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领生涯之我是精英

埃里克走了，阿曼达又合不太来，如今上海办公室已没有什么值得陈宇翔留恋的东西，这样也好，一头扎进西藏，牵挂越少，烦恼越少。
  陈宇翔透过飞机舷窗，看到底下到处是皑皑白雪，好一个白茫茫的世界。西藏是多么纯洁的土地，与上海宛若置身两个星球。
  在拉萨机场出口，他看到有双黑黝黝的手举着一块牌子，上面用歪歪扭扭的汉字写着“艾利特”三个字。陈宇翔走上前去，说明自己的身份，那个人很认真很耐心地听他说完，然后摇摇头表示一句都没听懂。陈宇翔有些着急，指指牌子，又指指自己，比划了半天，那人好像突然领悟了，向着另一个方向大声哇啦哇啦喊起来。
  那个方向站着一个穿着破旧西装、戴着宽沿帽的高个子，正在抬头看显示航班信息的大屏幕，听到喊声，快步跑了回来。
  他一看到陈宇翔站在旁边，就知道怎么回事，赶紧伸出手紧握住陈宇翔，说：“司机不懂汉语，不要介意，我是格桑晋美，冰川一号公司的办公室主任，我们开了三个小时的车从当雄赶过来。”
  陈宇翔终于碰上一个能说国语的，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本来他还担心大家只能靠身体语言沟通，这项目怎么做得下去，后几天还要来一个纽约英语和一个印度英语，四种语言在这儿打烂仗，本来半年的项目，恐怕一年都回不了家了。
  拉萨的海拔比较低，不过车子离当雄县越来越近，爬的山坡就越来越高，陈宇翔先是感到有些晕车，后来呼吸急促起来，头痛欲裂，高原反应来了。格桑晋美拿给他一个氧气瓶，他连着猛吸了好几口，人才舒服一些。
  车子在颠簸不平的道路上艰难前行，有一段四周完全被白雪覆盖，路面早已看不出来，大风起处，卷起千堆雪扑打在车窗上。陈宇翔仿佛觉得车子被一股白色旋风卷起，越飘越高，越飘越高，升腾到了另一个世界，白雪骤然化作轻烟，氤氲缭绕，他抬头看到迎面一块横匾，上写“太虚幻境”四个字，左边还写着一块竖匾，叫做“嫩寒锁梦因春冷”。
  这时有人推着陈宇翔的身子，格桑晋美笑着对他说：“你看，那就是纳木措。”
  陈宇翔才发觉自己刚才实在太累了，沉沉地做了一个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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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更新时间2008-9-26 15:44:01  字数：2166
 陈宇翔爬到车窗边，他看到了两个天空，头顶上一片蓝蓝的天，脚底下也是一片蓝蓝的天。再仔细一瞧，脚底下原来不是天空，而是一片大得无边无际的湖水，没风的时侯，宛若一块偌大的蓝釉瓷，有风的时侯，泛起丝丝涟漪，又好似滚滚铺开的蓝印花布。
  格桑晋美带着崇敬的语气说：“这是藏民心中的三大圣湖之一，正是有了她的保佑，我们才能在这块美丽的土地上世世代代繁衍生息。”
  陈宇翔从没见过如此绝美壮丽的湖泊，不禁看得入了神。他几乎不敢相信在同一个地球上，在同一个国家里，既能够包容上海的繁华拥挤，也能够孕育西藏的天上人间，而自己在短短的一天内，就完成了这一难以想象的时空跨越。
  他心灵深处忽然与张凡产生了强烈的共鸣，直到此时，才真正理解她的心愿。他下意识地觉得不是因为咨询项目才来到西藏，而是因为这片土地本身的魔力，是因为他和张凡那个无意间的约定。
  陈宇翔问道：“那另外两个圣湖呢？”
  格桑晋美说：“是浪卡子县的羊卓雍措，和普兰县的玛旁雍措。”
  陈宇翔向往地说：“有机会，我真希望都能去看看。”
  格桑晋美笑着说：“每年去另外两个圣湖的旅客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只是她们一个在山南，一个在阿里，交通比拉萨地区更加不便，生活也更为艰苦。陈顾问我建议你还是先在当雄适应适应，等做完项目后，如果愿意在西藏多住一段时间，碰上转湖的季节，你不妨跟过去瞧瞧，不过，得走很长的路。”
  陈宇翔不解：“转湖？走路？”
  格桑晋美说：“没错，每年都有很多藏传佛教信徒到三大圣湖来朝拜，传统的朝拜方式，就是沿着湖走一圈，有不少信徒，甚至是从更远的地方一路走过来的，转完湖后，再一路走回去。”
  陈宇翔张大了嘴巴，这纳木措就如此广阔，另外两湖也不会小，绕湖一圈真不知要走多少时间，更别说一路往返全靠双脚！
  格桑晋美看着陈宇翔惊奇的表情，说：“陈顾问不用惊讶，我们藏民的生活追求，与你们上海人有天壤之别，我知道你们那儿生活压力大，节奏快，大家都忙着赚钱；可藏民们都不是很在乎物质生活，他们怀着强烈的宗教信仰，注重纯粹发自心灵的安宁与快乐，有时候宁愿承受肉体的痛苦，来换得精神的涅磐。”
  “比如转湖的时侯，有些藏民不光是走，每走一步，就要跪拜一次，我们叫‘磕长头’，磕的时侯，整个人都要俯卧在地上，无论刮风下雨，电闪雷劈，都不能阻挡他们的步伐和决心。”
  陈宇翔恍然大悟，说：“原来‘五体投地’就是这么来的。”
  他想着格桑晋美的话，若有所思。刚进艾利特的时侯，他觉得世上似乎只有一条人生之路，读书，工作，赚钱，升职，再赚钱，直至功成名就，这么多年来，陈宇翔一直沿着这条路前行，从未偏离半分。
  然而，之后他遇到了一些不同的人。他们有的和他肩并肩走了一段，终于分岔了，譬如埃里克和丽贝卡；有的从一开始就走在不同的平面，譬如张凡。这些毕竟还是少数，可是今天在西藏，陈宇翔陡然发觉身边绝大多数人，都簇拥在另外一条完全陌生的道路上。
  他们走得很慢，陈宇翔走得很快。
  他们脚下是小路，心中是大路；陈宇翔脚下是大路，心中是小路。
  陈宇翔忽然开始理解埃里克了，他只是不愿与自己走在同一条狭窄的小径上而已，这条小径注定越走越窄，试想菲利普当年的同侪，也早已经各奔东西，只剩他孤家寡人一个，那么埃里克又何不早一些离开呢？
  “冰川一号”公司座落在羊八井镇，说是乡镇，其实只是散落在念青唐古拉山脚的千百间房屋。办公楼是一个土旧的三层楼房，裸露着红砖。
  陈宇翔下车一看，公司大门上拦出一面红色的横幅，上书：“欢迎美国艾利特公司咨询顾问陈宇翔先生、苏吉什先生、杰弗瑞先生莅临指导。”
  他对格桑晋美说：“你们真是太客气了，不敢当，不敢当。”
  格桑晋美说：“陈顾问有所不知，这次项目对我们公司可是一件头等大事，昨天扎西总经理刚刚开过办公例会，说‘冰川一号’矿泉水能否成功打入全国市场，就有赖于顾问老师们教我们的方法了。”
  陈宇翔心中更加不安，破天荒头一遭，有人叫他老师，他想再谦虚几句，可眼瞅着格桑晋美满脸真诚，怕西藏人直性子，反而不悦，只能不知何谓地瞎点了点头，倒像是默认了。
  他扯开话题说：“这位扎西总经理，一定是位很厉害的人物吧。”
  格桑晋美满脸笑容，说：“我们扎西兄弟，是全西藏最有名的企业家，前几年在祖国各地走南闯北，做生意赚了不少钱，叶落归根，回到这里捐建了许多小学和中学。”
  “他跟我们说，别看世界上有湖泊，有河流，有大海，可是这些水要么是咸的，要么受到污染，饮用水在城市里正日益成为稀缺商品。”
  “他又说，我们西藏有无数冰川和淡水湖，有取之不尽的水资源，这是活佛赐予的宝物，我们藏民一千年也喝不完，应该把它们分给祖国各地的兄弟姐妹。”
  陈宇翔想起有一个进口矿泉水品牌，叫做“依云”，定价极其昂贵，最近几年却在中国卖得很火，说不定经过一番精心包装，“冰川一号”也能立足中高端饮用水市场，向洋品牌叫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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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更新时间2008-9-27 0:14:20  字数：2518
 陈宇翔住进了当地最好的一家宾馆，是用来接待到当雄来的游客的，这个传统的牧业县，因为傍着纳木措，县政府最近几年一直想大力开发旅游业。
  不过宾馆里人迹了了，还是很冷清，西藏虽美，都市里的人们大多怕苦怕累，闻高原色变，真有勇气到这儿跋山涉水的真是不多。
  大堂上钉了一块三颗星的铜牌，陈宇翔怀揣着一丝希望，走上“吱呀吱呀”摇晃的木板楼梯，用钥匙开自己房间的门，门锁有些发锈，他拧了几下，竟然有些卡，费了好半天劲，钥匙与锁摩擦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门才算开了。
  迎面扑来浓重的霉尘气，陈宇翔捂住鼻子，赶紧去打开所有窗子，这房间显然很久没人住了。
  他心中略略有些疙瘩，艾利特其他同事在全国各地出差，无一例外住的都是豪华五星级酒店，自己志愿援藏，就只能住连学生宿舍也不如的地方。格桑晋美曾经试探着问，陈宇翔是不是要住到拉萨去，那儿经常有外宾来，酒店又多又好，他当时满腔热情，一心全在工作上，心想每天往返的车程太耗时间，就一口谢绝了。
  现在想来，稍稍有些后悔，不过转念一想，这里生活条件是艰苦，但天高皇帝远，没有领导的指手划脚，藏人异常淳朴，也不会有那么多刁难的客户，同事都是老外，少了平常躲也躲不掉的勾心斗角，精神上倒是自由自在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