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地狱宛若天堂

    “猴子，什么情况？你在什么位置？”
    “厨房。”无线电里传出一阵有些沉重的喘息声，“帮主，你来看看就知道了。”
    乔峰带着一行人匆匆地赶出门，李儒一眼看到了那个被叫做猴子的战士，正抱着枪，手掌一遍遍地在握把上握紧，看到李儒三人的同时，也向另一个方向出来的几个队友招了招手。
    一群人一起进了厨房，有些拥挤，但也没人在意这个，猴子沉着声音说：“觉得自己承受不住的别进去。”几个人同时一愣，虽然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但谁的脚步也没停下。现在各种血腥的场面他们已经见得够多了，以后只会见得更多，没有人会再这里退缩，无论是什么都得去接受。
    一进屋子几个人就看到还冒着渺渺余烟的锅台，锅上的盖子半开着，锅里还飘着热气。
    一名战士端着枪指住角落里抱在一起痛哭的一男一女和一个小女孩儿，看样子应该是一家三口。李儒刻意看了看他们三个的气色，似乎精神面貌都挺不错的，不过此时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
    他们三个面前的小桌上放了几只盆碗，盆里放的是肉！而且竟然是鲜肉？刚才进院子里时李儒也没发现什么宰杀的痕迹啊！看肉的大小，绝不是家禽一类。
    农村里很多人养牲畜，一开始似乎谁也没觉得有鲜肉如何奇怪，乔峰问：“怎么回事？”
    “锅里的是人肉！”猴子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六个字，他怕说得快了会直接吐出来。
    什么？刚进来的几个人猛地石化，全身僵直着一动也难动，就算是看得最多的李儒也觉得肚子里翻江倒海。虽然历史上以人肉为食的事件层出不穷，他也曾经想过会不会出现这样的惨剧，可真正搬到众人眼前，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似乎连呼吸都被堵住了一样。
    乔峰一时间木讷讷地站在原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也许脑袋已经一片空白了吧。
    李儒强忍着呕吐的感觉，用刀身挑开了锅盖，但锅里只有汤和肉，看不出别的，倒是发现有些不对，也许是光线原因，或者是他们加了什么东西，汤水有些泛着绿光，不过这不能说明什么，从这就判断人家吃人未免牵强了些。
    “骨头和内脏都在左边屋里。”猴子知道李儒找什么，于是指了指里屋说道。
    李儒进了屋里，一眼就看到屋角堆的人骨，此时已经无话可说。突然本来还只是啜泣的孩子哇哇大哭起来。一旁哭哭啼啼女人突然抱紧了女孩号啕，也许是因为罪行被揭露，丈夫模样的男人突然间像打了鸡血一样猛然间蹿起来，一把抹去脸上的鼻涕眼泪，张大瘦弱的胳膊护在女人和孩子前面嘶声吼道：“吃人肉都是我的主意，没她们的事儿，要杀你们就杀我！”
    “哇……”母女两人的哭声乱成一团，闻者心酸，可护在她们两面前的男人就像一座山一样，屹立不动，瞪圆了一眨不眨的眼睛试图用他那单薄的身躯保护自己最后的牵挂。
    虽然是人肉，可他们的任务是拯救幸存者，他们不是法官，这家人所犯的罪，他们无权处置，只能带他们回去再说。
    地上零碎的内脏表面绿油油的，这一下子提醒了李儒，他想起了之前解刨怪物时的发现，正是长着类似青苔的内脏！他脸色一变，有些哆嗦地问道：“你们吃的是外面会动的怪物？”
    男人赶紧点头说：“是，是，家里的吃的吃没了，我用斧子砍倒了一个……”他还想接着说，李儒赶紧阻击他：“行了，不用说了。”
    一行人突然同时松了口气，这里头没了人命，大家的心理负担要轻得多。
    带他们走吧！乔峰没有发表任何看法，直接做出决定，至于他们一家人回到基地怎么处理就不好说了。
    听到没有杀他的意思，反而要救他们离开，男人顿时一阵腿软瘫坐在地，女人和孩子猛扑上来抱紧了他，三个人抱成一团，低沉的呜咽声此起彼伏，听得李儒心里堵得厉害。
    乔峰没想到事情发展的完全出乎意料，乔峰走到一家三口面前蹲下问：“你们吃了多久了？”男人抽泣几声，好不容易控制住情绪：“快一个月吧！”女人和孩子也慢慢停止了哭号，用令人心酸的乞求目光看着乔峰。
    李儒瞅瞅锅里说：“近一个月时间……他挺担心会不会有感染之类的风险，但这似乎不是见死不救的理由。
    “怎么处置他们？他们也是迫于无奈，至少孩子是无辜的。”。李儒试着为这一家三口开脱，
    “我们是军人不是法官，没有审判他的权力。”乔峰站起来，“把他们三个送回装甲车，看住他们，另外……给他们点吃的。”
    “是！”猴子答应一声，冲三个人和声说：“走吧。”他能理解男人的苦衷，可心理却难以接受他的行为，难道没东西就可以吃那玩意儿？虽然它们已经不算人了，但毕竟以前还是人啊，从本质上来说，这家人还是吃人了，这个想法在心里久久不能散去。
    “全体注意，继续搜索……”乔峰重新在无线电里下达指令。
    战士们在沉闷的气氛中完成了对荣华村的搜索，一家三口坐进了车厢。因为车里多了三个人，大家的防毒面具一直没拿下来。
    李儒一路上都在想：这一家三口吃了怪物，会不会感染？他的目光落在仍然死死搂在一起的三口人身上。
    都吃了那么久了，要感染早感染了，应该没事吧，也没有证据显示吃怪物肉就会感染，想到这里，李儒胃里又是一阵翻涌，脑子里一片茫然。
    为了活下来无奈地选择吃下怪物的肉，这似乎在求生本能上可以理解，可这个问题本身却令人发指、令人不寒而栗、令人头皮发麻，李儒想到这里，强迫自己这些想法抛出大脑之外……
    人啊，越是想忘掉的东西反而想的越厉害，车里其它队友的脸全都藏在防毒面具下，他看不到他们的脸色，但是他看得出每个人的心里都沉重异常，包括依偎在一起的那一家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