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南与衾

    “蒋小姐是个聪明人。”许林第二天下午就约了我喝咖啡，笑的春风得意。
    我直觉他应该已经知道了我和肖一童昨晚的对话，但我又不知道他从何得知。不如说我们一直身处一张铺天盖地的网，只论谁有实力掌控这一方天地。
    “许总谬赞。”我心里没底，不敢多说。
    他淡笑：“肖一童来找你要宋承联系方式了吧。”果然。我下意识地观察许林的表情，发现他笑的随意，好像只是在讨论自己家的猫昨天在床上打了个滚。完全没有黄岐山之前和我说他宠肖一童得紧的样子。
    “不用在意，我当然也知道蒋小姐并没有答应肖一童。”他端起咖啡杯，细细嗅着咖啡的香气。我当然不会问他这么个影视基地的酒店里难道还有顶级的咖啡吗这样无聊的问题。我等着他的下一句。
    “可是肖一童来向我撒娇，让我给你点颜色看看呢。”他依然笑的风轻云淡，好像有人踩了你的鞋子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我倒是没想到肖一童回自己去和许林摊牌，还提出这种没脑子的要求，她可能真的以为许林被她迷的五迷三道的，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呢。果然是初出茅庐的小姑娘，我叹口气，眼前的中年男人笑的随意，可完全不像是上套了的样子。
    “肖一童再任性，好歹也是我最近的玩伴。”许林笑着，有一种无可奈何的宠溺，“要是没了肖一童，我最近可是要寂寞很多呢。”他打量我，眼神耐人寻味，我浑身的汗毛当时就耸立起来。他在向我发出隐晦的邀请，叫我代替肖一童的地位。
    我强装镇定：“许总说笑了。您风流倜傥，自然少不了美人在侧。”
    “肖一童美则美矣，脑子却不好使，将这样恃宠而骄的人带在身边，看久了也生厌。”他说。
    许林有底气，索性跟我打开天窗说亮话：“最近我发觉有脑子的女人好像更有魅力。不知蒋小姐是否有意同在下同游几日。”果然，令人恶心。
    呵，如此露骨。我满心厌恶，却也说不得他。只能尴尬地陪着笑：“一童还小，会明白许总的用心良苦的。”
    经纪人像是在酒池肉林中穿梭的侍从，在这些享受奢华的帝王面前又有什么反抗的余地。
    “我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吴桐年纪还小，这次只是个男三号，不过未来还是很长的。你跟了我，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他不是？不过大家出来玩，讲求的还是一个你情我愿。你说是吧，蒋小姐。”
    我只觉得恨不得把滚烫的咖啡往他脸上泼去，怒气冲冲地说一句“谁跟你出来玩的？”可是却没有底气，面上却还得陪着笑：“我并不合适，许总还是好好对待一童吧。”这已经是我有资格说的最重的话了。
    我是有泼咖啡的本事，但我却承担不起这个后果。我被封杀还是轻的，更严重的是吴桐和周浙南的事业也同我息息相关，我不可能因为我自己的一时意气把他们也拖下水来。小不忍则乱大谋。
    可我也知道，只要我拒绝了，许林就不会让我好过。
    果然，他的表情立马变的为难起来：“那既然蒋小姐让我好好对待一童，那她的请求我又岂能坐视不理。如果有伤害到蒋小姐和吴桐小弟的地方，还请多多担待。”
    我还能如何，只能咬着牙挤出微笑，应了。
    我回去同吴桐说了此事，他也恨得牙痒痒。“老姐，他们欺人太甚！”他拍着桌子就想冲去教训肖一童。
    我深吸一口气，将他拉住：“别闹，你去了只会让事情变的更糟。你怼怼肖一童事小，许林不是我们惹得起的。”
    吴桐还想往外冲，我提高了嗓门：“回来！”他被我吓了一跳，老实回来坐着。
    “我告诉你这件事，是因为很有可能你的工作会受到这件事情的影响。你没有意见吧。”
    “我有个屁的意见，非要搞这套老子就不演了。”吴桐又嚷嚷起来，第一次我觉得他的性格急躁也有点可爱味道，“我唯一的意见就是你不许我闹事，一群下作东西。”
    我淡淡一瞥，吴桐安静下来：“你闹事？你哪来的底气去和许林叫板？你给我老实一点，这种事情在娱乐圈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了。你以后会习惯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演戏，不要受到他们的影响。”
    “我告诉你也就是不想你受了委屈还莫名其妙。”
    他倒是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我有什么委屈的，老姐你才是委屈吧。你男朋友更委屈吧，对了你有没有男朋友啊？”
    我瞧他这样，放下心来，把剧本摔在他身上，留下一句“好好看剧本好好演戏”就扬长而去。
    他在我背后嘟囔：“长成这样估计也没有吧。”
    许林对我其实也就是一时兴起，我的拒绝只是让他私底下面子上有些过不去，真人倒也并无什么所谓。实际上他可能过了几天就忘记了我这个人的存在。
    故此他也没有对我下死手，只是活动了一下，取消了吴桐一半的路演和媒体探班。我也算是送了一口气，虽然是一场无妄之灾，但这还算是个好结果了。
    但是肖一童过得比较惨，许林过了几天就飞走了，后来听说没过两礼拜许林就换了新的女伴。而肖一童生活中炉火纯青的演技，到了镜头前面就变得蹩脚起来。
    好不容易摆脱许林干扰的艺术家冯总哪里肯，天天把她骂的灰头土脸不算，戏份也是一删再删。吴桐算是幸运，踏踏实实的演戏就是冯总也经常用赞赏的眼光看着他。虽然对手戏的肖一童被剪的几乎没有什么出镜机会，但是冯总又额外给吴桐加了一场守城的戏。效果很是惊艳。
    我难免感叹，这个圈子虽然也有乱象，但是同样不会灭杀努力。好的东西，就算不走捷径，也最终会闪闪发光，而不好的东西，哪怕歪门邪道，最终也是会被打回原形。
    我在剧组也就呆了五天，原定的七天因为又有品牌方提出了和周浙南的合作意向，加之《假想乐队》的筹备基本完成而不得不缩短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