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向晚

    闻人瑄想去追她，却是愣在原地，双脚像是被浇铸了似的，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
    “啪”的一声，她手一挥，把桌上的文件都摔在了地上，大口喘息着，难掩心中的怒火，还有懊恼……
    设计部的小黄，正想找总裁签字，这时她听到里面的声响，愣住了，哆哆嗦嗦地敲起了门。门没有关严，只是掩着，此刻门开了条缝儿。
    “总裁？”小黄轻声问了句，里面并没有什么声音。
    于是她大着胆子，推开了门，向里走去。
    “啊！”小黄突然叫了起来。
    “叫什么？”他不耐烦地打断了她，“谁让你进来的？”
    “我，我……”小黄结结巴巴，惊讶地看着总裁满脸的血。
    “总……总裁，您没事吧？”
    “没事，流鼻血而已。”闻人瑄抽了点纸，胡乱抹了几下，扔进了纸篓。
    “签字？拿来！”
    很快，他笔一挥，合上，递给她。
    “下次，记得敲门！”语气里几分不悦和冰冷。
    “是，我知道了。”小黄唯唯诺诺地应着。
    小黄自从进公司，自见到闻人瑄起，就觉得他们的总裁，令人捉摸不透，走到哪里，哪里的空气都会变得寒冷。她怕总裁，可部门的人又总爱把有的没的都推给她做。她进来公司不久，新人嘛，多做点也总归没什么的。
    可渐渐地，事情有些不一样了，变了味了。她知道，公司里的女员工们，都对总裁有着或多或少的赞赏或爱慕之心。每天一有空闲，几个爱八卦的女人们，总爱凑在一起，彼此交换着各自收集到的情报。起初，小黄也只是觉得好玩，有趣，凑在一起，听她们闲聊。
    她们口中的总裁，每天都能换个形容词来形容，尽管始终带着生人勿近的冷峻气息，却也总能说出各种美好的优点。
    他每天进公司，经过电梯的时候，她会偷偷地瞧上一眼；开会时，她每每看着他的唇角，想象着每一个吐出的字，清润有力的声音，进入耳朵，竟也觉得美好；当下班时分，有时她会主动要求加班，只为了能多看他几眼……可他每次都会很晚，公司的人都走光了，几盏零落的灯也最终熄灭，只剩下他的那盏，还在亮着，最后她也只能不舍地离开……
    “怎么还不走？”闻人瑄问道，已经有点不耐烦了，现在的他心情很烦躁。
    “我，我……”
    闻人瑄把一叠预算方案丢给她，“把这个交给徐工，让他写份报告。”
    “是，是，我知道了。”
    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而闻人瑄已经转过身去了。
    她轻轻关上门的那一刻，还贪恋地望了眼他的背影。
    ****
    铃声响起，一个陌生号码，他挂掉。
    电话又响了起来，似乎并不死心。
    “喂？”
    “……”
    “哪位，说话？”
    ……
    他骂了句“该死！”刚要挂掉，那头女声传来。
    “我们，见个面吧？”
    夏鸳？
    他明显一愣，而后果断决绝：“不必了！”
    “你会有兴趣的，一定会的！”那头显然焦急了起来，兴许是怕他挂断。
    “……”
    闻人瑄刚要挂断，却听得她说，“如果你不来，我只得交给需要的人了……”
    “说吧，地址！”
    “壹濠大厦，三点，我等你！”
    夏鸳露出了如愿以偿的笑容，她拿出一叠照片，还好自己先于爷爷从徐友然手里抢了来。
    一挂断，闻人瑄就打给沈晔华。
    “晔华，查得怎么样了？”
    “我……”
    “别吞吞吐吐的了，快说！”
    “和你想的一样，和夏秋成有关。他的人徐友然频繁出现，他很可能掌握了一些对你不利的证据。”
    怪不得，怪不得夏鸳约他见面，他倒要看看，沉不住气的会先是谁？
    “你呢，现在在哪？”
    “我还在……在望门北角附近，只，只不过……”
    “只不过，她始终没有出现，对吗？”
    “我相信，她一定还活着，一定是的，一定……”
    沈晔华的声音有些抽噎，闻人瑄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脆弱的晔华。他本以为经历了这么多的晔华，至少不会这般被感情羁绊。
    “是啊，”闻人瑄微微叹了口气，“你不是上次确定见到了她吗？她一定还好好的！”
    除了安慰的话语，他不知自己还能说些什么，虽然，他在理智上并不这样认为。
    ****
    医院，病房外。
    林素素还没有进去，刚接完电话，就看到了侍希羽和另一位医生走了过来。
    那位医生，她见过几次，是麦汐的主治医生。
    “侍医生，杨医生。”
    “你好，我们来做检查，她最近感觉还好吗？”那位杨医生问道。
    “好多了，目前没有什么不适。”林素素替麦汐回答。
    侍希羽看了眼她，带着温润的笑容。
    “恢复得不错，基本没啥问题，过几天就可以做复原保健了。”
    杨医生说完就出去了。
    侍希羽看了看林素素，道：“你跟我来，我有东西给你。”
    她说了声“好”，就赶忙出来了。
    侍希羽一直带她回到了他的诊所。
    “你要给我什么东西？”她低着头，小声问着。
    “那你先老实交代，你今天怎么没有好好上班？”他带着戏谑的口吻说道。
    见她没回答，侍希羽问：“是不是和闻人瑄有关？”
    她嗯了一声，又道，“不过，也没什么事啦，我没关系。”她笑着摇摇头。
    “可我在意！”他脱口而出。
    林素素吃惊地抬头看他。
    他也意识到了，连忙改口，解释说：“我可是你的医生，我怕你又情绪不佳，睡不好觉，胡思乱想！”
    林素素笑了，“我现在好着呢，每天都睡得很香，你给的柏柚香粉，很好用呢！”
    侍希羽看着她，有那么一瞬的愣神，转而他就走向抽屉，取出一瓶新制的香粉。
    “我又加了点沉香，安神助眠。”
    他把香粉递到她面前。
    她伸手接过，故作轻松地调侃道：“知道的呢，晓得你是个心理医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制香师呢！”
    他会心一笑，“不过平常喜爱摆弄罢了。”
    他嘴上这么说着，眉头却染上一层惆怅。
    林素素见此，低着头，小声地问道：“我，是不是……”
    “不是！”
    林素素诧异地看向他，“我还没说……”
    “我说不是，别多想了。”
    “……哦。”
    气氛变得有些凝滞，她第一次感觉到他有些不高兴，和平常不太一样，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还会做噩梦吗？”
    “嗯？”林素素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不，不会了。”
    ****
    回去的路上，林素素拿着那瓶香粉，若有所思。
    她一推开病房门，麦汐就欣喜嚷道：“素素，你总算回来了。我都快闷死了，来，快过来！”
    林素素有点魂不守舍的，慌忙将手中的那瓶香粉放入口袋。
    “你呀，嫌闷的话，就争气地赶紧好起来，任你往哪儿跑！”她心不在焉地说着。
    “素素？”
    “嗯？”
    麦汐贼溜溜地看着她的口袋，“你手里捂着什么？”
    林素素警惕地放平了手，“哪有什么？就你最贼，整天乱想！”
    “我看，那位侍医生对你倒是不错，为人温文尔雅的。我想到一个词，‘温润如玉’，挺适合他的。”
    “哦，是挺适合的。不过，你想说什么？”
    “就说说，他找你是为了什么，还有，他送来这么多礼品，你难道想不承认他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麦汐往一旁指了指，果然，快堆积成小山的营养保健品，还有各种五颜六色的水果，应季的、非应季的，认识的、叫不出名字的……
    她故意拿起一只果子，“要不，你把他叫来，教教我该怎么吃呗？”
    “哼，‘八卦魔鬼’！看我不把你的嘴堵上！”林素素夺过麦汐手里的果子，直接塞满了她的嘴。
    麦汐嗷嗷叫着：“你怎么能欺负我，我还是个病人呢！”
    “既是病人，就该好生歇着，更要把脑袋放空，不要胡思乱想，伤神！知道吗？”
    舒阅微出差回来了，他给林素素发了条信息。
    “下午三点，壹濠大厦，我想见你。”
    林素素回了个“好”。
    “素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她抿然一笑，“舒阅微回来了，他说想要见我。”
    “好歹，你也是个有主的人，能不能不要这么哭丧着脸，顾忌一下我们单身狗的心情。”
    林素素笑了，展示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这样是不是好看多了？”
    “是呀，好看多了！”麦汐嬉笑着挠着她的脸。
    ****
    下午，林素素准时来到壹濠大厦。
    她在门前徘徊了一会儿，才进去。
    舒阅微坐在靠窗的位置，一眼就瞧见了她。这些天没见，这一见倒是让他心情愉悦起来。
    其实，他很想，很想，哪怕发个短信也好，也能够慰藉思念之苦，可是，他就是这么地犹犹豫豫、患得患失，愣是没有一句问候。而她，应该也是在照顾除了车祸的麦汐吧，本来也够耗费精力的了，他就是这样安慰着、说服着自己，才熬了过来。
    可是，今天见到她，才叹息自己是多么地愚蠢！明明，明明很是思念，却没有底气，他何曾这般懦弱过？此刻，他明白，哪怕是她眉间的一丝明媚，他的心也能够化成似水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