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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转纱窗晓

第1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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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忽已过一个时辰。
    屋内气压极低,几令我喘不过气来。
    更重要的是,八阿哥意味深长的一望,意思明确,他会通知十三。
    我拔出藏在靴内的“央”,刀尖向下,刀光流落下,“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十字横挑竖行于金光灿灿砖面上。
    轻轻搁下匕首。
    扶着酸麻的膝盖缓缓站起,慢慢向外走去。
    他自始至终沉默。我自始至终低头。那双黑眸,梦中不再,现实中也只能拒绝再见。
    项羽四面楚歌,自刎乌江,也不肯过江逃亡。这一层借喻之意,明确之极,他岂能不明?
    思前想后,决定离宫回府。德妃那一餐饭,不吃也罢。叫过一个小太监,“去永和宫告诉十三福晋,就说我身子不适,先回府了。”他应着,一溜烟儿跑了。
    艰难行至宫门处,正想令侍卫替我雇一辆马车,却瞥见十三倚马而立,直直地望住我,笑意一点一点在他眸中扩散,直至挂满眉梢嘴角。
    我拖沓着脚步上前,“王爷在等人?”
    他毫不顾虑旁人目光,抱我在马上坐好,随即翻身上马环住我,挥鞭催马,急速奔离紫禁城。
    我回头瞪他,“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他懒懒一笑,“是啊,在等人,等一个原本不知会否出现的人。”
    我气极,“你知道?还不去接我?丝毫不在意么?”
    他眸中清明一片,“我给你机会,若你甘心情愿留下,我如你所愿。若有半点不甘心,我舍了一切也要留下你。”
    我不禁愕然,十三知道的比我想像中更多。难道今日之事是他们的默契?还是商量过后给我的陷井?
    他轻轻吻我,“担心了许久,议事时都走了神,方才见了你,心才放回肚子里,你可满意了?”
    路人纷纷侧目。我叹气:“王爷,有伤风化,注意言行。”
    他干嗽一声,正襟危坐。
    夕阳,远远地甩在身后。
    
 
梦转纱窗晓 正文 第106章 朝来寒雨晚来风
章节字数:5962 更新时间:07-11-17 09:06
    僻静的山间小径,鲜有人至。雪下有松软的枯枝叶,踩上去沙沙地响。偶有惊飞的鸟雀,突突地自灌木丛中飞起,鸣声急促而惊惶,在空谷中回荡不绝。
    “不是说来见崔嬷嬷?怎的没见着就回去呢?”依阳垂头丧气,“白跑了一趟!”
    元霄节,亲制了素馅汤圆送至沉香观,崔嬷嬷仍拒人于千里之外,汤圆也不肯收下。虽能理解,却难免惆怅。
    “她身子不适,惫懒得见人,住持师傅不是说了么?”我淡淡解释。
    她一脸困惑,“妈妈您说,崔嬷嬷怎的这生奇怪?咱们府上阔敞的地儿她不住,非得躲到这山沟沟里来,我可瞧不出这儿有什么好。”
    个中缘由她怎能理解?“年纪大了,总图个清静。你呀,别操这些闲心。带你去妈妈小时候住的地方看看,可好?”
    她眉开眼笑,“好。只是,上山下山走累了,您抱我,成不成?”
    我翻了个白眼,“早叫你别跟着来,偏不听。你就只有折腾我的本事!”
    “抱嘛!抱嘛!”扭股糖似的小身体软软蹭着我,我惟有甘为驴马。
    马车停下。偏居城北一隅的旧府,青苔朱门,整洁幽静。
    “小姐?”应门的锁吉,喜出望外,怔于门槛处。
    “锁吉管家,您回回都拦我在门外,我比鬼还恐怖?”
    “哎,是,是,”他开始胡言乱语,“小姐请。”
    “您瞧,您回回来都不遣个人支会一声,这回还带着小格格,奴才,奴才们没个准备。”
    依阳斜地里插上了话:“准备啥啊?我这人一向随和,不拘什么礼儿。”
    她倒托上了大。锁吉更窘,“哎,哎,您说什么是什么。”
    我笑道:“赶紧的,叫雁兰的闺女来陪她玩儿,她比我难伺侯。”
    熟悉的旧人,熟悉的旧居,我总算还有一块自留地。
    雁兰递香,我拜了三拜。
    王公公两年前病逝,我唯一的感觉竟是欣慰。寿终正寝,动荡年代,何其难得。
    “阿玛仍没有消息么?”想起阿玛,终不能平静。风餐露宿的云游苦旅,真能解我乖戾的命运?
    雁兰黯然道:“音信全无。”
    “雁兰,记得我出嫁之前,行李是你整理的,可曾见过一幅画,画的是骑装的我。”
    她否定:“不曾见过。”
    我急道:“好好想想,是不是随手搁在哪儿了?”
    我分明记得携了出宫,莫非当日心神不定遗落了?我的命根子啊。
    她静了片刻,“没有印象,很紧要么?”
    我颓然摆摆手,“罢了,无甚紧要。”
    将油画一事暂搁一旁,正事提上议程。
    “锁管家,这银票你拿着。”
    锁吉一脸诧异,“小姐,王爷前几日打发人送了两千两银子来,您不知道?”
    我微一犹豫,“知道。银子多还怕烫手不成?这些银子给你将府上修葺一番,剩下的我要派别的用场。”
    锁吉接过银票,“小姐,您只管吩咐。”
    我笑说:“你去打听打听十爷平日里爱上哪些馆子用膳,把那些个厨师挖来,咱自个儿也开一家。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饕餮居。”
    锁吉奇道:“小姐您这是?”
    我一笑:“十爷素谙美食,他瞧得上眼的俱非凡品,咱若是开这样一间餐馆还愁生意不火红?坐吃山空总不是法儿,银子生银子才是长久之计,你说是不是?”
    锁吉乐呵呵道:“是,明儿奴才就去打听。弄妥了再回您。”
    我点点头,“锁管家,尚有一事相托。您身边可有妥贴人?开春宫里就要从各旗人家挑选内延侍卫,我要你安排两个人给我。要绝对的可靠。”
    锁吉沉吟片刻,“奴才的孙子与远房侄儿恰到了应选年龄,奴才一家自打您玛法起就跟着,若不是他老人家赏口饭吃,奴才一家早饿死在关外。但凭小姐吩咐,咱们誓死效忠就是。”
    我轻叹:“锁管家,您多虑了。此事日后再和您说清楚,您只放心,我绝不会收买人命就是。”
    他连声应着,自去桌前写下二人姓名交给我。
    眼瞅着近逾黄昏,遂起身告辞。锁吉一路殷勤相送。
    “得了,别送了,有马车呢。如今出门容易得很,下回我来先告诉您一声。”
    “成!小姐格格慢走。”
    油画,得而复失,诡异天意?
    师傅,死于非命,暗藏玄机?
    阿玛,苦行祈福,枉费心机?
    阿玛临别之际留下的谒语:汝负我命,我还汝债;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生死。以是因缘,转世轮回,常在缠缚。若欲保一生平安无事,安宁度日,惟有断情绝爱,弃七情六欲,青灯古佛独守一生。
    如今观来,不无道理。
    只是,这欠与还,究竟指何人?
    若一无所知倒也罢了,这一知半解最是磨人。
    我长吁一口气,胸中的愁绪却难尽散。现实的繁复与前途的迷茫,近日常缠绕心头,让人辗转难安。
    依阳小手软软圈住我脖颈,“妈妈,您又长吁短叹的,可是仍惦记着嬷嬷?横竖还有我呢,我陪您说话不好么?”
    见她嫣然俏笑的乖巧模样,心头暖意骤生,“嗯,精乖的你,你少折腾我,我就要多谢菩萨保佑了。”
    她龇着一口亮晶晶的小白牙,灿烂笑着,“咱上屋顶放纸鸢去罢,准保您心情大好。”
    见我点头,她喜滋滋拖着我便向外跑。
    高处远眺,一展无遗尽收眼底,确能令心境开阔。
    依阳胳膊一抖,纸鸢振翅摇向高空。
    “慢着点,小心脚下。”话音未落,依阳忽地惊叫一声,身子斜斜向下滑去,我大惊之下,抢前几步拉住她。
    脚下的青瓦似流沙般,层叠交错迅疾倾斜而下,绝无回转余地,毫无半分借力之处。我脑中空白一片,只顾得上紧紧揽住依阳。
    猛然间身子一空,伴着尖利惊呼声,重重砸落地面。
    陡然撞击的剧痛,暂时模糊了意识。
    醒转时,触目只见伏倒我胸口的依阳额角鲜血长流,人事不省。我吓得魂飞魄散,挣扎着欲起身,脚踝处的剧痛与腰肌无力感却令我力不从心。
    “柳绿!柳绿!”我声嘶力竭。
    柳绿闻声疾至,见到眼前景象,吓得脸色煞白。
    “愣着做什么?快抱格格进屋。”
    柳绿去而复返,后头跟着乌泱一堆人,七手八脚就要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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