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有贼

第13章


“我估计她是把钱塞到鞋里。”老马断定说,“到洗手间是转移赃款。”
我没有言声,脑子里思考着,电为什么会在顾客结账的节骨眼上断了,会不会她在插座上做了手脚?我想着往外走,出了监控室我才想起什么,“继续监视!”回头对老马说罢朝款台而去。
款台邻班郑园刚给5号款员换完零钱抬头正好瞅我站在眼前,我编了个理由:“你带艾月去后面帮收货部收一下货,来了一大车货,收货部忙不过来。”
支走艾月和郑园,我蹲到艾月收款台下察看,POS机的插头就只插进插座的三分之一。我明白了,她是瞅机会就用脚踢掉虚插着的电源插头,用断电取消POS机里的一笔她认为可以得手的钱,然后化公为私,装进腰包。
不能老断电呀!时间长了,旁边款员会起疑心。艾月也很鬼,又变换一招。这些天POS打印机老卡纸,顾客交了钱老是打不出电脑购物小票明细单。我们的POS机是IBM公司的产品,我打电话约IBM公司驻北京办事处的专家金先生来看录像回放,分析原因。
金先生虽然戴着眼镜,但毕竟是专家,一眼就看出端倪。他把录像奇+書*網定格在艾月装打印纸的一个画面上,然后用慢镜头放,指着屏幕说道:“你看,款员在有意把打印纸装偏,把装纸的架子装斜,这样还能不卡纸吗?”金先生又把录像回放到青年男顾客购一箱“长城”干红、一箱“可口可乐”饮料和一箱“汇源”果汁,艾月用POS枪扫,共计587元。金先生又调成慢镜头,对我说,“你再看,款员一手接顾客的钱,一手下面做动作,先删除了‘长城’干红397元,又删除‘汇源’果汁120元,然后按交易完成键,等于计算机里只记录了‘可口可乐’一笔交易77元。”
不是领导心肠软,咱们全家都一块儿蹲大牢。
录像没有声音,根据款员的手势,我想她是在向顾客解释打印机卡纸,出不来小票,这笔生意她捞了510元。金先生开玩笑说:“还是你们这个员工会做‘买卖’,比你我都挣钱多,来得快。”
我并不是想残忍地对待这个漂亮的女孩,也不是想让她在犯罪的路上越走越远,而是为了做一个“试验”,看看收款员到底都有多少作案的招数。
那个曾经害得艾月被罚100元的青年人又来了,虽说这回换了套装束,但他的麻脸小眼猴子似的嘴巴、干瘦身子,还是让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青年人在家电部同鲁小峰窃窃私语了几句,便在卖场转悠上了,我知道他们准备下手,隐藏在货架后,紧紧盯着,看要做什么。
青年人悄没声息地排在艾月的收款台等交款。在收青年人一箱“康师傅”货款时,艾月心虚地看了看周围,按规定要求,大包装的商品必须开箱验货,艾月没走这套程序,直接敲“康师傅”的商品编码入机。青年人交了36元货款,POS打出方便面电脑小票,青年人拿着电脑小票往门口走去,自始至终两个人一句交流的话都没有说。
“看到那个买‘康师傅’面的人吗?”我叫过大厅巡逻的保安。保安问:“是穿黑西装的那个吗?”
“是他,你叫上门口的保安,到大门外广场把他拦住,我在安保部等着!”
我返身走到艾月的收款台,以严肃的口吻对她说:“把POS机关了,跟我来一下!”我把收款台的组长叫过来,道:“清点她的现金!”
艾月一听,鼻尖上开始冒汗。我对组长说这话时是有意让她听的。
紧接着,两名内保按我的吩咐控制住鲁小峰。艾月、年轻人、鲁小峰3个人,分别安排到3个房间,接受询问。
人赃俱获。青年人老实了,连同上次勾结艾月买饮料没付款的事也承认了。不过,他只交代了我们掌握的,别的不多说一句。
女人胆小。我提示艾月,我们安保部在你的
收款台上方,一个月前就安装了两个摄像头,你做的一切都记录在案。
艾月的脸本来就白,这么一吓变得登时像张白纸,没有一点儿血色,身子直哆嗦,两腿发软地跪在我的脚下,乞求饶恕。
“我要都坦白了,您能饶了我吗?”她眼里含着泪水可怜地问。“这得看你的态度。”我给她定心丸。
“您一定得饶我,我不想坐牢。”她哭了,泪珠夺眶而出,滴碎在胸前。
另一个屋里,鲁小峰死不认罪,还挺狂,说询问他的内保是陷害他,扬言谁不让他好过,他也不会让谁好过。看我走进来,不言声了。
“不见棺材不落泪,你是见了棺材都不落泪。你不是没干吗?不承认吗?行,我们不问你了,让警察来问你吧!”我吩咐内保:“把鲁小峰送派出所去。”
我拉开门欲扬长而去,鲁小峰突然冲上前拉住我:“薛主任,我都说,什么都说。”我厌恶地说:“松开。”
他跪下抱住我的腿:“别送我去派出所,去了这辈子就完了……”“你不是嘴硬吗?”我鄙夷。
“您给我一次机会,我再也不敢了!”他哭丧着。“给你机会你不要啊!”
青年人叫岳旭东,是鲁小峰的表哥,是鲁小峰教他这么做的。艾月记性好,招认他们和谋共做了5次案,连岳旭东今天身上的西服都是超市的商品,没有付款。岳旭东刚开始想蒙混过关,被我一点他身上的西服,加上再不老实立马送他到派出所,再不敢心存侥幸,连鲁小峰他爸买了一箱二锅头酒没付账的事都交代出来。3人无法串供,搜肠刮肚,回忆着作案的次数。艾月的姐、姑、姨、母,鲁小峰的哥、姐,还有他们昔日的伙伴,全在他们的“自白书”上浮出水面。
我们超市跟开会一样,把他们两家的人都请到店里。会议室里,他们一个个哭丧着脸,都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我定了调子,属家族有组织犯罪,内外勾结,盗取企业财物。鲁小峰的哥哥不屑,说我的定调太邪乎。我指出,此案共涉及的商品合计金额9780元,主要当事人鲁小峰、艾月触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刑律,要判刑的。鲁小峰的哥哥还要还嘴,他父亲扬手抽了他一个嘴巴,责骂:“你还不当回事,不是领导心肠软,咱们全家都一块儿蹲大牢。”
那就让两孩子坐牢去吧!有好事孩子还能想着你们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近20多个涉案人员等待我决定他们的命运。经过店领导研究,报总部批准,本着两个目的: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对鲁小峰、艾月予以除名,赔偿造成的商品损失并罚款2000元,不再报公安机关追究刑事责任。
两家人如获大赦,赶紧找钱。艾月家凑出1800元,“撤”到局外,洞若观火。鲁小峰的哥哥看出艾月家的葫芦卖出的药,更火了,质问:“凭什么光我们家里着急,你们家没事一般?”
艾月父亲说:“我们家就沾了1800元的光,当然就只能掏1800元。”鲁小峰的妈妈恼了:“我们家亲戚朋友沾的光还没你们多,你们不拿钱,我们也不拿钱!”
亲戚们没得到那么多的便宜,本身也不愿意摊艾月和鲁小峰挥霍的钱款,自然跟着起哄开来。
福可以同享,难不能同当。鲁小峰的父亲寒心了,霍然站起,声音哽咽道:“那就让两孩子坐牢去吧!有好事孩子还能想着你们……虽然这不是什么好事,出了事总不能都躲着吧。”
艾月的姨小声嘀咕:“他们哪是有好事想着我们,分明是害我们嘛!”
鲁小峰的哥哥扑过去,一脚把艾月的姨踹倒在地。艾月的姨鬼一样地哭嚎!
两家人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警察来了!”不知道谁在门外喊了一声。两家人都朝门外望去。
露出马脚的货单
在民主评议中,我被“民意”掉了。同我一起被淘汰的还有两个门店的安保部主任。
在正式下“红头文件”之前,小道消息就在全超市传开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几千名员工都认为我“倒台”不是民意,而是个别头头“集中”的牺牲品。
两天后,“红头文件”下来,我被发配到4号店收货组做库工。另两位安保主任美其名曰“回炉”,调到其他店去当内保干事。就我最惨,轰出了安保“行当”。
落架的凤凰不如鸡。4号店的库工组长变着法儿欺生,凡收进来的重一点的货全指使我搬运,我成了全店5个库工的孙子,收货组的苦力。
供货商一到,我就被组长或其他库工支到一边。他们点货、验货,在送货单上签字,再把单子送到电脑室录入,商品就算入了库。下一步的活就是我的了———往库房或卖场里搬运。
跟我耍心眼,我不傻,我也有心眼。我搬运时,在心里把商品默默一数,然后躲到没人的地方记在随身携带的小本里。
库工轮休、吃饭、方便,又赶上供应商来货时,别的库工忙不过来,有时候他们也让我点货、验货。
“五一”劳动节快到了,卖场生意一天天红火,库工们也一天比一天累。卖得多,我们收货组就收得多。整天里不是收货就是运货。以前有那么几家来送货时,库房的几个人根本不让我插手收,这一忙顾不上了,也得让我来干。工作毕竟第一嘛!
美玉火腿肠的业务员心急火燎地找了几次组长和库工,他们都忙得腾不出手。这个业务员还得往别处送货,只好找到我。往常这业务员来送货,对我理都不理,几个库工拿我开涮,狗眼看人低,他也不把我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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