮当"一声,裤兜里飞出个东西来,呀,是钥匙,几尾捆绑在一起的小鱼般,银的金的,尽数躺在地上,提示这只鬼,原来,他,柳遇春,一直有这房门的钥匙,想是孙宝儿活着时给过他,而我这只鬼却并不知道。
给他脱衣,那鲜活的肉身,胸前肌肉块块隆起,均匀美好,如一排杜十娘日前在扬州糕点铺里看到的褐色方酥,淋了糖,裹了蜜,那般香甜可口。这只鬼不由的十指摸上,一寸寸丈量,遇春,我舍不得你,你可晓得?
自己也把衣服脱了,抱住他,绻在他的怀里,昨夜,遇春,你就是这样安好无惊的爱我的,那么今晚让杜十娘借着这人皮,拥你入眠,好么?
千年修的共床眠。我这只鬼只有六百年呵,遇春,能和你在一起,我是有福的。
47
终慢慢睡着。
还是那条街,他还是迎面来了。不过这次,却是一个人了。
她笑看着他近了。她吃着一支三色冰激凌,如吃着一堆冻着的火焰,进了肚腹才化了,燃了,甜,热。
--这次,不是她故意的,而是他,是他打的电话,约她出来的。
初初一试,她竟然这么有魅力?素素看来败定了。
他一看到她,眼睛就亮了,真准时,宝儿,我还怕来的早了要等你的,结果你倒早来了。
那么亲切捻熟。
而她一笑,把头低了,睫毛黑天使的翅般一垂,投了黑影,云翳眼波,眼睛更黑,黑的夜色一样,有莫知的秘密。
那是什么样的秘密?都结子成了两粒黑葡萄了。
破开皮,那秘密可是甜的?
他的心一动,他口渴。他要探究这样的秘密。当个好的勘测心底的工程师了。
她却抬了眼,往他身后看去,素素没有来么?
电话里,她要他约素素,她要素素看着她把他夺走。眼睁睁的。
那样才夺的有滋有味。
不过还债而已,素素就是这样子,夺走了她的爸爸的。
素素一会就来,我给她打了电话了。他有点失落的说。她肯出来,难道只因为他是素素的朋友么?
素素迎面来了,换了一款新衣,当下正时尚的。第一次,他约她出来,可是有意于她了?她,等了那么久了!那么久了。终于肯约她了,她满心欢喜。
她看见了她朝这边走来,有意的靠近了他,纤手一指,遇春,素素来了。说着花般笑着。
素素走的越来越慢,脸上熬开了一味中药,苦不堪言,只见红的花瓣下落,白的花瓣升出,而最后混沌了成一脸的憔悴不堪的花色。
惨淡模糊!
一味百花尸体熬成的药,竟然怎么一个苦字了得!
她看着她的脸,刹那悔了,不觉中离他远了点。素素是她从小长大的朋友,她不忍她忍受这样的折磨。不由的脱口说出,素素,你来了?
真心真意。她并不毒。
素素点头,缓缓的,终是近了,终要面对。
素素,我们正等你呢,宝儿都等不及了。他说着看她一眼,眼光扫过,横,折,竖,撇,捺,笔笔划划,亲亲热热,写着的都是一个字了。
--爱!
而这个字令她的心一收缩,紧紧的,血液突然飞上了脸,溅了一滴,两滴,三滴……
洇开了,染红了!
可是爱情牌胭脂?
或者,当初,她下了车,并不是为什么争夺,她隔窗相看,便看见了他,而在那一刻,他的脸在便在她的心里种了,植了?只是她自己也不晓得?
他说我们,可见是和她天然的亲了,近了。
素素知道自己被约了来,不过是被迫充了媒婆。心徒的冷,什么时候,他和她成就了"我们"?
什么时候,她从未得到,就失去了?
恨,苦,涩--但这味药既然熬了,就得喝。
于是欢言强做,笑着说,是吗,那真对不起,咱们现在就去看画展吧。
情场里,三人行,不是必有我师,而是必有一人横尸--这是铁定的规律。
那是日本人的浮世绘展,画里有**,有武士,有俳优,有各类的凡夫俗子。她不由被那赢利、蓄财、优游、享乐的市井生活吸引,看的忘了此行的目的。而他在她的身边,靠近着,指点着,讲解着,日本人所谓的"浮世",就是现世的意思,"浮士绘"三个字译过来就是"虚浮的世界绘画",它在日本的地位相当于中国的杨柳青,是属于民间艺术……
好个浮世的绘,令人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活活剥离,复制画中。
她边听边看,看的痴了,听的痴了,又见一画,画里两个女子,正为一个男子争执,都卧蚕眉,樱桃口,雪白的脸子,一个却执了刀,拧了眉,刺进了另一个心口,血还没有洇出,但可见那女子被刺的惊讶和慌张。
呀,这不是为她和素素画的么?
现世的讥讽就来了。
她吓一跳,摇了摇头,后退,素素,咱们不要……
他却把她兜入怀里,因她看的时候,他在她的身后,她就这样把自己送入。他见她吓着,顺势拦腰搂住。一切都是花开倾城,水到渠成。
满怀的热与温暖,抱了一个春天。他,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宝儿,这幅画好吧,它是歌川国贞的作品,他可是画这个的行家……
话还没有说完,却见她在他的臂弯里四处的望,遇春,素素,哪儿去了?
那儿去了?
因了爱,他的眼里只有了她,把另一个全然丢在眼眶之外,出了视线,不见影踪。
爱她,她不在,也在你的眼里坐着。不爱,她在,也是眼前空无一物。
他也四顾,忙拉着她的手找人,她的手在他的掌里,一只小兔一般宁静,边找人她边问,遇春,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啊?
问着仰起了脸,眼神里尽是欢喜和迷信。
终于,她肯,开始迷信另一个男人。这是怎么样的大欢喜,她终于可以解脱,而生命里不再只有爸爸一个男人。
素素,她应该能接受的吧,遇春,似乎从来没有把她放在心中。
这个,我是警察啊,为了案件,我有些时候必须什么也懂一点,也就那么一点点……
宝儿,宝儿,有人摇我。双眼睁开,呀,又是一天,天已大亮。
48
是遇春,他叫醒了我,问,宝儿,昨晚我买夜点的时候你去了那?
哦,他先醒了,他没看出那只鬼就是要他买夜点的孙宝儿吗?
忙撒谎,做个良人状,遇春,昨天我从医药店订了个物件,店员晚上送来了,为了礼貌,我送到楼下,说了会话,回来你怎么就躺在浴室的地上?把我吓的半死,后来摸你呼吸,好好的,想是这几天你累了,这才好不容易把你到在床上。
他"吁"了口气,怕把宝儿吓,你没事就好,以后我不要留你一个人在家。
哦,为什么?
故做惊讶,试探他,看他能记得多少昨日之事,杜十娘这只鬼好以后小心行事,不再把他吓。
我,我,我,杜十娘我不舍得离开这花花世界,想享那俗世的你情我愿,恩恩爱爱,浓情百尝。
只要不被发现,可否地久天长?
呀,好贪啊,杜十娘!
他却说,也真怪了,昨晚回来,我卧室找你不见,客厅找你不见,餐厅找你也不见,想你可能去洗澡,想逗你玩一下,开门却看见……
说到这,把话儿停下。
我耍娇憨,依他怀里,遇春,说啊,说啊,看见什么?
我说了你不要害怕,他抱紧了我,可能是我眼花,也可能是幻觉吧,我不相信鬼鬼神神的,可我明明看见一副骷髅架,手里拿着件很漂亮的衣裳,好象是人皮吧,站在你的浴室里……
娇笑着打断他,起身,拉他,遇春,你来,你跟我来,我给你个东西看看。
他随着我,到了门边,却一下闪在前面,怕那骷髅鬼吓着我。我立他身后,手伸过他的腋下,门轻轻的开了,他呀的一声,鬼,鬼,宝儿快走!
还要护着我。
我娇笑责他,葱指点额,戏份做足,遇春,想不到你这么胆小,你走近好好看看,那是什么?
他看我一下,又看那假鬼,我更笑,那有鬼还晴天白日的呆在那。
他疑惑的看我,走近了,细看那骨架,一下笑了,宝儿,你怎么想起订购这么个东西,不害怕吗?也不告诉我?
见他信了,皮骨皆松,一下百斤重担皆放下,伏他怀里,说,遇春,我怕什么?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我要这骷髅,是想放在阳台上,你不在的时候吓人,最近小区老有家户被偷被盗……
呵,杜十娘回了这人世,把这当下社会的谎撒的团团转,转团团,无非希望不要有漏洞让他看穿,最好缝个无针无脚,天衣无缝,浑然一体,不可留下一丝缝隙,他可是警察啊!
他终信了,抱紧了我,宝儿,就你顽皮,怎么想起拿这个吓人,这个吓人吓坏了会出人命的,买来玩可以,千万不要拿在阳台上吓人,明白吗?
他可是真的信了?
我可是真的赢了这一仗?
依了他,应了他,又可和他呆在一起,还有什么不可应的吗?
从此可以,夜夜,好梦留人睡?
下来的日子,快乐简单,紫醉红迷,生生的可人的世啊,杜十娘爱上它。
孙富被当下医学奇迹般的救活,这只鬼再执他手,已无法到达他的灵魂深处,他的肉体日渐强大,把灵魂全数封锁,如当下世上的一只瓶装风景一样,却无口无关,令人无法开启他的心房。
素素又回到包家文那儿上班,她常常来医院借着看孙富的借口,来接近遇春,我这只鬼早明了遇春的心,任他们谈话。在他们的言谈间,我才渐渐晓得,孙富服装公司的资产全部冻结后,素素没的法,只好通过宝儿介绍到包家文那儿当了个小差,给模特们分派衣裳。
而我,镇日随着遇春,从家到医院,从医院到家,除了照顾孙富,便和他形影不离,两个人叠成一个人一样。偶有空闲提着菜篮,买红的绿的白的黄的,鲜嫩嫩,活生生的蔬菜,如买七情六欲的人生,如购肝肝肺肺的爱情。切了,煮了,炒了,煎了,蒸了--呀,也爱了,杜十娘学着扬州市面上的小吃,个个玲玲珑珑的做给他。
添了他嘴,喂了他胃,看着他食,也举着红箸人模人样的吃了,居然知道了--香!
可是因了他,杜十娘这只鬼,渐渐的学会了做人了?
只是吃了得背着他把那吃食吐了,一日被他看见,拦腰抱住,整个儿离了地面,贴他身上,宝儿,你……怀孕了吗?咱们结婚吧!
怀孕?结婚?
天,我是一只鬼,怎么会怀孕啊!
结婚以后,你给我生个孩子,不,最好两个,双胞胎,龙凤胎,一个像你,一个像我……
杜十娘在他的怀里,眼泪一只只流了出来,一下江河泄地,湿了他的衣裳--那是被迫圈栏了六百年的苦痛的绵羊。
六百年前,我要的,李甲不肯给我。
六百年后,遇春终于肯给了我。虽是当下社会说的什么同居,却也是俗世的夫,俗世的妇,俗世的阡陌红尘,俗世的璎珞敲冰,实实在在红红绿绿的恩爱啊!
平常夫妇,原是这样。
六百年前杜十娘心心念念,盼盼望望的爱原是这样--这样的为他洗衣,这样的为他做饭,这样的为他生儿育女琐琐屑屑白头偕老地久天长……
--可,我,是,一,只,鬼,啊!
他一时的慌,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惹了我的眼泪水般流淌,忙又哄又吻,不许你哭,宝儿……
他的舌尖把一粒粒的眼泪承接,喝稠酒,饮桂花酿,一时被他弄的更悲至悬崖,遇春,遇春,我……
--难道告诉他,我是一只鬼吗?那,那会吓煞他!
他却把我抱的更紧,吻如春雨般下,敲打着这只鬼的皮肤,不休不止,不停不罢,一路吻下。
呀,多久了,不敢再做那戏水鸳鸯,时时提防,刻刻守护,怕吸了他的阳。今日却不由了我。
软,骨头软成了水,软成了酒,软成了火焰,软成了蛇,流过他,醉了他,火舌舔着他,毒液浸透他,遇春,遇春……
呀,此时不由了我,亦不由了他,他要了我,我要了他,两相下直想嵌在彼此的皮里,骨里,肉里,魂里,方才罢!
和泪爱着他!
这张皮越来越艳,血色隐隐欲滴,点点寸寸,都温润如玉,开成一枝三月碧色桃花。
不用画,有什么,是比爱更好的妆?
而他,脸色灰败,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控诉了这只鬼的恶行罪状。
王队说,小柳,你要注意身体啊。同事说,遇春,你怎么脸色不太好啊。连那臭道士也一日在恩爱无间处,把遇春迷去,把杜十娘责骂,举着那碧玉葫芦,问我,杜十娘,可是想进这葫芦里安家?
我这只鬼披衣覆体,哭着哀求他,道长,十娘我,我,爱他。他也爱我!
爱?那道长拂尘一扬,人世贪嗔痴怨,六百年你还没看透吗?
没,道长。小女子只要爱一场。
冤孽!他拂尘一扬,转身而走,凌空抛下一句话,杜十娘,切切记住,你是一只鬼,他是一个人,人鬼殊途!以你的明敏,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
怎么看着办啊?
离?开?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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