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看两不厌

“我可以无所谓，寂寞却一直掉眼泪，人类除了擅长颓废，做什么都不对……”趴在床上的吕小暖突然右眼跳了一下，然后继续装死中。
    《寂寞先生》是白阳参加高中校园歌手大赛的参赛曲目，自从两人正式在一起之后，吕小暖就‘死皮赖脸’地故意在他面前把这首歌换做手机彩铃。吕小暖还记得，当时自己笑得‘没脸没皮’，导致白阳哭笑不得。可是，当两人分开之后，这首歌变成了吕小暖心中的痛，每当这首歌响起，她的心脏就情不自禁地乱跳，带着一丝痛楚和悸动。
    为了避免折磨自己，吕小暖把这首歌设置为陌生来电的彩铃，相识者的来电彩铃皆为《没那么简单》。来来去去的，这两首歌都是当年高中时候两人的比赛曲目。
    这样看来总有点悼念往事的意味。
    时间过得好快。
    表面看起来貌似波澜不惊的吕小暖，其实内心还是有一丝渴望，说不清道不明。
    “小暖，你的手机响了。”室友微微听不下去了，拨弄着假寐的吕小暖。
    无奈中，吕小暖只得爬起，随手抄起桌边的手机。
    “喂？”
    “……”
    “你好，哪位？”
    “……”
    “再不说话是小狗！”
    “呵……”那边轻笑出声。
    小暖还是无从判断他是谁，但是她突然回想起高一歌手大赛之后，白阳混乱的表白，那个时候他也是这样故作玄虚吧。想到这，吕小暖不禁轻笑出声。
    那边似乎意识到小暖的笑声，他微微调整了气息。
    “小暖……”声音里透着一丝熟悉，但更多的是陌生。
    “呃……你是？”
    “呵……”那边又笑了，透着一丝自嘲。
    “我是杨晃，什么时候出来坐一下吧。”
    当听到‘杨晃’这两个字时，吕小暖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双腿有点发软。
    吕小暖的语气突然有点弱，“这个，有什么现在就说吧。”
    “我们还是同个学校知道吧？”吕小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愚蠢，原来杨晃也跟自己同个学校，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不好意思，我竟然不知道。”察觉到吕小暖语气的生疏，杨晃有点伤感。
    “就出来一下吧，就当老朋友聚一下。”杨晃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乞求。
    当然，吕小暖心软了。
    杨晃当然知道她的弱点。
    “小暖，我们周末去看电影吧，最近有很多新上映的喜剧片，我们去乐一乐。”陈西磊兴致高涨地围着吕小暖。
    “不了，”因为杨晃的一通电话，吕小暖最近都忧心忡忡。一想到周末的见面，她有点发怵。杨晃，多久没见了？突然这样的相见，我该说些什么？
    看着若有所思，时有皱眉，时而咬嘴唇的吕小暖，陈西磊感到挫败。
    每当吕小暖将自己深藏在自己忧虑的世界里，陈西磊总会感受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高中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不去就算了。”陈西磊大步流星地离开。
    听了这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吕小暖才抬起头，看到的只有陈西磊的背影。
    他又怎么了？永远慢半拍的吕小暖，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坏……
    学校门口的咖啡馆，半明半暗的光线，舒适大方的米色沙发，点缀着一些漂亮的水晶灯，确实是一个适合情侣约会的好地方。坐在这样一个安静浪漫的咖啡馆内，旁边都是亲昵私语的情侣，吕小暖感到坐立难安，不知道手要摆在哪里，只得低着头，抠着衣角。
    对面的杨晃，静静地看着吕小暖。自从初中一别，他们就没有这么近距离得相处过，想当初他们是前后桌，每天轻语笑谈。而现在，吕小暖俨然当他是一个陌生人。
    杨晃突然心生忧伤。
    “小暖……”杨晃终于忍耐不住，打破了沉默。
    吕小暖慌忙抬起头，望着他。
    小暖真的变得漂亮好多，初中时候还是个没长开的小丫头，有点肉肉的，跟人说话时，脸总是红扑扑的。而现在的她，精致的鹅蛋脸，灵动的双眸，高挺的鼻子，让人油然升起怜惜之情。
    看着杨晃直愣愣地看着自己，吕小暖的脸又红了，她尴尬地低下头，紧咬着嘴唇。
    杨晃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收回目光，“最近过得怎么样？”千篇一律但最安全的开头，可攻可守。
    “还好，你呐？”
    “就那样，自从上了高中，生活几乎一层不变。”杨晃深深地看了吕小暖一眼，“不像初中那么快乐了。”
    他意有所指的话，让吕小暖顿时无言。
    “呵……”杨晃干笑了一声，今天的面谈好像有些尴尬。
    本来他想找个更好的时机，可是看到吕小暖身边的陈西磊，他有点按捺不住了。高中的时候，他就迟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小暖在白阳的身边受尽伤害。这一次，他决不允许自己做一个懦夫。
    只要解开以前的误会，他相信自己还是有机会的。
    “小暖，还记得中考前夜吗？”杨晃开始步入正题，“我跟你表白……”
    怎么会提这件事，小暖的头埋得更深了。
    杨晃不管不顾，继续回忆，“我还记得事后我还给你写了一篇……叫情书吧，跟你解释了我和飞飞的事情……”飞飞是吕小暖的初中同桌，她与杨晃是同个地方的，自称小学就开始喜欢杨晃，并且一直视吕小暖为情敌，屡屡在她面前与杨晃秀亲密。
    但是，为什么有‘情书’这一茬，我怎么都不知道。吕小暖抬起了头，一脸茫然。
    杨晃还在继续，“我还在信的最后，正式提出让你做我的女朋友。”吕小暖的眼睛越睁越大。“还有一句，‘如果你拒绝我，就不用给我回信’”。
    杨晃停止了。
    “杨晃，你相信吗？”吕小暖还没有从震惊中醒来，“我没有收到你的信，从来没有。”
    杨晃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所以这就是你对我冷漠的原因？以为我拒绝了你？”吕小暖开始找到了思绪。
    “呵……所以我一直以为你拒绝我，而你也因为我的冷漠不敢靠近，所以我们就这样错过了三年……”杨晃掩面失神。
    吕小暖的内心也受到了强烈的冲击，这样戏剧化的事情怎么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杨晃突然坐直了身子，好似回过神，他深深地看向吕小暖，“小暖，以前的事就算了，错过的就让它过去吧。”他似乎在考虑怎么说，“我现在还是喜欢着你，你能接受我吗？”
    吕小暖突然右眼皮跳了一下，突然听到这样的表白，她有点不知如何应对。
    在她面前坐着的是杨晃，她初中时喜欢的男生，她突然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面前好像坐着的是白阳，他正灿烂地微笑，一口白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时间真的是最好的解药，也是最无情的刻刀。
    曾经的吕小暖，因为杨晃的冷漠而黯然神伤好长一段时间，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想念他的时间越来越少，并且因为白阳的出现，心也被逐渐地占据。
    现在看着这样子的杨晃，吕小暖突然有些羞愧，为自己轻而易举消失不见的爱。
    杨晃还在等待吕小暖的回应，眼里满满的期待。
    她尴尬地看向窗外，忽然瞥到了白阳的身影，他站在门口深深地望向自己，似乎站了很久。
    吕小暖的心脏突然急速地跳动起来。
    白阳似乎变得更加消瘦了，头发在风中凌乱，眼里是一丝不可置信和伤心。
    吕小暖的心突然抽痛起来。
    怔怔地站一会儿，白阳突然转头离去。
    吕小暖迅速地站起，慌乱中打翻了果汁，绿色的汁色浸染在她白色的毛衣上，变成了浅绿色，甚是好看。
    “小暖？”看着杨晃疑惑的眼神，吕小暖犹疑了一下，“对不起，杨晃，我现在有事，改天再谈吧。”
    吕小暖冲了出去，门口的风筝清亮得响起
    杨晃的叹息在心里无尽蔓延。
    自从上了大学，白阳就试图来找吕小暖。但是，每次都由于种种忧虑而搁浅。
    但是，相思之苦何其难熬。
    于是，在做了一番挣扎之后，白阳还是决定直接来面对吕小暖。
    可是，他才刚走到小暖的学校门口，就看到了咖啡馆内的吕小暖。她的对面坐着一位男生，瘦削的身材，小麦色的皮肤。白阳突然想到了在操场的那一次，吕小暖的无助和叹息。
    这个就是她口中的杨晃吧。
    白阳突然一阵烦躁，他们俩怎么又碰到一起了。
    小暖坐在他对面，衬衫立领，淑女白色毛衣，清纯可人，为了与他约会，才打扮得这么漂亮吧。白阳突然一阵心酸。
    最痛苦的莫过于你还沉浸于往事，而对方已经投入下一段感情。
    看到吕小暖投射过来的目光，白阳突然无地自容。
    死心吧，死心吧，白阳。
    他跌跌撞撞地迈开了步子，没有目的地在大马路上转悠，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迎面而来的情侣们都手牵着手，笑容灿烂。
    这一刻，白阳突然感受到吕小暖的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