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看两不厌

“妈，好想你哦。”吕小暖一回到家就扔下了全部的行李包裹，抱住了暖妈，蹭了蹭暖妈的肩头，可怜巴巴得似一只流浪在外终于归家的猫咪。暖爸得知小暖要回来了，一大早就催促着暖妈一起去菜市场买了一堆小暖喜爱的美食，希望女儿一回来就享受家庭的温暖美好。现在，暖爸正在厨房里忙碌地洗菜、切豆腐，煮鱼丸汤，忙得不亦乐乎，完全不知汗水已经浸湿了微卷的头发。一回头，看到女儿可怜兮兮地趴在暖妈的肩头撒娇，不禁敦厚一笑。小暖，是很久没回来了啊。
    暖妈拍拍小暖的肩头，不禁好笑，“多大的姑娘了，还这么喜欢撒娇啊？！”
    小暖不好意思地吸吸鼻头，“人家就是太久没回来了，妈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吕小暖克制住心里的忧伤，故作欢乐，“耶，不知道老爸会做什么好吃的，我要去瞧瞧。”
    看着吕小暖飞奔进厨房的背影，暖妈眼底一深，这丫头不对劲啊，明显消瘦了不少，还有眼底想藏也藏不住的忧郁，难道是为了明年的高考？不对不对，学业上的事情完全不会难倒这个要强的丫头。难道？也只有这种事了。
    暖妈轻轻地叹息，踏不过的青春期的坎啊。
    寂静的深夜里，窗外的树叶簌簌作响，随着一阵微风飘过，挂在窗口的风铃微微晃动，发出清脆伶俐的响声。房间内，纯白色的床上，一个黑色的影子一动不动，窗外的月光描绘出她的轮廓，紧闭的双眼伴随着微颤的睫毛暗示了主人内心的不安躁动。
    吕小暖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已经持续了三个小时。
    本来奔波一天的小暖打算早点入睡，但是一旦黑暗笼罩，周围静谧下来，她的脑海中就会浮现白阳的笑容，那么纯粹无邪，继而又闪过一句“他和苏尔过夜了”，画面和声音“前仆后继”地在吕小暖的脑海里“跳舞”，让她翻来覆去，不得安眠。
    自从，吕小暖单方面地与白阳冷战之后，白阳依然是不死心，三番四次想要找小暖解释，但是每次都被小暖冷冷甩过来的眼神拒之门外。加之，陈西磊老是围绕在吕小暖身旁，让白阳无从下手，只能冷冷地看着如“连体婴”的二人咬紧牙关。
    其实，吕小暖何尝没看到白阳的痛楚，她自己何尝不是伤心欲绝，特别是看到白阳绝望凄冷的眼神，她的五脏六腑都撕痛起来。但是，她知道，既然已经走了这条路，既然已经狠下心就狠到底吧。时间是最好的解药，再过不久，白阳就会忘了我的。想到这，吕小暖苦涩一笑。
    于是，在学校里的日子里变得异常难熬，一个强忍爱意沉默隐忍，一个故作冷淡沉默纠结。忘了谁说过，因为爱你，所以我选择不爱你。也许，在旁人看来，吕小暖是因为白阳的背叛才选择离开，所以白阳才是需要谴责的对象。但是，在小暖的内心，她坚信白阳还是那个灿烂美好的少年。只是通过这件事，小暖看到了自己“危机四伏”的青涩恋情。
    白阳，对不起，我很自私，我怕自己承受不起，所以我暂时先离开了。
    因此，寒假便成为吕小暖急切盼望的日子。只要不见他，应该就能慢慢忘掉他的。吕小暖就是抱着这样的幻想翘首盼望着寒假的到来的。
    “小暖，快出来帮我干活，不要老是呆在房间里。”一大早，暖妈就在房间外呼唤了。昨晚凌晨才入睡的小暖拖着疲倦的身子，钻出被窝，“老妈，我刚回来你就奴役我啊？太没人道了。”小暖拖着浓浓的鼻音，身着一套淡蓝色绒毛睡衣步出了卧室。
    “春节要到了，家里当然要大扫除了，”暖妈正拿着个吸尘器吸着角落的垃圾，“你爸去看店了，难道你也不帮我？”
    “好啦，知道啦。”吕小暖拖着缓慢的脚步去洗手间接了一桶水。
    暖妈分明看到了小暖深深的黑眼圈，还有无神的双眼，“这孩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来我来”看着提着大水桶颤颤巍巍的小暖，暖妈慌忙接过，“唉，你这孩子，旁边坐着好了。”
    小暖白了她妈一眼，“一会儿让我干活，一会又让我滚一边啊。”小暖走到桌边拿起了一份报纸，走到窗户旁，擦起了窗外。今日，是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阳光甚是明媚。一丝一缕的光线透过玻璃的折射，落下一小块阴影。微风在室内流淌悠荡，空气中弥漫着洗洁精的香气。小暖恍神了，她擦玻璃的手停止了动作，眼睛微眯，似乎享受着阳光的沐浴。这一刻，时光似乎静止了。
    看着神情恍惚，发呆抽离的小暖，暖妈叹息着摇了摇头。
    自从放假之后，白阳回到家就变得沉默寡言，大多数时间都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戴上耳机，只有满耳充斥着喧闹嘈杂的音乐，他的心才能暂时停止抽痛一会儿。黄昏将至，落日惨淡的光辉映衬着窗外孤寂的飞鸟，一切显得生冷幽清。
    “妈，老哥这次回来怎么完全变了个样啊？”白落英身着一件休闲宽松的粉色纯棉裙夹着刚出炉的洋葱炒蛋。
    阳妈打了一下白落英正在动作的右手，“一个大姑娘家家的，这么嘴馋，你爸晚上不回来吃了，快去叫你哥。”
    “啊，爸又不回来，老是在外面应酬，还当不当这里是个家啦？！”白落英嘟着一张嘴走向了白阳的房间。
    门虚掩着，白落英轻轻一推，看到了呆坐在地板的白阳，他面朝窗外，落英只看到了一个侧脸，她隐隐感觉到房间里的气氛十分怪异，让人十分压抑。
    “咳咳，那个，哥，吃饭了。”白落英弱弱地开口。
    白阳继续一动不动。
    “哥……”
    白阳缓慢地转过头，就似电影里的慢镜头，白落英看到了白阳空洞的眼神，整个人像被抽走了活力一样。她张着嘴巴，疑惑不已，这是自己阳光灿烂的老哥吗？
    “我知道了，你们先吃吧。”白阳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话，继续回过头呆坐着。
    “妈妈妈，出大事了，我看老哥这里出了点问题。”白落英风风火火地跑到阳妈身边，指了指白阳的房间，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脑门。
    阳妈气不打一处来，“去去去，你这疯丫头，让你哥清静会。”
    坐在房间听到外面对话的白阳扯了下嘴角，轻哼出声，猪小暖，我真的快让你逼疯了。
    我，好想你。
    “快起来，别再每天闷在房间里，收拾收拾跟我走亲戚去，你表姐都生孩子了，你还每天不闻窗外事的。”大年初一一大早，暖妈就在小暖房里絮絮叨叨，拉开小暖的被子，打开小暖的衣柜，“你这衣服怎么都这么素啊，十六七岁的姑娘，应该穿明艳一点的颜色啊。”
    终于受不了暖妈的“连环炮”，“哎呀，我真是怕你了，你这更年期的妇女。”
    “你，你这臭丫头，”暖妈随手拿起衣架，轻笑着作势要打她。“哈哈哈，更年期妇女恼羞成怒了。”小暖拉过被子，藏在被窝里，咯咯笑个不停。
    家真是个温暖的港湾，只有在这里，吕小暖才能暂时卸下忧愁，轻松嬉笑片刻。
    听着房间里传来的嬉闹声，暖爸嘿嘿一笑，继续忙活手头的早餐，又是美好的一天。
    穿戴整齐之后，看着镜子里明显消瘦的自己，倒更俊秀几分。突然，镜子里出现了白阳的脸庞，他正深情地望着自己，满脸憔悴的神情。“啊……”小暖努力闭了闭眼睛，一睁开他又不见了。“唉……”吕小暖有如泄了气的气球，瘫倒在床上。
    白阳，白阳，白阳。
    寒假总是过得特别快，但是，对于白阳和吕小暖，这应该是17年以来最难熬，最漫长的一个寒假，每天都在与脑海中的彼此抗争，不休不挠，直至泪流成河。
    一开学，白阳和吕小暖就在人潮中迫切地寻找对方的身影，等两人站定时，正好四目相对，隐忍的深情在空气中流淌。吕小暖慌忙收回目光，心里怦怦直跳。随后，吕小暖步履艰辛地走向自己的教室，隐隐感到背后追随的目光，她的身体僵硬了。一直目送着小暖的离去的背影，白阳微微扯动了嘴角，小暖，见到你真好。
    “同学们，再过几个月就是高考了，你们十几年的寒窗苦读终于要得到收获了，到底是独木桥还是阳光大道就靠你们自己了，最后几个月一定要咬紧牙关，坚持到底就是胜利。”老师在讲台上激情四溢地鼓舞士气。
    “高考倒计时108天” 黑板上巨大的粉笔字“闪闪发光”。
    时间过得真快啊。
    什么都不要再想了，心无旁骛地准备高考吧，为了理想中的大学校园，为了遥远的远方。
    吕小暖紧咬下嘴唇，将誓言刻在了书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