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花说:“她竟能在屋瓦掉下来时,将真力收至最低限度,等屋
瓦破碎后,又立即恢复饱和点。”
她又喘了口气,才接着又说:“如果不是屋顶上的那个人又打出了暗器击灭灯光,
我们两个恐怕没那么容易逃出。”
“无心庵上上下下,几十个屉姑,连一个好对付的都没有。”任飘伶苦笑:“何况
心无师太正是那几十个尼姑中最难对付的一个。”
夜风吹来,吹落下留在树叶上的雨珠。
“刚才那老尼姑说了句很奇怪的话,不知道你听懂了没有?”藏花说。
“尼姑说的话,十句里总有七八句是奇怪的。”任飘伶笑着说。
“但那句话特别不一样。”
“哪一句?”
“其实也不能算是一句话。”藏花说:“那只是两个字而已。”
“无泪。”
听到这两个字,任飘伶的表情就有点不同了。
“那老尼姑说心无师太本应该下地狱的,因为她已入了‘无泪’。”藏花说:“这
句话你听见了没有?”
任飘伶点点头。
“无泪是什么意思?”藏花说:“无泪是不是说心无师太已没有眼泪了?”
任飘伶没有马上说出这两个字所代表的意思,他只是将目光射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看了很久。也沉默了很久,才缓缓的说:“无泪就是一群人。”
“一群人?”
“一群朋友。”任飘伶说:“他们的兴趣相同,所以结合在一起,用‘无泪’这两
个字做他们的代号。”
“他们的兴趣是什么?”
“下地狱。”
“下地狱?”藏花说:“下地狱救人?”
“是的。”
“江湖中的事,我也听说过很多,怎么从来没有听过‘无泪’这两个字?”
“因为那本来就是个很秘密的组织。”
“他们做的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要那么秘密?”
任飘伶凝视着她:“做了好事后,还不愿别人知道,才是真正的做好事。”
“但真正要做好事,也并不太容易。”
“的确不容易。”
“通常要做好事,都要得罪很多人。”藏花笑着说:“很多坏人。”
“不错。”
“通常能做坏人的人,都是不太好对付的。”
“所似他们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冒很大的险。”任飘伶淡淡的说:“一不小心就会
像心无师太那样,不明不白的死在别人手上。”
“但他们还是要去做。”藏花说:“明知有危险也照做不误。”
“无论多困难、多危险,他们全都不在乎。”任飘伶说:“连死都不在乎。”
藏花也将目光移向远方,远方有繁星在闪烁,她看了一会儿后,居然叹了口气,但
眼睛却已亮如夜星。
“这些人不认识他们实在是一件遗憾事。”藏花说:“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
会。”
“只怕很少。”
“因为他们既不求名,也不求利。”任飘伶仿佛很了解他们:“别人甚至连他们是
些什么人都知道,怎么去认得他们?”
藏花将目光转向任飘伶:“你也不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
“到目前为止,我只知道一个心无师太。”任飘伶说:“若非她已死了,心无师太
也不会暴露她的身份。”
“这群人里面既然有尼姑,也就有可能有和尚、道士、甚至各种奇奇怪怪各行各业
的人。”
“不错。”任飘伶点了点头:“听说‘无泪’之中,份子之复杂,天下武林江湖没
有任何一家一派一门能比得上的。”
“这些人是如何组织起来的呢?”
“兴趣。”任飘伶说:“因为一种兴趣、一种信仰。”
“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
“有。”任飘伶笑了:“当然还有一个能组织他们的人。”
“这个人一定很了不起了?”
“是的。”
“这个人我一定要想法认识他。”藏花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你没有法子。”
“为什么?”
“因为根本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任飘伶说:“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你又有什么法
子去认识他呢?”
“所以任何人都可能是他。”
“不错。”
藏花注视着他,忽然笑了:“你也可能就是他。”
“我若是他,一定告诉你。”任飘伶也笑了。
“真的?”
“别忘了我们是好朋友。”任飘伶忽然叹了口气:“我也不是‘无泪’中的人,因
为我不够资格。”
“为什么不够资格?”
“你呢?”
“我不行,我太喜欢享受。”
“而且你也太有名。”藏花说:“无论走到哪里去,都有人注意你。”
“这正是我最大的毛病。”任飘伶苦笑。
“他们选你做替死鬼,想必也是为了你有名,”藏花说:“既然无论什么地方都有
人认得你,你就算想跑,也跑不了。”
“人怕出名猪怕肥。”任飘伶又苦笑:“这句话真他妈的对极了。”
“现在非但心无师太要找你、无泪的人也一定要找你。”藏花说。
“无泪的人比心无师太还要可怕。”
“你刚刚一走,他们便认定你是凶手了。”藏花凝视着他。
藏花看了他有一会儿,长长的叹了口气,才说:“我现在才知道我做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做错了。”
“刚才我不该叫你跑的。”藏花说。
“的确不该。”任飘伶笑笑:“也许我并不是因为你叫我跑才跑的。”
“不是为了我?”藏花一怔:“是为了谁?”
“刚才救我的那个人。”
“你知道他是谁?”
任飘伶又将目光落在远方,远方有一朵云在流动。
“除了他之外,天下所有的人加起来,也未必能拉我走。”任飘伶的声音仿佛也来
自远方。
“为什么?”
“因为我心里真正佩服的,只有他一个人。”任飘伶说。
藏花的眼睛睁得真大,她那双大眼睛里露出一种仿佛很惊讶的光芒:“想不到你居
然也有佩服的人。”
“像他那样的人,你想不佩服他都不行。”任飘伶笑着说。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叫你不能不佩服的人。”
“他究竟是谁?”
任飘伶又露出了他那独特的懒洋洋的笑容,但这次的笑容中居然有了一种有了一种
很神秘的意味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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