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爱你吗

第15章


  她会偶尔想起他吗?她本该是属于他的,她七岁的时候就属于他。怎么会在一场误会后,永远的回不去了呢?
  可知宝宝是怎样沉默的看着痛苦不堪却默默不语的爸爸?
  可知你的小女儿是怎样艰难的长大?
  我从来没有想象过有一天可以这样近距离得看着爸爸深爱的那个女人。我的视线几乎无法移开她。心中的怨恨和愤懑狠狠地折磨着我。我不敢再看下去,害怕自己的泪水会像涨潮的海水澎湃而出。
  她很美。美的那样朴实,就像是一幅简单的水彩画,低低的挂在那里,安静的美丽着,仿佛咫尺之间,触手可及。
  而我们的咫尺之间,却横亘着一个天涯。
  他们愉快地聊着天,我只能轻轻微笑着,回答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
  饭后的水果端上来,是青绿白肉的几维果。这是新西兰人最喜欢的水果。我知道这些,这是我为见她而充分准备的功课。在中国,它有另一个简单的名字,猕猴桃。我看着这种和我一样有众多身份的水果,有种惺惺相惜的涌动。
  古韩韵在谈论着很久没有玩橄榄球,也很久没有赛马。看着古韩轼的目光是温柔多情的。我才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了一个新的发现。
  “你为什么要叫宋唐呢?”我的妈妈忽然微笑着问我,“你应该有一个更美丽的名字,像你的人一样。”
  我努力自然的露出礼貌的笑容,“和您为儿女取名字的方式一样啊,我的爸爸姓宋,而妈妈姓唐。”我说,“他们很爱我,所以要把他们的姓氏都给我。”
  妈妈,我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只是没有多少人知道。我叫宋思瑜。我的爸爸叫我思瑜,叫我宝宝。这些你永远也不会知道。
  我并不喜欢这个名字,因为这不是给我的,而是用来纪念你的。
  我这样的忽略你了吗,小公主。我的爸爸这样问我。
  是的,他一直忽略我。可是我不能怪他。我不能怪一个用自己的爱尘封自己也忽略自己的人。
  “哦。”她轻轻笑了,那是十七岁的笑容。姿姨说过的,你的妈妈脸上有着十七岁的笑容,那是魅惑人心的忧伤笑容。
  是的,魅惑人心的忧伤。
  “他们怎么会送你来新西兰呢?”沉静的语气。
  我抬头,看着古韩轼冷然的目光。这个讨厌的人还真是不放弃一丝一毫的机会呢!
  “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他们,也许你会有机会。”我巧笑倩兮的回敬。
  “老实说,我真的很想见到他们,一个跟泰勒家族有交情的中国富豪让人不得不好奇。”哼!以退为攻。
  “我想我的爸爸也会喜欢你的,毕竟跟泰勒家族有大宗生意交往的人是你,古先生。”反客为主。
  “Business is business。”他说。
  “And businessman is businessman。”我也冷然道。
  忽然发现自己正毫无风度的和对面这个毫无风度的男人做口舌之争。而,他的家人们正用茫然好笑的神情等待我们继续争下去。
  “呃,对不起。”我尴尬的笑笑,我的本性果然难以掩藏,“失礼了。”
  古邵杰宽厚的笑笑,我才发现古韩冰的儒雅完全继承了他,“你让我想起我初见我太太的情形了,那时候她也很喜欢跟我斗嘴,只是你显然比她更会辩论。”他笑着说。
  “没想到哥哥也会这样跟一个女孩子争执呢。”坐在我身旁的古韩冰轻笑道。
  那个讨厌的家伙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我要上班去了。”严厉的眼神瞟了我一眼,匆匆起身离去。
  妈妈轻轻笑了,“那孩子太严肃了,好像一出生就长大了。”我听出了有些叹息的意味。
  她很疼爱他吧,连收养的孩子也这样疼爱着。
  忽然她剧烈的咳嗽起来,脸色苍白,在这个清晨成了一个恐怖的意外。
  她的丈夫和孩子们,连同走出去又急忙返回的古韩轼紧张急迫的聚集到她身边,“妈妈,妈妈!”他们焦虑的喊叫,在客厅里慌乱起来,古邵杰镇定的抱起她匆忙向楼上跑去,“楚瑜,楚瑜,坚持住。”类似哀求的轻语,严峻的表情像是暴雨欲来的天空,哀戚的苍茫着。
  当我终于从惊讶和恐惧中镇定过来跟着冲上搂时,他们已经冷静而担忧的围在她的床边,服侍她服下一些红色的药丸。动作轻柔熟练。
  我站在那里,只能看着。看着她生命中重要的人们围在她身边,把我隔离在外。我的眼泪终于流下来。
  这是一个我无法走入的世界。
  而妈妈,你怎么了,你病了吗?为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不知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泰武给我的资料中为什么从来没有提到?
  十三、油画
  不知道为什么那早餐时别墅里的那一幅油画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那并不是多么让我觉得美轮美奂的一幅画,虽然挂在古宅里的画作不会是廉价的赝品。
  也许我只是被那色彩的运用手法迷惑了?
  我不是画家,可是为了接近我的妈妈,我对油画的感觉并不会很糟。只是我还不能知道我的心究竟要告诉我什么。只有等待,等到它自己愿意告诉我。
  我总是感觉在遥远的某一天曾见过它。除了色彩,它的手法并不特别,不会无缘无故的给我这样浓烈的熟悉感。
  我曾装作很有兴趣的对古韩冰旁敲侧击,他却也只是模模糊糊的知道,是妈妈生日时古韩轼高价竞买回来的。挂在那里已经有一年了。听说是个并不出名的画家的作品,可是这却是那个可怜的画家的最后一副作品。据说,二十几年前,他画好这幅作品后就神秘的消失,不久后有人在大教堂不远处的一个密林中发现了他的尸体。
  因为画家一向独来独往,并没有见过他或是对他有特殊印象的人。这只能成为一宗悬案。而他的画作却在他的死亡曝光后得到画界的认可,也因为那宗悬案价格一路飙升。而这最后的一幅,却简直是天价。
  他的那些话让我莫名有些寒冷,却也忽然激起了我整装待发的兴奋。我不能明白这件跟我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怎么会给我那样奇怪的感觉。
  而这幅叫做“主妇咖啡之谜”的油画,仿佛一根无形的丝线,在我第一次踏进古宅,就用我毫无察觉的触手捕获了我的好奇心。
  那是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它在妈妈的客厅里安静的挂了那么久,就是为了要等待我。
  可是,你想要告诉我什么呢?
  还是,我仅仅被我的好奇心欺骗了?
  为了和她尽可能多的相处,在离开新西兰之前,我成了她的学生。开始努力做着哲学外我更为头痛的绘画训练。
  我根本没有任何的绘画天分。看来妈妈身上的那些艺术天赋给了古韩韵,给了古韩冰,却没有分一点给我。
  我的确是被她遗忘了。
  自从上次的病后,她好像精神很好。她似乎并不讨厌我,甚至可以说是喜欢。这让我的心沉默的泛着酸。因为这并没有什么特别,她会用她那慈爱的眼神看着每一个在她面前的孩子。我不过是硬闯到她面前的那个。这样近距离得看着她,我常常会不自觉地抬手去抚摸自己的脸庞,那里很干燥,并没有泪水划过。
  我的确很像她,在某一个部分甚至比我的哥哥姐姐都要像。我终于明白我的爸爸为什么要那样的看着我。
  只是我晒出的麦色肌肤掩藏了那一点。我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黯然神伤。
  当她坐在轮椅上慈爱的指点着我的涂鸦,我却只是抬着头看着她。内心无数的波涛汹涌。这就是我的妈妈,这就是给了我生命的妈妈,这就是我爸爸深爱的女人,这就是抛弃了我和爸爸的女人。
  有时候她也会定定的看着我,我不知道她的思绪飘到何方,只是她轻轻伸出手,抚上我的脸,“孩子,你怎么流泪了?”她问我。我只能忧伤的说,我想我的妈妈了。
  我想她,我好想她,她就在我面前我还是疼痛的想念着她。
  “你的妈妈一定很爱你,你是这样的让人喜欢,我多么希望你是我的,是我的孩子。”她的眼神湿润着,飘忽着。
  我蹲在她的脚边,仰着头看着她微笑。
  妈妈,我是你的,我就是你的。只是你根本认不出我,认不出你留在中国的那个小女儿。
  安静的画室,我们就这样安静的互看着。晚霞安静的堆在窗帘后面,仿佛只要一打开窗户它们就会涌进来包围我们。
  我多么期待它们可以涌进来,把我和我的妈妈包裹成一幅油画,永远的固定在这里,即使灰飞烟灭也不会分开。
  我渴望着,这样安静慈爱的眼神,这样温柔轻触的双手。妈妈,请给我哪怕一点点的爱吧,然后我就离开,回去爸爸身边,不打扰你。我多么想要亲口告诉你,我是你的女儿,是夜夜怨恨着思念着你的小女儿,可是我要怎么告诉你,只能徒增你的泪水和忧伤。
  抛弃我的时候,你曾有一丝丝的不忍和难过吗?只要现在可以这样的看着我,我便可以原谅你了。我想要的不过是一点点,怨你恨你,想要的也只是一点。爱,对我太陌生了。
  我的泪水流出来,沿着脸庞滚落。我的妈妈,捧着我的脸,泪水漫溢眼眶。
  “我们为什么哭了?”她凄楚的笑着。
  妈妈,我不能回答你。
  擦干眼泪,跳下床。我不要再回忆这些。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