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南陵游

第三幕:追追追,杀杀杀


    入夜,南陵皇宫。皎洁的月光淡淡倾洒到巍峨壮观的甘露台上,靖华公主端坐在凉席上,手执白子,紧锁着眉头,对桌上的棋局一筹莫展。
    须臾,明黄色宫裙,年近五十岁但容貌仍明艳的妇人踏着缓步而来,俯身信手拈起一枚白子,看似随意地搁置入棋盘上,而靖华公主却已豁然开朗,眼前大学是设下的死局,已破。
    她望向妇人的目光中充满了激动与崇拜、敬爱,而妇人冷淡的一双凤眸中也多了几分温度,神情慈爱,唇角微扬。
    全天下最尊贵的一对母女二人相视而笑。
    待宫人们收拾棋盘后,女帝淡淡问靖华公主:“你去见了她?”
    靖华公主低垂着眼眸,恭声道:“还未。”言下之意,是没有与“她”正式相见。
    女帝沉吟片刻,道:“那得动作快些了。那几个孽子,从她进城的那几天就有些不安分了。”
    “你先退下吧。”
    靖华公主轻咬着唇,双手捏着裙角站起,面上浮起隐隐的担忧之色,欲言又止,还是转身离开了。
    女帝凭栏眺望着京城繁华热闹的夜景,唇边勾起一丝冷笑。
    先帝家的那几个侄子,和她是血脉相连的在宫廷政变的时候,和当时的靖华是差不多大的年龄,并没有参与争夺皇位。她不算喜欢他们,也不算太讨厌,所以就将就着给了爵位,暂且留着以观后效。
    现在看来,留着也只能是后患。
    许多朝代的创立者在取而代之后灭去前代的皇室全族,并不能说完全不正确。
    靖华公主出了宫门,还未乘上轿子,就从身旁的贴身侍卫得知,从顺王府连夜出动二三十个黑衣剑客,赶往了南大街。
    黑夜里穿梭着的黑影,在房顶屋檐上跳动。之所以称为黑影,是因为他们统一穿着黑色的夜行服,黑色的长靴,脸上蒙着黑布。
    然而仔细一看,其中一个黑影还带着一个白点。
    如果用叶汐月前世的望远镜再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那不是一个白点,而是一个雪白的、啃了两口的馒头。
    “王爷什么事这么急啊!”拿着馒头的黑影边跑边又往上啃了两口,口气里满满的疑惑。
    黑影们对这个晚起晚归,昼夜颠倒,整日神经兮兮的同僚一致采取了无视态度。
    此人名为顾长歌,据说是一年前,王爷和管事在街上带回来的卖艺人,在王爷赏赐他一顿饭后,对桌子上的卖身契看也不看,直接拿起毛笔大笔挥洒而过“顾长歌”三个字,令人哭笑不得。
    此人虽疯疯癫癫,但武功却是上乘,放眼整个暗机影都无人可比,故而王爷才将他留到现在。
    一群人到了客栈,开了门,迎面就看见粗衣布衫的掌柜低眉信手哗啦啦打着算盘,头也不抬且不耐烦道:“你们要打尖,还是住店?小店一过了戊时,准时关门。”
    为首一人对身后人一点头,带着黑影们出了客栈,又四散开蹿上客栈二楼屋檐,破窗而入。
    大堂里的小二们都面露忧惧神色,掌柜的对楼上不太平的动静置若未闻,账本一合淡然道:“放心,他们要找的人不在这里。”所以那些住店的客人,暂时还是安全的。只不过这样一来,影响了客栈的声誉,业绩又要下滑了。
    然后他对歪坐在一处小二刚刚打扫干净的桌椅上的俊朗青年,伸手一指道:“怎么还有一个?”
    此话一出,连店小二们都惊慌了。
    顾长歌斜着身子,支起一条腿搭在桌子上,把手中的剑“哐啷”一声插进地板,道:“掌柜的,这么说,您是知道那一男一女去了哪吧?”
    掌柜肃然道:“若我说不知道,你也不会放过我吗?”
    顾长歌冷笑一声,身形一闪,长剑寒光闪过,与掌柜举起的算盘相撞!
    “小小的一家客栈,藏着掌柜的这样的大鱼,”顾长歌眸色冷冽,收剑向后撤去,“是该要好好查查。”
    他轻轻一抛起剑,这把剑便如活的一般,带着凛冽的剑风如龙蛇般蜿蜒游向了掌柜。
    掌柜单手撑起柜台,避开飞剑一跃而起,他的声音也传至顾长歌的身前:“飞天剑!你是顾家的孩子,为什么不遵从祖训,反而投身官府?”
    顾长歌叹息一声道:“对于家祖而言,是一个江湖;但对于我来说,这里又是另一个江湖。”
    他抬起一只手,两指并拢伸出,一转,凌空的长剑再度击向掌柜的要害处。
    小二们早就不知逃到什么地方去了。掌柜疾步出了客栈,而那把飞剑也在顾长歌的操控下紧跟着他急追了起来。
    顾长歌注意到那些黑影纷纷先他一步离开,从怀里掏出那半个冷掉的馒头,咬了一口,将剑唤了回来,再次轻叹一声:“怎么就不等等我呢。”
    再多等一会儿,那个掌柜就能被他抓住了。
    ……
    掌柜的不想被一个年轻人抓住,也不想另外两个年轻人被抓住。
    他坐在后院一堆柴火堆里,灰头土脸,粗衣布衫挂着斑驳的血痕,地上还有一滩血迹。
    叶汐月和沈南山自然不是还没开打就跑了。
    吃的面多了,就得去消消食。
    等他们在城里转了一圈,看过了街头舞狮子,又在茶楼里点了一壶茶小坐片刻,去乐坊里欣赏舞女们跳惊鸿舞,还买了乱七八糟好些东西回来的时候,却发现整个客栈空空如也,掌柜的和在院子里打扫的店小二们也都不见了。
    沈南山摸了一把二楼窗户边上的灰土,闻了闻,道:“他们来过了。”
    叶汐月眉梢微微蹙起,握紧了手中的白纸伞。
    沈南山从腰上那一大串沉沉的铜钱上取下一枚,夹在指中。
    客栈的大门在他们进来的那一刻就关上了。
    现在有人的脚步声接近。
    很沉,像是负了重伤。
    而且不只是一个人。
    他们心中紧绷的那根弦,终于在看清来人的面貌后稍稍松了一些。
    面色苍白的客栈掌柜在小二们的搀扶下,步履艰难地走进来,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沈南山注意到从他的衣服上渗出的鲜血已经凝固。
    一名小二跑到后堂去拿伤药和绷带。
    “你们要小心,”掌柜喘息着,说,“有一个会使飞天剑的年轻人,在追杀你们。”
    “飞天剑,顾长歌,”沈南山对叶汐月解释道,“是个会使会飞的剑的怪人。”
    叶汐月心说有比你用腰上的铜钱乱扔更奇怪的功法吗?不过想想,江湖人多用刀枪剑飞镖折扇,她用伞也是很奇怪了。
    “我们与掌柜的素未谋面,掌柜的为何要相助?”沈南山问。
    掌柜深深看了一眼沈南山,道:“小伙子疑心太重,会把好心人当做是坏人咯。”
    沈南山表情严肃道:“没有好人自己说自己好人的。”
    掌柜苦笑着指指自己身上的伤口:“这些还不够吗?”
    沈南山摇摇头:“证据还不够充分。”
    掌柜自知无法取得沈南山的信任,吩咐小二们把门窗关紧,道:“我不知道为什么顺亲王的暗机影要杀你你们。”——这当然不是真的。
    “但是你们越早离开京城越安全。”——客人都全吓跑了,再打下去还开不开店了!
    “出城前最好再易个容什么的,以免被人发现。”——那位姑娘的脸可是个大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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