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密咒

第52章


  “是你在开车么?”她轻柔地问。
  “是劳拉在开。”
  “所以这件事你并无责任?”
  “哦,我有责任,我一直觉得全部都是我的责任。”
  “但是,那么说并不公平。”
  “这种事,讲什么公不公平?”
  “你们去游泳比赛是为了看谁?”
  “卢卡。拜托,我们能谈点别的吗?”
  “所以他才会把责任归咎于你,而且他同你一样深深自责,对不对?”
  “嗯,总之是乱七八糟。”
  “其实在内心深处,他是个好孩子,像很多十六岁的孩子一样,有自己的想法,别看他外面看似包着层层硬壳,里面却是奶油夹心。”
  “我怎么从来没有这个运气看到你说的奶油夹心?”
  “因为你是他的爸爸,他觉得你很安全,无论怎样,你不会伤害他。”
  “也许你可以跟他谈谈吸烟的危害性。”
  “是吗,”她吃吃笑了起来,随即从牛仔外套中掏出一包万宝路,抽出一支。“我想我不是做这件事的最好人选,就像让席德·维瑟斯做一场‘拒绝毒品’的激情演讲,不是太可笑了吗?”她拿出一个橙色打火机,点燃香烟,把茶碟拖过来,用作烟灰缸。
  “我以为练瑜伽的人不会吸烟呢。”尼克说。
  她瞪了他一眼。
  “瑜伽不是练呼吸的吗?”
  “哎,拜托。”她说。
  “对不起。”
  “问你件事可以吗?”她突然漫不经心地说道。
  “当然。”
  “茱莉叶告诉了我那条狗发生的事情。”提起这个,尼克的心突然揪紧,面上仍不动声色。“老天,”她接着说,“简直太骇人了,我是说,那个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要是别人,会怎么想?他摇了摇头,有些失神。“那个时候,我最担心的是孩子,很怕他们会是下一个目标。”
  “你难道没有很愤怒?想想看,那人可能会对你的孩子做出同样的事啊!”她侧着头,斜睇着他,目光锐利,“要是我,我真想杀了那个人。”
  为什么她会问这些话?
  尼克全身如坠冰窖,似乎在打冷战。“倒没有,”他说,“没有到那种程度的愤怒——只是产生一种本能的保护欲,如此而已。”
她点点头:“这是自然,做爸爸的正常反应,必然要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是啊,所以就装了一个新的保安系统,告诉孩子们都格外小心,不过,最多也就只能做到这样。”正说话间,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说声抱歉,然后接了电话。“你好,我是尼克。”
  “尼克先生,我是奥黛丽侦探。”
  “哦,是你,你好——”
  他心中疑虑卡西会不会听得到电话里警方侦探的说话声音。
  卡西一边吸着烟,一边闲闲地看着一个小黑板标语,上面用粉色粉笔手写着:“此处为无烟区!”
  “非常抱歉在周日打扰你休息,不过如果你可以抽出一点时间的话,我想过去你那边,有些事情想和你聊聊。”
  “呃,好的,应该可以。是什么事?”
  “有些细节问题不太明白,我想你应该可以为我们澄清一下。我知道周日是家庭时间,不过我想,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当然不,”尼克说,“你想什么时候来?”
  “半小时后到,你方便吗?”
  尼克犹豫了一下,说:“可以。”
  结束通话后,他看着卡西:“卡西,我很抱歉,是这样的——”
  “家庭电话?”她说。
  他点点头:“是的,我们下次再补吧。”
  她把一手搭在他的手臂上:“嗨,没关系,家庭永远是第一位的。”
  尼克把她送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拨下艾迪的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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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驱车前行至此,眼前是精致考究的雕花铸铁大门,上面挂着一块铜匾,写着“梵威克小区”几个大字,奥黛丽心里明白,此刻她要进入的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从教堂回来后,她换下了正式的装束,穿上了比较休闲的衣服,可是现在,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衣着过于随便,身上的本田雅阁休闲服在这里显得绝对太寒酸。门口的警卫用不满的眼神上上下下审视她一番,才不情不愿地问她的名字,拨通尼克的电话,征询同意。她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肤色的关系?不过与其说是肤色,不如说上衣左侧饰片上锈渍的颜色更像是罪魁祸首。
  她注意到各个保安摄像头,一个悬在大门上方,取她的像;还有一个,摆放的位置便于拍摄她车尾的牌照。警卫窗口有一个近距离感应式读卡机,估计梵威克小区的住户必须对着扫描仪刷卡才能被准入。保安系统做得非常到位。只是她忍不住怀疑,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在梵威克这个地方,犯罪活动大多集中在那个不良城区,有必要这样生活吗?接着,她想了起来,尼克曾提过妻子很担心遭到裁员的斯查顿员工会威胁恐吓他们家人。
  开车驶向尼克住宅时,她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这简直就是一座别墅,再没有任何其他形容词可以恰如其分地描述这里。整个住宅都是用大理石和砖砌成,富丽堂皇,美不胜收。电影除外,现实生活中,她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宅子。它坐落在一片广阔的碧绿草坪之中,周围树木林立,品种各异,鲜花开得娇艳烂漫,花团锦簇,香气扑鼻。停下车后,她沿着甬路走上前去,又瞥了一眼旁边的草坪,注意到草叶细小,稀疏不匀,走近些看,发现草坪是最近才种过的。
  草坪。
  她装作被一个铺路石绊倒,险些跪在地上,一手及时撑在草坪里,站起来的时候,已经将一大把土塞进了提包,正在这时,大门打开,尼古拉斯·尼克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还好吗?”他走下几个台阶迎向她。
  “笨死了,我丈夫对我常说的口头禅就是:‘学会走路了吗?’”
  “你不是第一个在这儿绊倒的,我得想个办法做点什么了。”
  他身穿一条褪色的牛仔裤,天蓝色翻领汗衫,脚穿白色跑鞋。以前她都没有注意到他这么的高,这么有型,这么阳光,看起来很像运动员,退役的运动员。她记起曾经读过,尼克在高中时曾是一个曲棍球明星。
  “很抱歉要在周末来你家打扰。”
  “没关系,”尼克说,“这样安排说不定更好,这周工作日的日程排得很紧,况且,只要你们需要,我很愿意随时帮忙,你们的工作非常重要。”
“多谢,这里真的很美。”
  “谢谢,进来吧。要咖啡吗?”
  “不用,谢谢。”
  “柠檬水呢?我女儿做的柠檬水可是天下无敌。”
  “真的吗?”
  “直接用冰冻浓缩柠檬汁冲成的,不错吧?”
  “听起来很诱人,不过还是算了。”就在踏上最上面一个台阶之前,奥黛丽忽然转身赞赏地说,“那真的是我所见过的最美丽的草坪。”
  “这对男人来说,可是最大的恭维。”
  “噢,是啊,男人和他们的宝贝草坪。不过说真的,真的很像高尔夫球场草坪的那种绿色。”
  “可我却从不打高尔夫,愧对总裁这个职务了。”
  “这个是——你介不介意我问一下吧,因为我丈夫里昂总是抱怨我们的草坪不好护理——你铺过草皮吗?”
  “没,只有草籽。”
  “普通草籽,还是那种叫什么来着——喷的那种?”
  “水籽。对,就是用的那种。”
  “这样噢,那我可要告诉里昂一下,他总是把它叫水草,说种出来里面有太多杂草,可是瞧瞧这个,看起来不是很好?”
  “你家里昂似乎是个很有趣的怪人。”
  “哦,是的,”奥黛丽说着,有些刺痛,“他就是那样。”
  凡尔赛风格的大门,镶嵌着华丽的蜜色木雕花纹。大门一开,一个高音响起:是警报系统。他领她穿过一间巨大宽敞的客厅,拱形的天花板,巍峨高耸,令人叹为观止。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设想一下,若是能住在这样的房子里,该是多么惬意!她告诉自己不要这么目瞪口呆,可是真的很难。
  耳畔传来琴声,让她联想到卡米尔。“是你的孩子在弹琴吗?”她问。
  “我女儿,”他说,“不过,她练琴这种事可不太常见,今天似乎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们走过那个女孩练琴的房间,一个瘦小的深褐色卷发女孩,大约卡米尔的年纪,身穿一件棒球运动衫,正在弹奏巴赫的《十二平均律钢琴曲集》中第一前奏曲,这也是奥黛丽最喜欢的一首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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