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踪侠影录

第103章


潮音和尚不禁惊叫一声,说道:“丹枫,你还不快去!”他自己也举起禅杖,正拟一跃而起,却被金钩仙子左手一钩右手一剑,轻轻拦着。
张丹枫突然问道:“二师伯,我们的师祖是强盗还是剑客呢?”潮音和尚气得暴跳如雷,喝道:“你疯了吗?”张丹枫手持剑柄,心意未决,忽见山坡曲径,又转出两个人来,这一看顿时令他心弦颤抖,血脉沸腾。原来是一个少女扶着一个跛足老人,走到山上,正是云蕾父女!张丹枫几乎疑心自己是在恶梦之中,不由自己的大叫“小兄弟,小兄弟!”只见云蕾花容变色,眼角着泪珠,眼光似是向自己望来,似紧闭朱唇,不发言语。
云蕾的父亲持着拐杖,一跷一拐,在女儿扶掖之下,走上山来,目光如剪向张丹枫一扫,眼光中充满鄙夷憎恨的神情。张丹枫只觉一股寒意直透心头,忽听得潮音和尚大叫道:“喂你、你是谁?呀,你不是云澄师弟吗?你没有死!”一跃而起抱着云澄,两师兄弟相对流泪,云蕾站在旁边,也禁不住以袖试泪,张丹枫目光一到,她又急忙扭头避开。
潮音和尚性情暴躁,却是一副热肠,抱着云澄叹道:“十年不见,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潮音和尚本来比云澄年纪还大几岁,而今云澄头发斑白,形容憔悴,看起来却比潮音和尚苍老许多!
潮音和尚絮絮不休地问长问短,原来云澄从女儿口中得知同门兄弟相约在此山相会,他虽知张丹枫也定然会到,但为了一见同门,所以不辞艰苦,叫女儿扶上山来。这十多天来,他父女俩都极力避免谈及张家,云澄从那天的情景,也知道了女儿对张丹枫的情意,虽然当日发作,过后便绝口不提,也不对云蕾责备。但云蕾从他的神色,已知道此生再也无望与张丹枫重聚。此际她心如刀绞,一半是为了父亲的遭遇而伤心,一半却也因为自己的境遇而落泪。
正是各自伤心,各有怀抱,忽听得当□□一片兵刃交击之声,只见上官天野长袖挥舞,又把谢天华与叶盈盈的两柄长剑拂得互相碰击,双剑合璧的威力,全在它配合的妙到毫巅,一招半式,都不能有丝毫错乱。而今被上官天野强以最上乘的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利用了两条长袖,就如多了一双手一般,竟在双剑笼罩之下,强将剑势打乱,登时险象环生,越来越见吃紧。
云蕾耳听潮音和尚惊呼之声,眼见师父仓皇之色,忽地一跃而起,拔出青冥宝剑就冲入阵中。叶盈盈惊呼:“快退!”上官天野一袖拂来,道:“小妞儿,你也要来趁热闹吗?”这一拂手下留情,只用了三成力量,叶盈盈的长剑被他一拂拂开余势未尽,卷到云蕾剑上,云蕾只觉虎口麻痛,长剑几欲脱手飞去。就在此际,忽见白光一闪,张丹枫冲了入来。上官天野笑道:“你也来了吗?”谢天华长剑平削,上官天野左袖飞扬右袖未撤,忽听得嗤的一声,上官天野的一只衣袖,竟被张丹枫的宝剑削了一截。
按说张丹枫的武功尚不如他的师父,比起上官天野差得更远,怎能削断他的衣袖?一者是因为上官天野适才那一拂用意不过想夺云蕾的宝剑,仅用了三分力量;二者是受了谢、叶二人的牵制;三是张丹枫的宝剑削铁如泥,吹毛立断,衣袖虽不受力,但他却藉着上官天野将撤未撤之际的那一拂之势,借力打呼,一削奏功。
上官天野也不禁吃了一惊,用足劲力,双袖一挥,将四柄长剑拂得叮叮当当作响赞道:“好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呀!”张、云双剑突地由合而分,云蕾使出一招“流星赶月”,张丹枫使出一招“白虹贯日”,一点面门,一刺胸膛,青光白光,上下晃动,交叉穿插。上官天野进退三步,长袖一伸一缩,忽地轻飘飘地拍出三掌,招数刁钻古怪之极,张丹枫不敢接连进攻,斜身一让,上官天野已在一转身之间,又将谢天华与叶盈盈双剑合璧的招数化解开了。
这一战激烈之极,谢、叶、张、云四口剑分成两对,前后左右,织成一片光网,使到疾处,四口剑就像化成千百口剑,把上官天野围在当中,风雨不透。上官天野沉着应战,或挥袖或出掌,所使的都是最上乘的功夫,竟在剑光笼罩之下,连连反击,战得个难解难分。
潮音和尚忘了说话,扶着云澄全神观战,乌蒙夫与林仙韵二人,也看得张目结舌,不知不觉地偎倚在一起。正在全神贯注,看得紧张之际,忽似听得人声,乌蒙夫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年约五旬,状如乡下老头的汉子,双手捧着一件东西,疾奔而上。乌蒙夫大吃一惊,认得这老汉乃是玄机逸士的首徒,金刚手董岳,玄机逸士门下,若论功力,数他最高。乌蒙夫还未看清楚他捧的是什么东西,只道他也是上前助战,心念一动,想道:“师父力战四人,堪堪打个平手,若再加上董岳,只恐难逃一败,折了盛名。”董岳从他身边掠过,乌蒙夫不假累索反手就是一掌,其中杂以一指禅的功夫,董岳喝道:“休得无礼!”这一瞬间忽觉得林仙韵也扯了他一下,乌蒙夫心中一震未及缩手,双掌已交,他一指禅的功力未透指尖,被金刚手一震,登时跌出一丈开外。
只见董岳疾奔而上,忽地屈了半膝,朗声说道:“家师差遣弟子向前辈请安。”原来他手中捧的乃是玄机逸士的拜匣。照江湖规矩,替像玄机逸士这样一位武林大宗师捧拜匣前来拜山的人,乌蒙夫绝不应阻挡,而上官天野也必须亲接拜匣。只是上官天野正在四口剑包围之下,如何能腾出手来?
忽听上官天野哈哈大笑,道:“不必多礼!”只见他双袖飞扬,蓦地双手从袖中伸出,晃眼之间,就向谢、叶、张、云四人指了四指,这正是他最厉害的一指禅功,四人都不由自己地退了一步。上官天野飞身一起,长袖下垂,恍若长蛟吸水,眨眼之间,就把拜匣从董岳手中卷去,董岳不禁骇然。这手功夫干净之极,从绝不可能的情况下取到拜匣,真是难以思议。董岳施了一礼,刚刚站过一边,忽听得乌蒙夫、林仙韵同声尖叫,张丹枫的宝剑已插到了上官天野的肩头。
原来张丹枫熟习《玄功要诀》,《玄功要诀》讲的是武术的原理,一理通,百理通,所以熟习《玄功要诀》之后,学什么功夫都可以无师自通,事半功倍。张丹枫适才旁观,看上官天野运用各种上乘功夫力压谢天华与叶盈盈双剑合璧的威力,对他的武功门路,已略知梗概,到自己亲自接招之后,更进一步,摸到了攻守应对之道,只因功力差太远,要不然早就可以反攻。如今上官天野逞强好胜,在四剑围攻之下硬接拜匣,瞬息之间,硬用一指禅功,连连逼退四人,精妙是精妙极了,可是左肩却露出一丝破绽,张丹枫觑个正着,乘虚即入,剑尖一动,点到了上官天野左边的肩井穴。双剑合璧,配合得不差毫厘,张丹枫的剑招方出,云蕾的青冥剑也自然跟着刺出,刷的一声,剑尖触到了上官天野右边的肩井穴。
“肩进穴”乃人身三十六道大穴之一,与琵琶骨相连,被人点中,只须以指头之力,重则残废,轻亦瘫痪。谢天华大喜与叶盈盈双剑急时,便要迫上官天野作城下之盟。哪知上官天野的功夫确已练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张丹枫剑尖触及他的肩头,正想道声:“得罪”,忽觉他的肩头下沉,一股力量往下牵引,白云宝剑竟被黏着,抽不出来,只得用劲下刺,可是剑尖所触,软绵绵的,竟刺不破他的衣裳。看云蕾时亦是如此,那口青冥宝剑钉实上官天野右边的肩头,也似牢牢附着一般。
谢天华与叶盈盈尚未知道其中已生变化,见徒儿得手,心中大喜,双剑急进,他们二人双剑合璧的功夫又比张丹枫与云蕾强了几倍,但见剑光霍霍,剑气如虹,倏地合成一个光环,拦腰便斩。上官天野叫声“来得好!”双袖一抖,谢、叶二人的双剑,被他的长袖包着,长袖挥动,竟发出一股劲力,随着剑势,左右移动,将之化解。
这一来,双方成了僵持之局,上官天野用双肩承接张、云二人的骏不,用双袖抵挡谢、叶二人双剑,即是以一人的内劲来抵御四个人的两对双剑合璧的威力,上官天野的武功虽已练到了通玄的境界,也感吃力非常。但谢、叶、张、云四人也被他的内劲牵引,四口长剑都摆脱不开。
这形势险恶之极,端的是势成骑虎,谁有半点不慎,都有性命之危,两家弟子都惊心骇目,看得冷汗直流,可是谁也没有那样高的功夫,敢上前化解。
正在极端紧张之际,忽见上官天野退了一步,右肩一沉,云蕾身躯颤抖,剑尖在他肩上跳动,但谢天华与叶盈盈却跟着迫前一步,面色凝重,显得甚是用力。云澄担心爱女,不由自己地叫出声来,声犹未歇,忽听得哈哈的大笑之声,山鸣谷应场中突然多了一个老头。
这老头相貌清矍,须眉皆白,但面色红润,形如满月,却似婴儿,端的是音颜鹤发,道骨仙风,在场诸人,个个都有一身惊人的武功,却不知他是怎么来的。
这老头正是玄机逸士。潮音和尚与云澄喜不自胜,刚叫得一声师父,只见玄机逸士已飘然进入斗场,哈哈笑道:“老朋友,为小辈动了真气有什么意思?”他手担拂尘,蓦然出手,在四口长剑上各拂一下,只听得铮铮几声,四口剑登时都反弹起来,玄机逸士喝道:“你们对长辈休得无礼,都退下听我吩咐!”
五人都如释重负。原来刚才正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云蕾的功夫最弱,被上官天野右肩的牵引之力所吸,几乎就要抵挡不住,但谢、叶二人乘机进逼,却占了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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