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惑如刀

司马说我还没回家直接坐动车组过来十点半到。苏是说我到火车站来接你。
  苏阳挂了电话，一看时间九点四十，时间很紧，连忙洗漱停当，驱车直奔火车站。星期六的苏州就是一个巨大的塞车场，每个红绿灯路口都有一条条的长龙，苏阳在人民路口等了足足十分钟才排完长龙，让他有一种车比人多的感觉。车到火车站时，司马跟催的电话就已经到了。火车站广场前正在进行道路改建，黄尘满天机器轰鸣，让人呆一分钟的心情都没有，苏阳心想今年的游客肯定比去年少一半，慕名而来的客人如果从火车站进入苏州，差不多一半都会被眼前的场景吓得马上打道回府，至少苏阳这种讲究情致的人就会。
  司马对没能见到苏阳与萧悦在一起的情致深以为憾，并说不知何年得见当年那一朵鲜花现今插在这一堆牛粪上到底是怎样的一种风景，因为明天就要回去收拾行李，为公司南方战略移战深圳出任深圳公司执行副总。苏阳说虽然离开大上海但好歹你也升官发财何况深圳也不是百年前的蛮夷之地。司马说毕竟人生地不熟朋友少了事情就难办了。苏阳说那就带几个得力的干将过去。司马说正在考虑着呢。苏阳笑说听说珠三角的梅花比长三角的要长得好。司马说珠三角那么热怎么会有梅花？苏阳说梅毒之花。
  两人去北门楼吃过午饭，走的时候苏阳顺便叫了两个外卖，叫服务员送到人民医院527病房。司马问谁住院了。苏阳也未瞒他，将所见的珠珠和宝儿所讲的珠珠讲给她听。司马说风尘中的女人兄弟少沾惹到时萧悦知道了你说不清楚。苏阳说一点同情心而已。司马说不要同情变爱情。苏阳大骂司马你真不是个东西。司马说我是提醒你不要着了人家的道被人卖了还在替人数钱。苏阳不以为意地说我一个大男人一无财二无色谅来无人收购卖不出去的。司马说送你去深圳做鸭子那地方的富婆比鸡婆还多保你一年进帐五十万。苏阳说不得了不得了你才去一个月就如此深入了解深圳的地方特色想来距梅花盛开的日子不远了。司马说去你的。苏阳隔了一会又将宝儿说给司马听，司马顿时来劲了，非要苏阳带他去看看这一对奇特的姐妹。苏阳笑骂了一声色鬼。司马说跟你一样一点同情心而已。苏阳笑笑没有缠着扒他的皮说那小丫头挺不错的不如你带去深圳做秘书也得她迟早会被珠珠引入那一行也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句话倒没有开玩笑，他那晚在送宝儿回家的路上就隐约有了替她另找一个工作的想法。
  车子转向人民医院，拐进大门的时候，一辆救护车鸣笛呼啸出门，苏阳很不由自主就想到曾经看过的一篇文章上说每分钟有多少人受伤，多少人死于非命。两人进到病房的时候，正碰到宝儿出来扔便当盒。宝儿说苏哥苏哥快进来医生说珠珠姐隔两天就可以出院了。苏阳说那就好啊我那天来接你们出院。和珠珠打过招呼，苏阳又说有一个帅哥非要我带他来献献爱心，说着将手上的一堆营养品堆到桌上，再将司马隆重介绍出场。司马体现出了一个二千多年书香传家的古老家族的优雅，先对珠珠虚寒问暖再对男人打女人的恶劣行径进行体无完肤的披判并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恶人一定会被绳之以法。宝儿说警察早上过来送了几张嫌疑人的照片其中一张就是那恶人。司马说果然天网恢恢。苏阳说苏州警察的效率还是比想象中的要高。司马说或许那是罪犯智商太低的缘故。宝儿说你们不要诋毁人民警察的声誉。
  珠珠很安静，只是浅笑的看着几个人聊，像一个邻家女孩七分拘谨中带三分羞涩显得很不自然，这与苏阳初见她那一晚的主动与开放完全变了一个人。一个欢场女子面对一个曾经被她勾引的男人，而后来这个男人又碰巧搭救了自己，恐怕都做不到自然。
  这种安静导致司马从医院出来后一再怀疑苏阳跟他说的珠珠的故事的真假。苏阳说：“一个人不在于职业是什么而在于他心里认为自己是什么。”司马问：“什么意思？”苏阳说：“每个人都有很多面具，只有在安静的时候流露出来的表情才是他的本来面目。”司马说：“你是指刚才的珠珠吗？”苏阳说：“你刚才也是。”司马大笑，说：“我的什么本来面目？”苏阳说：“我以为你会对宝儿感兴趣，没想到你对珠珠的兴趣更浓。”司马说：“男人都嘉欢那种清纯的荡妇。”苏阳说：“你这句话也是本色体现。”司马说：“我只是说说，不敢做，属于有色心没色胆，你却一这说一边做，色心色胆兼具。兄弟别走得太远，小心班花阉了你！”苏阳说：“说真的，拉珠珠一把，我问过宝儿，珠珠中专学的是财会，在台资工厂做过一年的财会小姐，你到南方带她过去做个小职员，会用得到她的，别让她在那一行了。”司马说：“原来你诱我来医院是有目的的。”苏阳说：“是你自己要来的。”司马说：“你不提宝儿我就不会觉得好奇。”苏阳说：“我本来是要你把宝儿带过去让她远离珠珠，但珠珠刚才的神情让我改变了主意。”司马说：“你是一箭双雕，珠珠不在了，宝儿自然就安全了。凭你的能力，三下两下就可让她主动投怀送抱。”苏阳说：“我觉得这一刻你好龌龊！”司马说：“那我就做一回高尚的人，造一座七级宝塔给你小子瞧瞧。如果她真有意去深圳，让她打我电话。”
  2
  星期二一上班，李大笑就召开了一个办公室扩大会议，召集了所有经理副经理以及各级经办一共二十余人，不大的会议室顿时有济济一堂的感觉。这种景况，在上一任曹总那里一般是有重大事件或年终发奖金的时候才有。现有才五月末，当然不会发什么奖金，老板有时候比乞丐还吝啬，所以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主席李大笑还没到，会议室静得掉一根针都会声惊四座，谁都不想上司心里不爽的时候出点风头，撞上那颗钉子，大事发生的时候上司心里一般都不会正常。四十几只眼睛你瞪我我瞪他都充满狐疑与不安。
  门咚的一声开了，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立即正襟危坐。进来的并不是李大笑，而是苏阳。苏阳总是能让人轻松，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有的人就忍不住弄出了点声音，李大笑就在那些细小的声音中跟在苏阳背后出场了。那些弄出声音的人就马上哑在那里，有点胆颤心惊。李大笑上任两个月来，阴阳不定的性格已经让大多数人见了他就像老鼠见了猫，或者说是像美女见了大便。
  只有苏阳，也只能有苏阳才能打破这种不正常的安静。他一边坐一边环顾四周一边说：“今早吹什么风？大家平常都能说会道的，现在怎么都哑巴似的？”没人敢接话，只有李大笑敢接，李大笑似笑非笑的说：“开会嘛，还是安静点好，大家以后最好养成今天这种好习惯。”苏阳说：“安静一点也好，但不搞得像死了人一样。”李大笑脸上明显不悦，说：“苏经理不要开玩笑了，现在我们正式开会。”
  李大笑总结了公司最近两个月的营运状况，对总体表示了满意，对大家适应并用实际行动支持领导层的变更表示了感谢，还不痛不痒地点名表扬了一些表现不错的人，但随后话锋一转，对四月份的销售额与去年同期相比下降5%，五月份与去年同期相比下降6%表示了一点点的不满，并要求销售部回去检讨检讨。苏阳一肚子气就来了：“请问李总，要不要提交报告？”李大笑皮笑肉不笑地说：“报告？那倒没有必要。”苏阳说：“5%与6%两个数字，是销售部的月报中提供的，但李总似乎记了月报中还有一组数字，我们的利润呢？我们的利润是同比增长8%！8%就是六百万大洋！销售部只用两个月的利润增长就可以给全公司人员开一年工资！”李大笑干咳了两声说：“全光是一个半生产半贸易性质的公司，主要就是靠销售吃饭，我们当然希望销售额上是节节攀升。”苏阳说：“销售额不只是凭销售部的几张三寸不烂之舌就可以说增长就增长的。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没有适当的营销投资增长，销售额增长几乎不可能。”李大笑明显不高兴地说：“你所谓的营销投资增长，恐怕就是增加客户的折扣率吧。如果用贿赂的手段来增加销售额……”苏阳冷冷地打断李大笑：“营销投资中包括客户的折扣率，但如果你把营销投资等同于客户折扣率，那我马上闭嘴，从此不再跟你谈销售投资的事情。”李大笑又干笑了几声说：“交大的工商管理硕士，当然有独到的见解，不妨给我们这些孤陋寡闻的人上一课。”苏阳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又将所有的人吓了一大跳，包括李大笑，苏阳指着李大笑说：“天津人，你现在好歹也是一个总经理，别再拿以前做物流经理的胸襟跟我们说话。”李大笑也提高了一倍的声调：“苏经理，当众乱拍桌子也算你的个性之一。”苏阳光地一声将面前的一个椅子踢到墙上撞得滴溜溜转，吓得旁边的人纷纷后退，说：“掀桌子也是我的个性，老子今天给你面子，不掀桌子，只踢椅子。说明白一点，对你掀桌子？不值！”说完文件夹也不拿，呼地站起来，拉开门昂首出去，在众目睽睽下走了两步，忽然想到什么，倒回来抓住门扣，狠狠将门关上，那光当一声巨响再次将众人吓了一跳。
  十点钟的时候，安静将苏阳的文件夹送进来。小钻随后也进来，向苏阳报告了苏阳走后的情形。李大笑脸色铁青的坐了半晌，终于忍不住把怒气发在销售部的几个副经理身上，年胖子靠得最近，理所当然的被喷了一脸的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