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真年代

第19章


  “妈妈送给你的。”
  “你确定?”
  “确定。”
  “……我没有耳洞。”
  “……我去叫人改成夹子的。”他把耳环收起来然后又摸出一张CD给姬秀。
  “我送你的。没有耳洞没关系,有耳朵就行了。”
  “这个我买了!……糟了,忘在CD店了……我都付了钱了。”姬秀郁闷。 “给我也没用,我有没有CD机,现在也不能听。”
  “有我呢。”
  “你有机子?”
  李修文笑着掏出歌词,把姬秀往怀里一搂,开始唱。
  原来是人工的……
  从开始相遇到姬秀离开台北,十二首歌里面讲述的是一段相同的爱情。一个坏女人和一个好男人的故事。
  烤鸭店里的光头女流氓,小镇上偷无花果被戳了屁股的女霸王,剧组里头横行霸道的女泼妇……越听越不想听,一个个惨不忍睹的女人形象越来越完善,姬秀躺在他怀里假装睡着。
  李修文丝毫不累,喉咙里面的声音依然动听。
  他唱:他爱的艰难,爱的无奈,他多想他爱的女人温柔顺从万方仪态;然而丘比特射歪了箭,他是不是变态;被人折磨被人踹,却依然爱她至死都爱。
  ……
  姬秀的头越埋越深,简直想钻进床里头。什么男人啊,平时默默无闻好像很好欺负,其实人家早就预谋了一张专辑专门来诉说她有多坏他有多可怜,
  ……
  似乎是最后一首了,他声音变得暧昧,他唱:“……可不可以让我继续宠爱,可不可以继续爱,可不可以,嫁给我,姬秀。”
  ……
  她假装睡着。
  第一女主角定了下来,姬秀却还是愁眉不展。她找不着二号女主角。
  “你到底要什么样的?”贝哥急得团团转。
  “很高,很美,眼睛里要有一种挑衅。”
  贝哥在霎时间汗流浃背:“姬秀你说话怎么变的这么抽象?”
  “挑衅?”李修文说,“我倒是认识一个人,也许你会觉得合适。”
  姬秀笑,她知道他能找到,然而她不要。
  “试一试嘛,反正你的片子都是非职业演员。也许我朋友愿意出演。”
  “不——!”姬秀吼道。
  她还是来了,执意要来。
  北京机场依旧是灰突突的,李修文挽着姬秀在出口等候。
  英国的航班到站。
  空旷的出口涌现各色各样提着行李的人,黄头发的人与黑头发的人交织在一起,缓缓的外移。
  一个长头发的女人白白瘦瘦,微微蹙的眉毛下面的眼睛带着不耐烦。她提着行李箱外外走,远远的就看见了李修文和姬秀。
  嘴角斜上去,露出微笑。
  李修文亲切的与她拥抱,他指着姬秀向她介绍。
  她的目光与姬秀相撞,丹凤眼里闪过怀念与眷恋,上扬的嘴角微启,她伸出纤长白皙手来:“好久不见,姬秀。”
  是蓄谋还是巧合?彼此微笑。五年了,其实她可以选择回避,然而她还是面对。
  姬秀伸手,相握:“久违了,颐扬。”
  久违了,颐扬
  春天是不是一个容易发情的季节?姬秀发现身边开了许多的桃花。
  许阿兰恋爱了,意料之中的她对象不是她呼唤了多年的大款,而是一个贫穷的油画家。
  姬秀确实觉得这是意料之中。一个人梦想得到的和他真正得到爱情的一般都是相反的。比如她自己曾经很坚决说不跟娱乐圈的男人恋爱,然而她却恋爱了,对方还是一偶像歌手。所以誓言旦旦要嫁大款的许阿兰,到头来也许就会嫁给这一个穷人。
  每一段爱情的促就都需要很多的机缘巧合——前一阵许阿兰迷上了一部日剧,里面的男主角就是画油画的。在女主角按照伟大的悲剧模式死翘翘以后,这个男主角画了无数的以女主角为模特的画,然后全部扔进了大海里。恶俗的许阿兰受不了了,她觉得这实在是太浪漫,她开始幻想有一个男的也可以为她画像然后全部扔进大海里。
  在许阿兰梦想动荡的这个时期里,姬秀经常会带胡晓刚来马达的工作室。于是,一个画油画的单身男人和一个春情大发单身女人相爱……
  胡晓刚是颐扬当年的同班同学,最要好的哥们儿。
  马达的工作室里面,许阿兰一边为胡晓刚织毛衣,一边打情骂俏。姬秀和制片在旮旯里蹲着算预算。
  春天的小风儿在外头吹着。眼前的工作室里的景象不能说是多么美好,也算是其乐融融。
  然而胡晓刚突然间站了起来,吓了许阿兰一跳。
  胡晓刚眼里含满了泪水,姬秀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辆造型狂野的摩托车停在了门外,颐扬长长的头发从头盔里面流出来,一张愤怒的脸在春天的阳光里平添几分柔和。毋庸置疑的,颐扬有一张风华绝代的脸,一个颠倒众生的姿态。——当然,这样的描述很夸张。风华绝代和颠倒众生这俩儿词说的严肃了反而是一种可笑。所以那很可能只是在座各位的主观印象,包括胡晓刚、阿兰,包括姬秀。
  颐扬扎着马尾走进来,睡眼惺忪的还在倒时差,看见胡晓刚的时候愣了半天。胡晓刚扑上去,拥抱她,“回来了。”
  扎了一半的马尾又垮了下来,“……回来了。”她说。
  她的冷漠和胡晓刚的激动形成很大的差距。姬秀不禁觉得,颐扬变了,她的愤世嫉俗和尖酸刻薄依然还在,却已经没有少年时代的肆意张狂。
  那时候的颐扬叼着烟卷穿着皮衣骑着摩托在五环上飚车,老实巴交的胡晓刚就那么远远的望着,偷偷的暗恋着……
  马达带着一群哥们儿出现,姬秀看看表,已经是下午四点钟,正是马达一天的开始。
  随着马达的出现,很稀罕的一点点其乐融融在霎那间烟消云散。
  “吆!颐扬,什么时候回来的?你跑到哪里混去了?来来来,抱一个抱一个……”
  颐扬瞪了瞪马达那张还没有洗的脸,躲到一边去了。
  “吆!这位是?”
  阿兰很含蓄的继续织毛衣:“我男朋友。胡晓刚。”
  “阿兰姐的男朋友?稀罕稀罕。”马达啧啧嘴招呼一群朋友进来,小小的屋子顿时挤满了人。认识的不认识随意坐下,姬秀觉得自己的下班时间到了。
  马达去找颐扬献媚,结果颐扬一直在跟胡晓刚说话,俩人好像是说悄悄话似的,说的都是美院当年的事儿,马达削尖了嘴也达不上话。
  胡晓刚也不是故意的,他说话就那样,不分场合不分对象跟谁话说都跟说悄悄话似的。很多年前颐扬在食堂跟人家打架,偷偷躲在一边的胡晓刚怕颐扬吃亏急忙跑过去拉住对手,威胁别人不许打颐扬。威胁的话说的也是极其温柔,温柔的像密谋似的,颐扬以为胡晓刚跟对方是一伙的,看了二话没说就赏了胡晓刚一个巴掌。
  ……
  “后来就读研了,你知道,画油画的,很难。你好,颐扬,建筑多吃香,你读的还是AA,多好。”
  “好什么好。谁他妈的喜欢建筑啊,你甭装不知道的!你导师是谁?”
  “李小刚。”
  马达眼睛放光。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是不是她改的名字?我听姬秀说过,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一女老师,特别个性。以前叫李琬什么来着,她嫌自己的名字太琼瑶就改成了李小刚!这真是,真是太有个性了这老师!你说,李小刚,一女的叫这名字实在是不一般。这叫什么来着,对了,大俗即大雅!对不对。可不是吗,你说说,这要是他一出生爸妈就管她叫什么小刚那还不笑死人嘛,幸亏是她自己改的,他还是一女的!这名字一叫出来,那就一个字——妙!俩字——牛逼!你说是不是,颐扬?这名字要是爸妈起的,还是一男的叫的话那得多么恶俗啊!这就是俗雅的一线之隔!你说是不是,这个……哥们儿……厄,对了你叫什么来?”
  “胡,晓刚……”
  “……”
  春天的寒流。
  胡晓刚沉默。
  许阿兰摆出杀死人的眼神。
  姬秀拿了靠垫扔到马达后脑勺上。
  ……
  颐扬垂下眼帘:“……挺好的,真挺好的,马达。能一直这么没心没肺的活下去也是一种能耐。几百年才能出你这么一号人呐。你这一横空出世,就一个字——二,俩字儿——傻逼!”
  晚上回家,胡晓刚要和颐扬出去和两杯,颐扬叫姬秀一起去。
  姬秀摇头:“晚上还有事情。”
  “约会?”
  “是。”
  “李修文?”
  “是。”
  颐扬上来抓住姬秀的手,“你他妈的来真的?”
  “我为什么要来假的?”
  “姬秀,你不能这样。”
  “这样?什么样?放手,别他妈的觉得你了不起啊。颐扬,你回来干什么?不如回去吧。回英国。”
  “你他妈的赶我?”颐扬手上使了点劲儿,姬秀一翻手露出手上一片钢笔水,颐扬触电似的放开。
  姬秀:“不该走的时候你走了,不该回来的时候你回来了,大姐,你能让我的日子太平一点儿吗?”
  颐扬冷笑:“我不是回来帮你吗,你的戏总是需要有人演的。”
  “别开玩笑了,你怎么会演戏。我会另外找人的。”
  “演什么戏啊。”颐扬走到办公桌前拿起剧本,“里面的这个女人本来就应该叫颐扬。你以为呢,你编的本子不就是以前的那点破事嘛,你以为换个年代背景我就看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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