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泪赋

唉，人海茫茫，你要我道哪里去找杀死绫姬的凶手？”
    七金蝶想这罗炽不愧是一表人才，汉语竟然说得如此流利。
    见到罗炽已经开口说愿意为绫姬报仇，七金蝶立马单刀直入：“若首领已经铁了心为绫姬报仇那么金蝶这里还是有一条路子。”
    “愿闻其详。”
    “我已经探明杀死绫姬的人是嗜夜教教主的姑母夜非香。但是嗜夜教势力庞大，恐怕首领您单枪匹马，不是他们的对手。”
    “这……”罗炽是聪明人，他已经知道七金蝶的意思了。
    七金蝶知道罗炽明白她的意思，便道：“首领应该明白金蝶的意思了，我七心宫从来不强迫他人的加盟。倘若首领有一天想加盟，可以到七心宫找到金蝶。金蝶奉命五日之内回宫，告辞了！”
    传到帐篷里的是马蹄飞驰的声音。
    罗炽陷入沉思：“倘若加盟，部族的弟兄们必然说我徇私，倘若不加盟，为绫姬报仇岂不是遥遥无期……”——“康加，你出来吧！”罗炽召唤到。
    从毡帐的幕后走出一个长相斯文的中年男子。他穿着褐色的长袍，更加显得文质彬彬。
    “刚刚听清楚了？”罗炽问道。
    “是。”康加开始分析，“在下觉得，首领还是加盟的好。如果您担心兄弟们说您徇私，那您完全没有这个必要。这么多年，您对哪一个兄弟不是情同手足？您对哪一个部落的人不是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兄弟一样？嗜夜教的人杀了您的女人就等于杀了他们的姐妹，每个人都是切肤之痛……”
    “嗯。”罗炽扬起手掌，蹙了蹙眉，“康加，你先去歇着，我必须要考虑考虑。如果我们加盟的话，必然要带上我们的军队，也必然有死伤。中原江湖上的纷争死伤不知道有多么的惨重啊。”
    “那，首领，您一定要慎重考虑！且务必要快，”康加嘱咐了一句离开了毡帐。
    罗炽的思绪很烦躁，一旦考虑到自己不加盟七心宫，绫姬的如花笑颜便在他的脑海中若隐若现。
    绫姬，我应该报仇是吗？
    绫姬，我不应该报仇不是吗？
    绫姬，我不应该报仇是吗？
    绫姬，我应该报仇不是吗……
    绫姬，我……
    绫姬……
    罗炽的脑袋好像被铁箍套着一样，昏昏欲睡地沉在桌子上。
    嗜夜教。
    夜非香看起来很开朗，她笑吟吟地请夜落亭坐下，并且为他斟了茶。
    夜落亭知道自己是晚辈，受之不起：“姑母，您是长辈，理应您先请。”说罢他站起身。 
    夜非香也不好拒绝，便坐下了。随后夜落亭才恭恭敬敬地坐下。夜非香在例行的几句寒暄之后便没有说话。整个屋子随着夜非香的安静而安静。
    “哟，你瞧着……我都忘了我是来干什么的了……”她笑着，那种笑声使得夜落亭有些不寒而栗。
    “哦？姑母您今天……莫不是……教里头，啊……暗月堂……不是……那个……哎呀，还是……藏云那丫头……不是……姑丈的石室……这个……啊……”夜落亭结结巴巴的，他自幼胆小怕事，尤其是不敢怠慢这个犀利的姑母，一看姑母这阵势，夜落亭也有些心惊胆战。
    “哈哈……”夜非香被这个可爱的侄儿给逗得哈哈大笑，而夜落亭几乎在颤抖。夜非香笑道：“瞧你说的，亭儿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也是时候给你找个正房妻子了。”夜非香此时就像一个普通人家的妇人。
    “姑母，”夜落亭赔笑着，“原来您想为我置婚啊……这个……”
    夜非香热情地接过他的话茬：“你已经不小了。何况你已经有几房姬妾，也应该有一个正房了。姑母担心外头找了什么风流女子，便为你选了一个。”
    夜落亭惊道：“谁？”他相信姑母的眼光，从小到大，长辈们给他的玩具，最精巧别致的都是来自姑母，甚至那几房姬妾，最美丽最有气质最诱人的月莲也是夜非香送给他的。
    夜非香神秘地一笑：“是我房中的丫鬟，阿蕊。”
    “……”
    “怎么了？不满意？姑母的挚爱可都给了你了！”
    “小侄不嫌弃其他，阿蕊的相貌身姿在嗜夜教中都算出众的，但是毕竟她是个丫鬟啊……我毕竟也是个教主……”夜落亭毫不掩饰。
    “哎哟，这你就不懂了。选正房妻子啊，不仅仅是选门第，而是要看她贤惠不贤惠，能不能持家有道。嗜夜教的漂亮女子不愁少，可是她们个个娇生惯养，自小都是被他人伺候的。而阿蕊她会伺候人，对人又温柔体贴，她照顾你啊，保证你以后离都离不开她……”夜非香说的美美的，好像想自己娶了阿蕊。
    夜落亭几乎昏死过去……他不想娶一个丫鬟！
    他几乎要被夜非香逼死，头猛然一沉——
    “哦……你答应了，姑母这就和阿蕊说去……”夜非香高兴地说道。她就等着夜落亭这个“点头”的动作了。于是她笑嘻嘻走出房门。
    “姑母——”夜落亭哭丧着脸。
    “嗯？”夜非香几乎柳眉倒竖。
    夜落亭不敢说话，便暗自苦笑。
拾叁
    地牢。
    夜未沉已经在刑架上捆绑了三天三夜了。同时他也三天三夜水米未进。窗外的雪花漫天飞舞……是啊，冬天来了。
    夜落亭走来。肥厚的身躯被貂皮裹着，如同一只肥厚的棕熊。屋内一直有火盆，倒也不是很冷。他舒适地坐在貂皮椅上，手上抱着暖炉，一个狱卒为他端来一杯枸杞沙参茶。他淡淡地喝了一小口，看了看在刑架上昏迷的夜未沉。
    夜未沉神伤的鞭痕已经干透了，有的甚至还多多少少地结了痂。但是他的面色苍白如纸，没有一点血色，犹如已经死去。他的嘴唇苍白干裂，似乎在呢喃着说些什么，但没有人听得懂。
    夜落亭冷笑一下：“给他水。”他知道夜未沉已经口干舌燥。他的笑容很绝情，他已经不是刚才在夜非香面前的小猫，而是一个残忍的酷吏。
    几个狱卒用一个喝酒用的大海碗装了一些水，粗暴地直接往夜未沉的嘴里灌。有的水呛进夜未沉的鼻腔，是昏迷中的夜未沉猛然惊醒。
    夜落亭嘲弄地看着夜未沉。
    夜未沉连正眼都不看夜落亭，翡翠绿色的双眼闪烁着冷然的亮光，那亮光可以使人撕心裂肺。夜未沉很安静地喝完了水，丝毫没有几天没有喝水的狼吞虎咽。
    “你不是很渴吗？”夜落亭给他水喝是为了看看他的丑态。但夜未沉的冷静却让他焰口无言。
    “渴？我三天没喝水而已。何况喝水喝得太快会很浪费。”夜未沉淡淡地说，“何况早在你嗜夜教主面前有丑态岂不是很失礼吗？”翡翠绿色的眼睛扫过这个地牢里面的所有人。
    “你……你什么意思？”夜落亭的骨髓一冷，好像被人抽干了血。
    “意思是——”夜未沉地冷然可以将这个世界吞没，“你是个草包。”
夜落亭如同一只发怒的熊一样暴跳如雷。一把夺过狱卒手里的鞭子，在脚下的盐水盆中饱蘸盐水之后疯狂地甩向夜未沉的身体。
    是的，他不能输给夜落亭！夜未沉死死地咬着牙。
    忍！
    一定要忍住！
    夜未沉被捆绑的手掌紧紧地握着拳，那含着盐水的鞭子在他身上绽出一道道血痕。咸涩的盐水在皮肤炸裂的一瞬间之后又紧接着皮肤炸裂的疼痛缓缓地流进绽开的皮肉中，随着血肉刺激着神经，使即将解散的疼痛又随着新的疼痛组成一波新的痛楚钻进心脏，钻进肺腑。
    夜未沉想伸展一下躯体以缓解一下疼痛，可是紧紧地捆绑又使他不得动弹。
    他的躯体几乎要爆炸！
    慢慢的，夜落亭累了，便转身离开，临走时还不忘记瞪一眼夜未沉那布满冷汗的脸。
    一个随行的侍者拿起地上的盐水盆，往夜未沉的身上一泼——
    夜未沉的皮肉几乎被人一寸一寸地辣掉，一分一分割掉，一点一点撕掉——沐浴过盐水的肌肤已经被过度的疼痛麻痹的没有感觉了。没有了……
    阿紫，你什么时候可以出现……
    有点想她，夜未沉忽然有一种很陌生的，欲哭无泪的感觉。
    却说七心宫中，七绛冰已经带领慕容残月一行回到七心宫。
    七明修勃然大怒。七明修本来是个很和蔼的女子，从来没有见过她可以如此暴怒：“我让你好好保护夜未沉回到七心宫，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你知道的，一旦他进了嗜夜教，那就是九死一生了！”
    七绛冰并没有辩解：“阿紫知错，甘愿受罚。”羊脂玉一样温润的皮肤映衬着绛紫色的眼睛，显得她更加恬静而坚贞。
    慕容残月道：“明修师太，夜未沉是自己心甘情愿去当诱饵的，姐姐也曾经去阻止他，可是夜未沉当开了姐姐，然后随着那几个人走了。”
    “嗯？”七明修的眼睛里面装满疑问，“阿紫，是真的吗？”
    七绛冰没有说话，依然如一泓清泉一样情景冷然。
    “唉……”七明修感叹道。她知道七绛冰从小就是这样的。哪怕有些事情不完全是她的错或者根本就和她没有关系她也愿意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