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震九洲

(4)


    萧志远道:“你这只是猜测之辞,我另外还有真凭实据!”
    江晓芙道:“什么真凭实据?”
    萧志远又装模作样叹口气道:“我本来不想说的,是你迫得我不能不说了。”于是将他刚才向钟秀捏造的故事再说一遍,又加上一段话道:“而且我还接得密报,说他离开师门之后,的确是与敌人勾结了。你想想咱们明天就要总攻,岂能容奸细混入军中?所以我非得马上把他除掉不可!”
    江晓芙叫道:“我不相信!这是栽诬!”他们师兄妹一连串噼噼啪啪的对话把钟灵听得呆了。宇文雄给逐出师门之事钟灵是知道的,因此对萧志远的话也相信了个七八分。但他也觉得未经审问,难以叫江晓芙心服,而且也似乎不合“军法”。
    钟灵一来是见他们师兄妹相持不下,二来也由于江晓芙要迫他负起责任,叫他记起了自己乃是“监军”身份,于是只好上前劝解道:“叶大哥,宇文雄既是奸细,咱们似该审问他的口供,说不定他此来还另有图谋呢!咦,怎的这许久未见他出声?叶大哥,你,你——”
    钟灵是想问萧志远是否点了宇文雄的穴道,或者竟是将他打死了?但他却不便坦率质询,说话便变得吞吞吐吐。江晓芙一直忙于拦阻萧志远,未有余暇去探视宇文雄是死是活,此时方始瞿然一惊,尖声叫道:“宇文雄若是给你害了,我就和你拼命!”
    宇文雄晕倒地上,江晓芙是站在他的身前卫护他的。她怕萧志远会乘她不备便下毒手,竟不敢回过头去察看宇文雄的伤势。
    钟灵走过去将宇文雄扶了起来,一探他的脉息,说道:“人还活着,但他这一跤似乎摔得很重,恐怕总得一两个时辰才能醒转过来。”钟灵武学造诣颇高,看得出宇文雄是着了重手法点穴,同时又因疲劳过度体力虚脱而至昏迷的。即使解了他的穴道,一时也还不容易将他弄醒。
    当钟灵察看宇文雄伤势的时候,萧志远与江晓芙都是十分惊恐,萧志远是怕宇文雄醒了过来,便会揭穿他的秘密;江晓芙则是恐怕宇文雄已给打死,不能再活。
    钟灵报告了结果,他们二人也都同时松了口气。萧志远心想:“最少还有一两个时辰可以让我思量对策。”
    江晓芙心想:“好在他只是昏迷,待他醒来定会说出实话。”
    萧志远道:“明天便要大举进军,哪有这许多工夫审问奸细?”
    江晓芙大怒,正要骂他草菅人命,公报私仇。钟秀悄悄拉着了她,说道:“命人随军监守,待过两日战事稍定,审问也还不迟。他在大军之中,谅他也决计逃跑不了。”钟秀为宇文雄说情,当然是为了江晓芙之故。不过,她此际亦已起了一点疑心:萧志远的言行,前后实是太不一致了。
    萧志远装模作样地说道:“好,看在钟大哥的份上,就让他暂押候审吧。唉,其实我也是不想杀他的,只因明日要全神部署进攻,不除奸细,恐怕闹出乱子而已。明日我可以在途中审问他,但有可以开脱之处,我必定量刑减免,留他一命。卫士,过来,给他上绑。”
    江晓芙道:“你要将他押往哪儿?”
    萧志远道:“当然是押在我的帐中。我已答应了审问之后再量刑处置,今晚当然是不会杀他的了。但他是个重要的奸细,我也当然要紧密的看守着他!”
    江晓芙道:“我就是相信不过你,我可不能让宇文雄落在你的手中!”
    萧志远怒道:“岂有此理,你这是对谁说话?论辈份我是你的掌门师兄,你对掌门师兄不敬,就是犯了门规!论职位我是一军主帅,你对主帅干犯,那就是犯了军法!你再胡闹,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江晓芙道:“不管你加我什么罪名都好,我就是不许你看管宇文雄!”
    萧志远斥道:“你简直是发疯啦!卫士,别理会她,将这奸细押到我的帐中去!”
    江晓芙拾起了刚才给萧志远打落的那把裁云宝剑,杏眼圆睁,萧志远喝道:“你要怎样?”
    江晓芙道:“你要将他押到你的帐中去也行,今晚我守卫他!你若敢动他一根毫发,我就和你拼命!”
    萧志远怒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简直是不成体统!你不怕别人笑话,我怕别人笑话!”
    但尽管萧志远咆哮如雷,拿这小师妹可真没办法。他之所以能够做到义军主帅,凭仗的全是师父的关系,因此他纵然敢于责骂江晓芙,却还不敢当真与她决裂。
    钟灵看这局面尴尬,他自己也觉得江晓芙是有点“胡闹”、“不成体统”,于是便出来调停道:“叶大哥,你明日要指挥大军,今晚须得养好精神。不如让这疑犯押在我的帐中吧。我负责看守他。这么样芙妹大约也可以放心了吧?”
    钟秀也帮忙劝解道:“我哥哥是不会偏心的。芙妹,你应该可以相信他。”
    江晓芙道:“好,那就由钟大哥将他拿去,明日我向钟大哥要人。”
    钟灵是监军身份,审问犯人本来是属于他的职责。钟灵既然出头,要把宇文雄押到他的帐中,萧志远无可奈何,也只好同意了。
    一场风波,暂告平静。钟秀道:“芙妹,你明天也要早起的,你也该歇息了。”钟秀害怕她与师兄再起争执,于是赶忙拉她回去。
    可是江晓芙回到营帐,却依然是双眉不展,不肯卸装。钟灵笑道:“别惦记你的二师兄啦,不会有事的,快些睡吧。”
    江晓芙道:“不,我心惊肉跳,只怕会有事情!”
    钟秀不悦道:“你连我的哥哥也信不过了?”
    江晓芙道:“不,我是信不过叶师哥。我看萧志远一定不肯放过宇文雄的,只怕他会到你哥哥帐中,又出什么诡计阴谋!”她越说越气,最初还称“叶师哥”,后来竟是直呼萧志远之名了。
    钟秀道:“你未免疑心太甚。再说叶师哥即使意图加害于宇文雄,我哥哥也不会允许他的。”
    江晓芙道:“我放心不下,我一定要去看看。”
    钟秀无可奈何,说道:“不让你去,只怕你会发疯。好吧,我就陪你这疯丫头去走一趟,免得你闹出笑话来。”
    这时已是将近四更的时分,万籁俱寂,刁斗无声,营地上只有值夜的卫兵巡逻来往。义军中纪律森严,“女营”扎在最内一圈,内外相隔,不能私自往来。女兵到男兵的营地,或男兵到女兵的营地,都必须经过通报。入夜之后,那更是不能乱闯的了。钟秀怕江晓芙闹出“笑话”,请她千万不可声张,以免给卫兵发现,那时就要羞得无地自容了。
    两人悄悄地溜出女营,施展上乘轻功,偷偷去探钟灵的营帐,监军营帐扎在林中,江、钟二人借物障形,轻功又好,果然瞒过了巡逻的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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