牺牲自己陪你想当年

“后来，后来我发现镜湖的景色美得令人心醉，便经常和叶枫偷偷跑去，或穿行竹林间，或泛舟湖面上，看湖光山色，闻鸟语花香，日子过得逍遥自在，看着镜湖百姓平静安逸的生活，心里也觉得很满足。有一天，在一家包子店遇到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因为肚子饿偷包子吃被老板捉住，打断了手。并声称要把他送去官府。我看不下去，就把那孩子救下，带了回来。那些店老板被混江龙欺压的时候，我觉得他们真的很可怜，可是，怎么一旦恢复正常的生活，他们的心就变得如此硬冷？不过是一个包子而已，遇到饿了的小叫花子，给他几个吃也不算什么，竟然因为一个包子把孩子的手打断。那时我就有些感触，也许混江龙小的时候，的确是受过很大的苦，所以才如此怨恨世人。我把那个孩子带回峨眉山，待他的手治好后，准备送他下山，他却哭着要留下来，说他父母被混江龙害死了，他无父无母，无家可归，回去也是受人欺负。我见他可怜，便央求师父收他做徒弟，不知为什么，师父却执意不肯收。当时我没有资格正式收徒，便任性的认了那孩子做弟弟，教他武功。那个孩子便是孟龙，那一年，他刚9岁。过了两年，师父去世，我做了峨眉的掌门，孟龙执意要正式拜我为师，我接受了。他一直都很刻苦练功，忠厚老实，待人平和，对峨眉尽心尽力。实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要不是他亲口告诉我，我死也不相信。”师父闭上了眼睛。
    “他告诉了师父什么？”我问。
    “他告诉了我事情的真相，他并不姓孟，只是为了拉近和我的距离，才说自己姓孟的。而且，他的父母并不是被混江龙所杀，他的父亲就是混江龙。他说，就算全天下都当他父亲是个坏人，全天下的人都鄙夷唾弃痛恨他父亲，他依然尊敬崇拜深爱他。他说他的父亲是个弱智的女子被□□后所生，从小便受尽侮辱与折磨。长大后，守着自己的本分，只想过安安分分的日子，却一直被人欺负，被人瞧不起。后来娶了妻，生了子，结果是妻子被人逼死，自己无处容身。”师父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沉痛的表情。
    “他一直跟着父亲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五岁那年，有一天他实在饿得受不了，他父亲到处借不到钱，也讨不到半点吃的，情急之下，偷了别人一个馒头，结果被人当场捉住。他父亲在被人扭住按到地上时，把馒头扔到街对面，大声喊着要他快拣起来。他拣起了馒头，哭着求那些人不要打他父亲，那些人却不理，还把他手里的馒头抢了过去，恰好有条狗路过，他们便把馒头扔给狗吃了。然后，他就眼睁睁的看着父亲被那伙人打得血肉横飞，筋脉尽断，从挣扎，求饶，到最后一动不动。他哭的声嘶力竭，肝肠寸断，别人厌恶的踢开他，生怕他的眼泪鼻涕弄脏了他们的衣服。大家都以为他父亲死了，便直接将尸体扔到了崖下。他几次下去寻找父亲的尸体，都无功而返，只好回来继续乞讨度日，饥一顿饱一顿。他以为，也许一辈子都要这样艰难的过了。谁知道一年后，一个狂风暴雨的夜晚，他的父亲竟然回来了，并且练成了一身绝世武功。他们发誓，所有的那些耻辱，他们都要加倍奉还。从那以后，镜湖的人们便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直到三年后我和叶枫杀了他父亲。他问我，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欺负他们父子时，没有一个人为他们抱不平，没有一个人觉得他们可怜，而当他们终于有能力报复时，我却出来管这闲事，他问我，他父亲究竟有什么错……呵，我也在想，这世上诸多事，究竟要怎么去分辨，哪些是对的，那些是错的。”师父再次深深的叹了口气。
    我半晌说不出话来，实在没有想到，孟龙师兄的身上，竟然还背负着这么一段沉重的往事。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他很可怜，他的父亲混江龙也很可怜。
    很多时候是非对错并不是划一道线就分得清清楚楚。
    可是可怜又怎么样？现在是我和师父被他控制着，随时都会被他杀掉。
    我问师父，若是孟龙再来逼问她黯然销魂掌的事怎么办。师父冷冷道：“他练不了，我自然没必要传他。他若真能练得了，我就更不能传他。
    “可是，这样直接拒绝，他会恼羞成怒的。不如……”我嗫嚅着说不出口。
    “夜雪，你应该知道为师的脾气，他要怎么样，都由他了。”师父淡淡的说。
    “我知道师父是不屑跟孟师兄周旋，可是，我听星残说，黯然销魂掌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学的，孟师兄应该是练不了的。若是他知道自己根本不能练这黯然销魂掌，怕会……”我吞吞吐吐。
    师父叹了口气：“你怕他知道自己不能练，便会杀了我？夜雪，我并不是怕他会杀我所以才没告诉他这个事实，而是根本懒得跟他说，也不能说。他要打，要杀，都随他吧。当年的事情，也许的确应该有更好的解决办法的，我却那样莽莽撞撞的把人杀了……如今，只怕他是再难回头了，我说什么都没有用，又何必多说。”
    一声细微的声响传来，我吃惊的看到，左侧的墙上忽然裂开了一条缝，然后裂缝缓缓打开，竟是道暗门。
    大师兄和潇师姐从里走了出来。
    我忽然觉得全身冰冷。
    5、碧落
    “啪……啪……”孟师兄一下一下的拍着巴掌。
    “青青掌门说起自己过去的罪行，竟然是这样面不改色，徒儿真是佩服呀。”他脸上有隐隐压抑着的怒气，冰冷而阴鸷，缓缓的走到师父面前，“不过，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就不能练这黯然销魂掌呢？”
    “因为……”我刚一开口，师父便叫了我一声，我自知失言，看了潇师姐一眼，不再作声。
    “哦？因为什么？”大师兄向我看来：“看来你是早就知道的了，小师妹，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有城府了？”
    我转过脸去，不想再理他。
    都怪我不好，弄巧成拙，现在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师父了。要怎么办才好呢？
    大师兄一把将我的脸扳过去，捏着我的下巴，凑近我，冷笑着说：“小师妹，你若是没学到那个女人的功夫，却将她那又臭又硬的脾气学了个足，那可就真的笨到家了。快，告诉我，因为什么？”
    我想扭过脸去，下巴却被紧紧扣住。
    无助，愤怒，屈辱，我瞪着大师兄，恨不得眼睛里能生出刀子来。
    “因为，你不配。哈哈哈哈……”忽然有个魅惑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阵勾人心魄的笑声，沁人心脾的香气若有若无的弥漫开来，房间内忽然多了两个人。
    我的眼睛亮起来，又迅速黯淡下去。
    星残，你终于回来了。
    与星残同来的是个绿衣女子，婀娜多姿，眼波流转，妩媚妖娆。
    她一直紧紧拉着星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