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奶村”全纪录

第47章


见人就说自己有多么苦,自己的男人有多么负心。等单独聊的时候,发现佳雯的母亲不是胖而是有些浮肿,且肿得有些发亮。面有菜色,精神萎靡,面对任何人总是重复先前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的话,有些像鲁迅笔下的祥林嫂。”
  萎靡妈妈面如菜色
  “后来我就开始注意小佳雯,其实要说特别,也没有什么特别,因为穿的都是一样的校服,吃的是一样的食堂。惟一不同的就只是别的小朋友是要交学费的,而佳雯则是减免费用。这孩子很听话,也很好学,在学习上从来不要老师费多大的心,非常善解人意,也非常的机灵,一双大眼睛和一对小辫子,消瘦却很惹人怜爱。但是从第二学期起就变了……”邵老师换了一种语气,“我发现小佳雯不太爱说话了,上课也老是走神,下课的时候就默默地趴在桌子上,一句话也不说。没有多久,一次休完礼拜,就再也没有见过她。第二天,我按联系
  方式联系,接电话的是她的一个老乡,他告诉我,她们回老家养病去了,从此就再也没有联系。”
  老师呼吁救救孩子!
  说到这里,邵老师停顿良久:“我是一个打工妹,可能没有权利对这些事情进行批判。但是我要说,因为我觉得只要是有良知的人都应该这样想——孩子是无辜的!在这里我想借助报纸的一角向那些香港的‘父亲’呼吁一声,别忘记在深圳你还有一份父亲的责任与义务!!”
  郑海龙在采访的时候,一名30岁左右的湖南妹给了他一封写给香港“丈夫”的信,还留给记者一个手机号码。她希望香港报纸能够发表她的信,希望他能够看到这封信,以期唤醒他死去的职责。这位被抛弃的“二奶”,在深圳已经10年了。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记者发现她正在用“卖春”的钱延续自己的生命,还要养活她和那位香港“丈夫”所生的“阿宝”,并为孩子缴纳那些昂贵的学费。
  韩生:
  我不知道你是否能够看到这封信,在写这封信前我曾经给你打过无数的电话,却总是关机。直到今年的某一天,你的号码作废了,我才真的死了心,我知道我们之间的感情完了。
  说来你也许不相信,在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决定和你断绝一切关系了。从此我将独自抚养阿宝成人,因为你在抛弃我和孩子的时候,你就抛弃了你做父亲的职责。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谁叫我当初认为跟了你就可以去香港,可以有大房子住,有车开,有一切。
  但我错了,其实你什么都没有,有的就是伪装成承诺的谎言。而这个蹩脚的谎言一骗就骗了我将近10年。
  也许我们之间根本没有什么感情,也许有的只是相互利用,其实你不是一直这样想的吗?以前的事情我不是很想提了,这是一个只有你我知道的秘密,我想就连你香港的太太也不知道我们的孩子已经上小学了吧。不过值得欣慰的是,阿宝很懂事的,上回考试拿了80多分,老师说他很有进步。
  还有就是你不要以为这是我在跟你要钱,我现在可以独自养活我的孩子,我也可以不回老家,不让我的阿宝活在他人的唾沫里。他可以上小学,上贵族小学,也同样可以有快乐的童年。
  阿 雪
  2003年9月5日
  香港《文汇报》发表了阿雪的信。
  郑海龙在《记者后记》中可怜巴巴地呼吁:“那些曾经在内地留下‘风流种’的港客们,千万不要忘记,你还是一个孩子的父亲……”
  简·爱在得知罗切斯特的妻子仍活着时,喊出了《圣经》中的诗人向上帝的祷告辞。她虚弱无助,痛苦迷茫。深圳河畔的“二奶”不是夏洛蒂·勃朗特笔下的简·爱,包养“二奶”的港人也没有罗切斯特的责任心。但在弱势群体“二奶”们漆黑的心里一定也有这样萦绕不去的呼喊,因为,心需要心的爱抚和慰藉。当社会救助机制缺失,那些心无所属、心无可依的“二奶”们,在屈辱、苦痛的沼泽里找不到可以拉她们上岸的绳索,于是,就在冥冥之中乞求神灵的庇护和帮助,喊出简·爱曾经向上帝喊出的话来——
  “求你不要远离我,因为急难临近了,没有人帮助我。”
  然而,正如尼采说的,上帝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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