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惑如刀

  这吻对苏阳来说比他当年与水仙花的初吻更显生涩，宝儿没有任何接吻的技巧可言，他也小心翼翼一动不敢动，深怕一个不小心就伸出舌头叩开她芬芳的唇瓣与齿间引诱她进入万动不复的深渊。
  但只是简单的两唇相接就已让她完全沉迷，就足以让她跌入万动不复的深渊。在一阵一阵电击般的颤抖过后，宝儿再也禁不住地埋头在苏阳胸间大哭起来：“苏哥，我忍不住了，我要说出来，我爱你，我好爱你，我真的好爱你！”
  美女垂青，有哪个男人不爱？可是苏阳却沉下一颗心来，他所揣测并担心的事情终于得到证实，这个小女生不知不觉就陷入了她自己编织的情网。他默默的搂着她盈盈可握的腰肢，任由她哭诉，她从她那晚在酒吧见到他开始说起，说到陪她捡鞋，说到救珠珠，说到珠珠走后孤单时只有他关心她，说到她半夜里常常梦到他，说到她每天都想见到他，絮絮叨叨一往情深说得苏阳都忍不住动容。有些话始终闷在心里不说会让一个人走向死胡同，倾吐之后或许就是另一条生路。
  宝儿呢，宝儿一吐衷曲之后选择的是生路还是死胡同？
  她选择的显然是苏阳不愿意的：“苏哥，你要了我吧，像杰克和露丝那样！”在《泰坦尼克号》中，那个落魄的流浪画家杰克就是在一辆车中要了富家千金露丝，只不过那是一辆远古时期的马车。
  苏阳再一次落荒而逃。
  他今天面对两个美女无一例外地落荒而逃。
  办公室内不谈男女感情是他所遵循的原则，所以他面对安静落荒而逃；而宝儿此时不啻一朵正开放在爱情温室里的花朵，她无法凌寒独自开放，他亦无法承载她脆弱的感情之重，所以他面对宝儿仍然只有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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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一边高尚一边下流
更新时间2008-10-23 20:14:09  字数：4945
 1
  即使很多年以后，苏阳回忆起那一晚的逃避都仍然无法判断那是一个正确还是错误抑或无关紧要的选择。如果他犹豫了那么一下，结果会是怎样，没有人知道？生活不可能像游戏那样任意点选Replay，每一个十字路口的选择都会是一种截然不同的结局。
  每一个男人潜意识里都把女人分成很多种，他们在不同种类的女人面前扮演不同的角色，朋友、父兄、情人……等等不一而足，每种角色之间通常都不擅越雷池一步。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苏阳就不知不觉在自己的意识里扮演了宝儿兄长的角色，他关心她，担心她，不想她受到伤害，希望她过得愉快。直到那一晚面对宝儿的炽热的表白与献身，他才猛然省悟到自己在宝儿面前的兄长角色已经深入到骨子里头了。
  他在那一刻想到了儿时的堂妹苏雨，那个成天扎着两根发黄的小辫子跟屁虫似的粘着他的小姑娘。他总是像铁臂阿童木一样冲到欺负她的小伙伴面前，狠狠教训他一顿，直到她笑，笑得像一朵路边无名的小黄花。她九岁的时候，随叔叔去了加拿大，从此再也没有见过面，那个小妹妹就成为记忆中的一个影子在他心灵深处若隐若现。
  苏雨和宝儿在那一刻如此清晰地重迭在一起。
  宝儿就是他的苏雨！
  所以苏阳一路狂奔连闯三上红灯，仿佛要闯掉宝儿生命中已经亮起的红灯一样，在宝儿楼下那盏昏黄的路灯下，他说：“不行！我是你苏哥，你只是我的妹妹。”
  宝儿泪眼婆娑的望着她：“你再说一遍？”苏阳说：“我是你哥。”宝儿大叫一声：“我不要哥，我要你，我只想做你的女人。”苏阳坚定的说：“我做不到。”
  “我恨你！”宝儿哭着狠狠地在他胸上捶了十几拳，“我不是你妹妹，我只做你的女人！你的女人，懂吗？”转身跳下车，没命地冲上了楼。
  苏阳在她楼下一直呆到半夜，都没见到二楼的灯光亮起。
  那天过后，宝儿再也没有联系过他，他也不敢打电话过去，深怕……怕什么他也说不清楚，只是无端的怕。时间或许是一位最好的医生，它可以让绝大多数人从悲痛中淡然，从失恋中醒来。
  宝儿会吗？
  苏阳在她下班的时候去她工厂门口守望过，看见她一个人平静走出工厂大门，平静的和同事告别，平静的穿过马路，平静的站在车站的站台边上等车，等一群人都挤上了公交车，才平静的最后一个上车。苏阳去过三次，三次都是这种情形，他三次都在心痛与不安中煎熬，那种平静让他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他不知道看似平静的宝儿真的是心如止水还是内心酝酿的是什么风暴。
  2
  等到宝儿再次联系他时，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
  那天太阳正毒，白花花地像在天上烧了一把火，要把人烤出油来，苏阳送一个客户到门口，还没等客户的车开走就熬不住急忙退到大楼的阴影下。宝儿的电话就在那时响起，苏阳几乎是不假思索就接通了电话。宝儿说有空吗。苏阳连说有空有空空闲得都快失业了。宝儿并没有理会他的幽默说那下班后见个面吧。苏阳说好啊好啊老地方见吧。宝儿说又不吃饭去老地方干嘛。苏阳说好久没见面了顺便吃个饭嘛。宝儿说不用麻烦你来我们厂门口等我吧。
  苏阳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下午上班就没有什么精神。
  这几天他本来就没什么精神，萧悦正在不遗余力地游说他，说以他的能力不去上海不足以体现价值，又可一举两得地顺便结束两人只能做“周末恋人”的局面。上海仿佛和他具有相同极性，天生就互相排斥，萧悦却那个地方像天使一样诱惑着他。鱼和熊掌自古以来就难兼得。他只能一边笑着说距离产生美感聚少才能更多牵挂爱情才能保持新鲜，一边又苦无良策。
  苏阳一下班就赶到宝儿工厂，宝儿早就如往常等公车一样候在门口，一脸淡然看不出喜怒哀乐。苏阳拉开车门，宝儿一动没动毫无上车的意思。苏阳说：“上来吧，顺便送你回去。”宝儿低眉敛目沉默了几秒钟，才坐了上来。
  正值下班高峰，车子在工业园区的车流中艰难前行。宝儿看着车前方，说：“昨天我去上海了。”苏阳问：“一个人吗？”宝儿点头：“去看珠珠。”苏阳说：“她还好吧？怎么不叫我送你过去？”话没说完就后悔了，宝儿真的叫他送她去上海，他敢去吗？幸好宝儿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入纠缠，只是回答了他的第一个问题：“她做了一个大款的小保姆。”“小保姆？”苏阳半晌才回过味来，那晚与宝儿初识时，他与珠珠有过一个关于小保姆的话题，宝儿在最后插了一句话，依稀记得好像是“什么小保姆，是做小老婆”。
  珠珠做了人家的小老婆！
  苏阳得到这个信息心里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作为一个牺牲自我支持整个家庭的女孩子而言，苏阳早已对她只剩敬重之意。做“那一行”跟做人家小老婆本质上没有多大区别，但对珠珠来说，也许意味着有更稳定的收入、更单一的服务对象，还有更安全的身体或是更不稳定的个人环境。
  宝儿说：“对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苏阳默然，然后点头承认。宝儿从坤包中取出一个信封放在驾驶台上：“这是她托我带给你的，你那天为她垫付的住院费。她说谢谢你，你是个好人。”苏阳心里对好人二字咀嚼了好久才说了一句说：“她才是一个好人，换了我就做不到。”
  车子路过老地方时苏阳说：“吃点东西吧？”宝儿说：“没胃口。”苏阳说：“那我请你吃烧烤……”宝儿打断他继续说下去：“你再说吃我就在这儿下车。”苏阳又碰了一个硬梆梆的钉子，顿时觉得无趣至极，自我解嘲地说了一个笑话：“怪不得第一次交女朋友的时候，老被那个女孩子骂：吃吃吃你是猪啊见面就是讲吃，结果就被她一脚踹到阴沟里。”宝儿板着脸说：“少提你的风流韵事。”
  又一钉子，苏阳只有闭嘴。
  一直送她到家，宝儿始终没拿正眼看过他一眼。车停的时候，苏阳照例是探过半个身子去替她开门，她低头下车，说了一声“谢谢”，就一路走去。苏阳冲她背影叫了一声“宝儿”，宝儿稍停了一下，就继续向前，连头都没有回一下。苏阳呆呆地等到二楼的窗户透出灯光，才索然无味地开始倒车，他在退出小巷的一瞬间，二楼的窗帘拉开了一角，宝儿正在看着他离开，孤独的人影在窗格中装饰成一个孤独的拼图。
  苏阳的心被那种孤独扎了一下。
  3
  林思思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苏阳正在听取小钻安静年胖子等人报告九月份的销售计划，他从文件中抬头看了一下三人，小钻的目光和他对视了一秒钟，他的背脊立即有一种抽凉的感觉。苏阳脸色僵硬地挥手让三人退出，才敢跟林思思通话。
  苏阳问上班时间又不是周未怎么打电话过来。林思思撒娇地说不是有点想你了吗。苏阳说我正忙着呢。林思思说晚上你来接我。苏阳迟疑地说今晚恐怕不行。说这句话的时候心中却在想以后恐怕也不行了，我既已知道你和小钻的关系，朋友妻怎可欺。林思思说你撒谎。苏阳说真的很忙呢实在抽不开身我每天都得九点多钟才能回家。林思思说你还撒谎。苏阳说真的。林思思说假的徐传每天都闲得要命每天都来缠我。
  这句话让苏阳直接从暑热的八月堕入了冰窖，也让他乖乖地答应晚上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