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剑心魔

两人搂抱着又哭又笑，岛津正美精神慢慢好转，瞧见他手臂上的抓痕，几道指印深入肉中，高高肿起，血迹赫然，正是自己腹痛难忍时，在他手臂上抓出来的。拿起他手臂放在口边轻轻吹气，问道：“疼不疼？”洛安旭看着她，眼睛也不舍得眨一眨，说道：“没事，只要你好好的，我怎么样都没关系。”
    岛津正美将他手臂伤口贴在自己脸颊上，忽觉体内一团气息踪影全无，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冲和之气，暖暖软软，充盈四肢百骸，问道：“我体内的魔力没了，是么？”洛安旭道：“你体内真气枯竭，我把我的真气度给了你一半。”岛津正美将头靠在他肩膀上，眼泪瞬时涌了出来，真气是人体元气，以先天精气和后天内力吐纳，日积月累养合而成，为命之根本，体内若无真气护持，必然难以活命。但若真气有所损失，也绝非短时之内可以恢复。洛安旭为救自己之命，将自身真气度出一半，内力大损，若想恢复如初，至少也得修练十年内功。
    洛安旭知道她心中内疚，拍一拍她肩膀，岛津正美眼泪将他胸前衣服打湿一片，说道：“你知不知道，你损失的真气至少要十年才能恢复？你内力和武功也大有减损。”洛安旭欢喜道：“没事，没事，只要你好好的，我再修练十年内功，也心甘情愿。”岛津正美默默流泪一阵，忽然瞧见床里的软剑，奇道：“我的剑？”见剑刃上有血痕，更觉奇怪。回头见洛安旭脖颈上一道两三寸长的血痕，还鲜血殷红，显然是剑划伤的，登时便知原由，皱眉问道：“你刚才是不是抹脖子了？”洛安旭目不转睛看着她，没有回答。
    岛津正美看着他，既是疼惜又是生气，说道：“你怎么这么傻？”洛安旭道：“我现在才知道，我已经不能没有你，你若不在了，我生无可恋。”岛津正美妙目瞧着他，忽然扑进他怀里，洛安旭将她紧紧抱住，说道：“美子，你知不知道刚才我有多害怕，怕你就此永远离开我，我不知道怎么活下去。还好天可怜见，老天又把你还给我，你以后都不要离开我。”岛津正美流着泪说道：“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你，我怕我也承受不住。”洛安旭伸手擦去她脸上泪痕，说道：“这一生一世，我不离开你，你也不要再离开我。”岛津正美珠泪连连点着头，洛安旭伸嘴亲吻在她额头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直至此刻，两人之间说不破、道不穿的朦胧爱意才真正相印于心中。此时此刻，洛安旭心里第一次没有想到师妹，而满心都是岛津正美。
    一双小手扒在床沿边上，先是两只尖尖的耳朵探起，接着又冒出一个圆圆的小脑袋，眨巴着两只大眼睛看向两人。那小东西爬上床来，瞪大了眼睛，歪着脑袋瞧着，看了片刻，似乎明白了什么含义，忽然间便又蹦又跳，啾啾欢叫。
    “啊”的一声，岛津正美看到床上的怪异之物，向后一缩身，说道：“这是什么东西？”那小东西见岛津正美活了过来，而且还瞧见了自己，欢喜的拍手直笑。
    洛安旭道：“这是你刚生下来的。”岛津正美难以置信，瞪着那个小东西，说道：“它是什么东西？怎么长的这么奇怪，我怎会生出来它？”她一连问了三问，洛安旭一句也答不出来，说道：“别管它怎么样，只要你没事就好。”岛津正美满脸惊讶看着小东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色渐渐由惊讶转为羞愤，双目充满泪花。
    倒在床边的产婆慢慢醒转过来，向旁边的妇人叫道：“他四嫂子，快醒一醒。”那妇人也醒了过来，两人刚回过神来，床上的小东西忽地跳下，站在产婆面前，向着她啾啾而叫。产婆猛然见一个小怪物跳过来，吓得啊啊大叫，连连向后倒退，叫道：“妖怪，妖怪!”那小东西满脸疑惑，歪着脑袋看她。
    洛安旭下床来说道：“婶婶别怕，它不伤害你!”产婆颤声道：“你……你家娘子生了个妖怪，你别害我，不关我事!”那两名妇人更是吓得搂抱一团，浑身颤栗如筛糠。洛安旭取出几十两银子给三人，说道：“美……我妻子刚生产完，身子虚弱，需要在这里休养几日，这些钱就当作叨扰之资，三位不要见怪。”产婆接过钱，也不多说话，和两名妇人奔出门去。那小东西跑到洛安旭脚边好奇地看着。
    忽然间，“啊”的一声长叫，三人又奔回屋来，叫道：“妖怪，外面全是妖怪!”钻到桌子下面。洛安旭眉头一皱，走到门口，只见门外院中又密密麻麻挤满草怪和蛇蚁爬虫，难怪三人大叫着逃回来。他皱起眉头，心想：“一场恶战是避免不了的了!”
    正要动手，啾啾叫声响起，小东西奔到门外，昂首叉腰瞪着门外一堆花花草草和虫虫怪怪，忽地鼓腮瞪眼，放声而吼，如同一只发怒的小虎崽。众小怪一阵骚动，似乎颇为惧怯，四下里乱窜，不一会儿，整座庭院中已干干净净，再无一怪。洛安旭又惊又喜，心想：“这小东西还挺威风，这些花怪草怪居然怕它。”
    刚回转入房，忽见岛津正美手执软剑向着颈中刎去，他惊叫道：“美子，你做什么？”掌心一股劲道疾速拍去，掌劲未到，身侧呼的一声响，一个圆球快速抢在头里，将岛津正美长剑撞得偏了开去，正是那小东西，站在床上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洛安旭夺步抢来，声色俱厉，喝问道：“好端端的，你做什么？”岛津正美满面泪痕，说道：“我……我怎会生出来……我没颜面再活着……”洛安旭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不许你死，知不知道!”岛津正美忽地将他推开，脸现怒容，说道：“你走，你走!我不要你看到我现在这样，不要你可怜同情。”
    她从未和任何男子有亲昵的男女之情，自然也不会受孕，但现在却真真切切生下来这小东西，而且又是奇形怪状，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女子最是注重名节，她好端端的一个少女，无缘无故忽然临产生育，简直是奇耻大辱，已无颜再面对任何人。更何况洛安旭于自己又是极其重要的一个人，面对着他，更是羞赧无以自处。
    那小东西似乎也看出她对自己不喜，躲在洛安旭腿后，偷眼看她。
    洛安旭不是女子，没她想的细致，只是想着她能活着，便是最知足之事，听到她说这话，掌劲凌空虚劈，软剑跃入手中，说道：“好，我能拼了命救你生，却无法阻你死。你若想寻死，我陪着你，我说过以后我们在一起不再分开，你去哪里，我跟着你去哪里。我不想看到你死，我就先死在你的前面。”挥剑向颈中抹去。岛津正美惊道：“不要!”
    小东西似乎形成了条件反射，一看到他拿剑抹脖子，全身缩为一个圆球，凌空又向他剑上撞去，洛安旭长剑把捏不住，甩了出去。岛津正美扑到床边拉住他手，洛安旭坐回床沿，将她抱住。小东西站在地上，愣愣地看着两个人。
    岛津正美看向小东西，说道：“我面对不了它，我怎么会生下它？”洛安旭道：“不怪你，这小东西忽然出世，必有原因，我们慢慢查明原因，好不好？”岛津正美流着眼泪不说话，洛安旭道：“你若不死，我也不死，你若要死，我必先死，绝不比你多活一刻。”岛津正美道：“你怎么这么傻？”洛安旭道：“你说我傻，我就是这样傻了。”岛津正美道：“我不死，你也不死，我们都不死。”洛安旭道：“好，都不死，好好活着。”
    小东西瞪大了眼睛，看着两人哭成一团，忽然嘴巴一撇，也跟着哇哇哭了起来，哭得悲悲切切。这小东西一哭，两人都是一愣，岛津正美绯红着脸颊和洛安旭分开。
    洛安旭摊开手掌，那小东西见两人不哭，也止住哭声，啾啾欢叫，跳到他手掌中，欢喜的手舞足蹈，一瞧见岛津正美落寞神情，登时又耷拉下来脑袋。洛安旭道：“刚才你真气枯竭，我救不了你，还是这小不点用自己的血救了你。”小东西听他提到自己，忙向着岛津正美讨好欢叫。岛津正美满眼通红瞧着它，见它通身绿莹莹的，一对朝天尖耳，大眼睛、高鼻子、小嘴巴，瞧来倒也可爱，伸出手抚摸它的脑袋。小东西圆乎乎的脑袋在她手心里蹭来蹭去，摩挲的她手心痒痒地。岛津正美忍不住一笑，小东西跳的更欢。
    洛安旭道：“别生它的气了。”岛津正美红着脸问道：“它叫什么名字？”洛安旭道：“它刚出世，还没名字，不如你给它取一个。”岛津正美打量着小东西，说道：“看它外形像石头，又活蹦乱跳的像精灵，还真像个石头精灵，不如就叫它‘石灵’。”洛安旭微笑道：“好啊，名字既好听，也贴切，以后就叫它石灵。”向着小东西说道：“你娘亲给你取名字了，你以后就叫石灵。”
    小东西又欢快的跳起来，啾啾叫了一阵，忽然含糊不清地向洛安旭叫道：“娘……亲，娘……亲……”好似小儿呀呀学语一般。洛安旭没想到它这么快就能学会，指一指岛津正美，说道：“叫她娘亲，叫我‘爹爹’。”小石灵跳着向他叫：“爹爹，娘亲，娘亲，爹爹……”一面叫，一面在床上翻滚打跌，奔来跑去。
    岛津正美道：“它连爹爹和娘亲也分不清楚。”洛安旭道：“它还小呢，刚生出来，怎能学的快？”岛津正美道：“它到底是人还是什么别的东西，我……我怎么会生出来它？”洛安旭道：“这些天你一直跟我在一起，你有什么事我都知道，但它是怎么回事，我确实不知道。”怕她再多想，开导道：“你也别多想了，这短短的十几日，就发生这么奇怪的事情，实在很蹊跷，我们以后慢慢查明原因就是。既来之，则安之，它既然来了，我们就先养着它吧。”岛津正美脸上红红的，嗔道：“你说什么呢!你这爹爹当的很得意过瘾是不是？”洛安旭忙道：“没有，什么时候你这娘亲得意了，我才敢得意。”岛津正美白他一眼，道：“你这是说的哪儿跟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