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锁相思殇红尘

第二百七十二章:凝眸痴缠一尘梦


    他居高临下注视着苏漓若,一个月前,自峰峦之顶救下坠悬的她,他已见识过她的盛世容貌。此时,他的眼里毫无波澜,似古井深沉,但,又带着那么一丝温和。
    应该因着灵力的原由,他想,故而一见她的面,心头竟萦绕熠熠之感,毕竟,她的体内,却有他一半的灵力,难道,是灵力产生共鸣?
    思及,他微微蹙眉,只是,面具遮脸,旁人觉察不出,但,他的眼神意外出卖他的心境。
    他微俯,抓过手腕,搭脉。
    苏漓若震惊,心头哆嗦一下,他指腹触碰的一瞬,那熟悉的温暖卷袭覆盖周身。
    “怎么样?阿氲,她体内的灵力…”许是见他沉寂无声,一旁的沐芷探头问道:“制衡了吗?”
    阿氲?苏漓若侧目瞥向沐芷,心底涌动:她对他的称呼竟如此亲近!想起沐芷谈及族长时泛现娇羞和崇敬的神情,苏漓若顿时明白。
    思绪转念间,她的心沉下,似乎触礁般划过震痛。
    他不语,搭脉的指腹紧了紧。
    苏漓若浑身僵硬,站起来也不是,继续端坐着又不妥,目光不知往那里投,只能低垂眸子,正巧瞥视他精锐的黑靴,不禁茫然地恍惚:他怎地连靴子都是黑色的?
    心里的那份期盼一点点失落,跌宕起伏,似乎不甘,且无奈。
    他仍然沉默。
    苏漓若倍受煎熬,五脏六腑沸腾着一股来势汹汹的气流,撞击她的心房。刚才触目他沉重的黑袍外氅,她的心坠入冰窟,只一眼,她知道,他不是,不是她心心念念,魂牵梦绕的人。
    “她的悟性不错!”他终于开口,声音淳厚沉稳,一如他的气势,凛冽且朗润。
    完全陌生的声音贯入她的耳朵,击碎她最后一丝幻冀。
    她惘然抬眸,濡湿怔视,似乎要穿透银致面具,萧俊轮廓,温润眼神。
    “这么说,灵力完全融和姐姐体内?”阿元欣喜,扬起爽朗的笑容,霍然问道:“族长,有阿元的功劳吗?”
    “自然有阿元的功劳,若不是阿元的一品药粥铺助,岂能这般神速促成!”沐芷抿嘴微笑,目光温婉,阿元对苏漓若无微不至的悉心照顾,她看在眼里,所以,便不吝赞扬。“此番成就,阿元功不可没!”
    阿元听闻,心情愈发愉悦,笑容灿烂,如阳绽开万丈。
    “她的内功不俗,应是得到高人指点,造诣极峰,只是…”他收起指腹,却触目她碎芒的眸子,心头无端悸动,默然凝视。
    四目悱恻,一个笙逸眺思,淡静沉疑。一个沧暗迷惘,幽瞳氤氲。
    顷刻之间,排山倒海的迫促激将她的冲动:她想取下他的面具,目睹他的容貌。她颤栗着指尖,拢共攥紧,嵌入掌心,扯出一倏痛感,生生压抑她的念头。
    “只是什么?”阿元又一次出声。
    打断淡微旖旎,搅乱绻逸绵柔,彻底惊觉轻盈皎缱的四目相触。
    苏漓若心头喘过一抹朦胧的残惘,喧刺她的每寸肌肤,灼痛空灵幻境,醒了痴沉。
    他不是风玄煜!
    虽然触及他深邃的眼神,温润的眸光,致命般吸引她盘旋入涡。但她清楚,除此之外,他们毫无相同。
    他,沉稳且锐泽的气宇,凛冽且萧逸的气势,一身黑袍,面具相嵌,顿熠肃威峻凌之感。
    风玄煜,乍见,一袭月白,衣袂飘逸,俊宇奕轩,从容淡泊。实则,冷傲冰霜,寒冽狠戾,邪魅不羁。惟独予她,痴宠千顷,温柔极致,绻恋嫣盈。
    湖畔,误入一掌温暖,刹那,心花漫卷恬绽,从此,沉沦痴狂,生死相许。
    “只是,似乎曾有一部分的内功流失,遗下患症,故而,体虚脉弱。”他堪堪回神,心头生怖,方才,他居然探究她眼里的失落,欲晓她缘何郁郁?那么一瞬,满目绻绵,险些陷入凝缠。惊觉之际,他暗暗抑下凌乱的心思,道:“恰巧,灵力弥补了这一部分流失的功力,她的身体,已恢复无恙,甚至,胜过之前。”
    他的声音平稳沉着,语气淡然从容,沐芷和阿元不曾察觉他刚才的失态,连目光纠缠的苏漓若也无从发现他的异样。
    “姐姐果然跟我们有缘,那么多灵力,却能稳妥制衡,沉淀吸收!”阿元欣悦之余,同时惊叹道:“不承想,姐姐竟功力深厚,难怪跌下万丈深崖还能存留一口气。”说着,阿元眨眨乌亮的大眼,挑挑浓眉,又道:“倘若灵力能与之前的功力产生共鸣,那么,姐姐的内功岂不登峰造极?甚与族长你比肩媲美?”
    共鸣!他措然一怔,心头泛起惶惑:他的失态,毋庸置疑,是她体内那五成灵力与他存留体内的灵力产生共鸣而促使的。他缓了缓思绪,遂淡和道:“这要看个人的悟性,如何运用灵力,既不过分张狂,亦不无为平庸。”
    “阿氲,这话是何意?”不止阿元惊奇,沐芷也是费解迷惑,问道:“难道,漓若体内的灵力,竟与我们不同?可她的灵力,不是由你传授的么?”
    漓若!他又怆然微愣:这是她的名字?
    “她毕竟是异方外族之人,定然有殊别之处。”他终于说到点上,解开疑点。“当时情况紧急,我只能通过内功推送,将灵力输入她的体内,护全经脉,不致危及性命。她虽将灵力制衡,沉淀吸收,却非一朝一夕修炼而成,所以,灵力只是暂缓斥异,还未完全顺服。”
    其实,他没说,也不愿提及。当日,凌空接住她,发现她虽脉络微弱,内伤严重,脏腑俱损,奄奄一息。但她吊着一口气,辗转残喘,毅力惊人,存息一线,却千丝万缕,萦绕不乏。
    顷刻之间,她薄弱的气息逐渐寂落,感受怀里的生息之气即将烟灭,他竟舍不得放手推开她。
    生死一刹,心念意转,他出手相救。却不料,运气之时,体内的灵力居然涌动,她的身上似乎有某些神秘的力量吸附他的灵力。原来想用功力封锁她的内伤,无奈倾以半身灵力,他惊愕之余,心底浮动狼狈之感,只得退避,隐入关修炼,补养突然转移而亏空的五成灵力。
    不知内情的沐芷和阿元,深信他的出手相救,是顺应天意,包括那五成灵力。追哟文学 
    这是一个猝不及防的误会!
    “原来如此!”听罢,沐芷和阿元才彻底明白。
    “那如果灵力不驯,会危害姐姐的身体么?”阿元又想到另一个问题,刚放松的心情,又是忧虑重重。
    “不会!”他抬手,轻轻揉了揉阿元的头,目光温和,“每一成灵力都有不同的悟性,蕴含深厚的威力。所谓势均力敌,便是如此,待过了一段时日,自然与她体内的功力同化。”
    苏漓若恍惚着,思绪一片混乱,可族长的话语还是入了她的耳朵,于是,她木讷地想:风玄煜从来不会汇繁言语,一贯字简意赅,冷傲清冽。他绝不可能如此详情细谈,耐心释述,尤其,素不相识之人。
    苏漓若暗暗将俩人较比一番,原本失落的心,彻底灰沉惨败。
    “既然灵力暂已顺服,并不会冲突漓若体内的功力,只需要一段时日,便可成就,那么…”沐芷说道:“三日之后月满祭礼,漓若可否参予?毕竟,族人对外来者持有戒心。得知阿氲你闭关修为,却时常找我探听漓若的情况,甚是费解又好奇。”
    他沉吟,目光微沉,须臾,从容地颔首。
    “我去着手准备。”沐芷冲着他的侧颜温婉淡笑,转身出去。
    苏漓若回神:她将以外来者的身份参予穆云族的月满祭礼?她心头一惊,想出言阻止沐芷,抬目只见到模糊的身影,以及远去脚步。怔忡之际,恰巧他的眸光触及,苏漓若回目,堪堪一震:温润的眼神却浓烈着一抹熟悉的温暖!她来不及深察探究,他已淡然掠开眼眸,沉稳转身,玄黑的外氅,微微拂扬,潇逸洒脱。
    “族长,你这就走?”阿元赶忙跟上他的身旁。
    “嗯。”他侧瞥一眼阿元,略沉语气道:“怎么,你不回斋居?”
    “我…”阿元愣了一下,回头望向苏漓若,嗫嚅道:“那姐姐…”
    “她已无碍。”他的声音淡了许多。
    “那一品药粥…”阿元低落,不舍地转眸,看着高大伟岸的族长,轻声问道。
    “无需食用!”他静然说着,罢了又慢悠悠添一句:“斋居都落了尘…”
    阿元眼里的不舍令苏漓若心间涌动:在这个陌生诡异而神秘的地方,阿元似乎是一道温暖的光芒,驱散她惆怅失落,他的纯朴笑容,融化她忐忑不安。
    以她现在的身份与处境,都不适于开口,更不敢让他把阿元留在她身边。
    “阿元这就回去打扫!”阿元汗颜,顾不得跟苏漓若说声,越过他的脚步,急忙奔出。族长素来洁净,生活起居皆由阿元负责,他不在斋居的这些日子,阿元都在木屋照顾苏漓若,竟一次也不曾回斋居收拾。此时,听闻室内落了灰尘,阿元心虚地急促而去。
    苏漓若看着阿元焦急离去,移目伟岸轩宇的黑袍背影,却有一瞬错觉,他刚才竟神似风玄煜的邪魅。念及,心底颤悸,疾声唤道:“风玄煜…”
    他的脚步微微一顿,僵住身躯。
    苏漓若哧地站起来,几乎飞奔上前,耳边传来沉疑的声音:“风玄煜?”
    苏漓若硬生生抑住欲迈出的脚步,怔怔凝视他的背影,重叠那一袭飘逸月白。
    “你若觉得沉闷,就出去走走。”他失神片刻,温声说道:“不过,别越过这片木屋,免得被人误伤。”言罢,头也不回地跨出门槛。
    苏漓若微惊,缓神回目,低垂眸子,只是,一道略显不悦的语气倏然响起:“我是寒措氲!”
    苏漓若愕然抬头,已不见他的踪影,空荡荡的门口平静而沉寂。
    他叫寒措氲?穆云族的族长!
    苏漓若这才想起,她竟然忘了道谢他的救命之恩,甚至连一句感激都没有,他可是费了五成灵力保全她的性命,治愈她的内伤!
    苏漓若颓然倚着榻框,浑身如抽丝般乏力,幽然沉叹,闭目锁眸,任心潮失措地翻腾,枯坐不动,犹如雕像。
    回到斋居,寒措氲扬手释下外氅,搭在屏风架上,微眯眼眸,深沉黯郁,心间挥之不去萦绕那声疾呼:风玄煜!
    她肯定认错人!他沉思着:可是,他戴着面具,她怎会把他认错成另一个人?
    寒措氲目光一沉:她冲着他的背影叫唤!
    忖之,他情不自禁来到铜镜前,望着映入镜子里的身形,呆滞沉思。
    “族长,都打扫干净了。”阿元旋身出来,笑容灿烂,擦着手,朗声道:“保证族长今晚休息的舒舒服服…”随之又惊讶疑声问道:“族长,你为何对镜子发呆?”
    寒措氲一惊:不曾想,她居然扰乱他的心境,而且,不止一次。四目相触之时,他不得不承认,她痴缠的眸光竟让他的心悸动,深陷缱绻。
    寒措氲侧目,敛去深沉的眼神,绕开心事,温和瞥着阿元,漫声道:“我在想,她是怎么跌下来的?万丈悬崖上,又是怎样的景象?”
    阿元闻言,也甚是费解,他皱着眉头沉思,颇有几分老练的模样。只是,他抬手挠头抓耳的举动,又让他恢复原本纯朴的少年。
    寒措氲摇头淡笑,道:“好了,你不必探究,她既然有幸存活。那就留下来吧。”
    “真的?”阿元两眼泛光,忘乎所以地欢欣道:“之前阿芷说,姐姐会成为族里的一份子,我还不相信呢?今日,有族长这句话,那我就放心了!”
    “阿元,你…”寒措氲目光悠扬,道:“与她颇为投缘,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她,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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