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站着的小女童,充满福气的圆润小脸蛋,充满纠结,一边打量了屋顶的蜘蛛网,一边扯着姐姐的衣角,十分不满地嘟着嘴。
“姐姐,我们为什么要来那么破旧的屋子啊?“
稍微年长的女孩没有回答她,反倒是瞪着陌嫣,“你就是娘亲提起的杂种吧?妹妹,你好好看清楚她。她娘亲是卑微的农家女,竟然敢与我们相提并论?“
小女童听到杂种二字,也怒了起来,娘亲日日告诉她们,千万不要与杂种玩耍,原来就是躲在后院侧厢房的人。
没想到,小杂种居然住在这种地方,泛黄的墙面有些龟裂的痕迹,高梁上不断滴水,屋顶上的破洞却无人修补,只能日日夜夜靠着一个小桶盛那些雨水。
倘若哪天下大雨时,只能不断搬运水桶,这样才不会打湿桌子和被褥。
“姐姐,我们不要和小杂种玩!“
略微年长的小女孩露出一脸算计的笑容,“不,我们就要和她玩。“
她拉着陌嫣走到屋外,明知外面天寒地冻,陌嫣只穿着单薄的衣裳,在刺骨的寒风中站着,脸上却没有怨言,坚强地忍着。
今日若是不忍了她们,明日就会连累嬷嬷受罚,既然她们想玩,那就让她们玩!
只要不露出懦弱之色,她们便会自觉无趣,离开此处。
小女孩见到陌嫣不吭一声,顿时怒气上头,拿起地上冰冷的石头往陌嫣身上砸去。
“你怎么不说话了?开口啊!求饶啊!你只要求饶,或许我高兴了,今天便放你走!改日再找你玩。“
见到姐姐丢石头,看起来挺好玩的,九岁小女童拿起一颗冰冷的石头,灿烂地笑着,露出小虎牙,狠狠地丢了过去,那看似可爱的笑容却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硬梆梆的石头狠狠地砸在她身上,一颗又一颗。
她不闪也不躲,越是躲避,她们只会变本加厉,更使劲地丢她。
疼痛的感觉传遍全身,脖子上,手脚上,全都被砸红了,甚至衣裳下被石头砸伤的淤青处也不在少数。
陌嫣紧咬下唇,拳头紧紧握住。
突然,一颗大石头狠狠地砸在她头上。
她痛得闭上眼睛,感觉温热的液体从她额间滑落,一滴滴血水,滴落在寒冷的地上。
两个女孩也被吓了一大跳,流血呢!
这是她们第一次偷偷溜进后院厢房,明知道娘亲叮嘱她们不许前来,如今还砸破了别人的头,只怕她们回去要受罚了。
两个小姑娘惹了事,害怕得后退几步,看着流血不止的陌嫣,拔腿就跑,直接躲回前院主室去了。
陌嫣强忍着痛意,勉强睁开眼睛,只见视线被鲜血挡住了。
她轻轻用手一抹,恢复了视野,脚步有些踉跄地走回房间。
回到了破旧的厢房,紧紧闭上了木门,可寒风还是透了进来。
刚才在寒天里站了许久,脸颊都冻红了,双手也冻得快要没有知觉了。
没有银子,不会有大夫帮忙止血,而房内又没有止血的药方。
寒意侵袭过来,陌嫣缩在被窝里,只能用一块破布捂着伤口。
可鲜血依旧从她的额头流出,她单薄的身影凄凉地抱住自己,缓缓昏睡过去。
陌嫣开始失去意识,迷糊中,她好像看到崔嬷嬷回来,着急地跑出去求救。
待她清醒之时,崔嬷嬷粗糙的双手紧握着陌嫣的手,给于她一丝温暖。
她眨了眨眼,垂头看着崔嬷嬷的脸,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许多痕迹,有一个鲜明的伤口印在她的额头上,好似磕头弄伤的。
崔嬷嬷疲惫地抬起头,一瞧见陌嫣清醒过来,脸上闪过一丝喜色,“陌嫣,你感觉怎么样了?“
她从榻上坐起身,“没事,只是有些头晕。嬷嬷......你不是去求主母了?“
陌嫣心疼地抚上嬷嬷的额头,“疼吗?“
崔嬷嬷回握她的手,露出慈祥的笑容,“不疼。你快躺好。“
陌嫣躺在床上,沉默片刻,开口道:“嬷嬷,不如我们搬出去吧!如今我已长大了,不需要靠着林家的施舍了。我一定会挣钱养活我们两人。“
崔嬷嬷笑着摇头,轻叹道,“嬷嬷相信你,以你的聪慧,定能好好生存下去。可是我们出府之前,嬷嬷要去取回一样物件。“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林宅里还有什么值得嬷嬷带走的?
崔嬷嬷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娘本是林家正经主母,却从平妻降为方氏。回想当日我初入林宅时,你娘曾经给过我恩惠,还曾在老夫人手中为我说情,所以嬷嬷才会如此同情你娘,更愿意一直照顾着你。“
崔嬷嬷看着她清秀的脸,眼中充满复杂的情绪,陌嫣的样貌已长开了,脸上完美的轮廓,透着倾国倾城的气息。
“你出世的那一日,我在厢房里找到你娘留下的一封信,有一个凤凰形状的圆盘,混在你娘的嫁妆中。那是一个重要的信物。你娘曾说过,让你贴身带着此物,可是那个圆盘被主母锁在库房内,过些日子我再想办法把圆盘拿到手。彼时,我们就能离开林宅了。“
陌嫣点点头,乖乖喝下崔嬷嬷递过来的汤药。
浓浓的药味环绕着整间厢房,喝下的汤药让她有些昏昏欲睡,躺在榻上渐渐睡着了。
崔嬷嬷轻轻替她盖上被子,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
信上曾说圆盘是个非常重要的信物。如今陌嫣的长相越来越出众,只怕会引来坏人的觊觎。
若能带着圆盘离开此处,至少两人的生活有些保障。
今日,林家主母再次借故欺压她,辱骂的话语不绝于耳,每一句话都在暗示她,尽早处理掉陌嫣,否则将日日遭受折磨。
不过她看着陌嫣水汪汪的眼睛,一直将她当娘一般孝顺的孩子。
即便让她日日遭受折磨,她也绝不会对陌嫣下手的。
今日陌嫣被两位小姐砸伤,日后这种事情恐怕只多不少,她不忍心陌嫣再次遭受攻击。
搬出林宅或许是个好方子。
崔嬷嬷看着陌嫣的睡容,缓缓站起身,本打算拿杯水,脚步突然不稳,差点跌倒在地。
她转过身,见陌嫣并未发现,暗暗松了一口气。
崔嬷嬷坐在凳子上,揉了揉膝盖,今日她在药店门口求了许久,不断磕头,还用了一些方氏多年来藏匿的首饰,这才请了大夫,替陌嫣止血开药方。
她默默地涂上膏药,伤口上传来一阵刺痛的感觉。
崔嬷嬷紧咬下唇,忍着痛楚,不敢让陌嫣发现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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