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散

我真应该从你百会穴敲下去。”北辰笑笑嘻嘻地道，重新下针。
  “也不怕辱没了你神针的名声。”沈无视冷冷地道。
  北辰笑笑：“我不说，没人知道。你说了，没人会信。”他乐呵呵地将针都取了出来。一一放进酒中，催力掌上，坛中的酒不时就沸腾了。北辰笑将银针都捞起来，拭净，放回盒中排好。
  “纯阳掌。”沈无视道，北辰笑笑了：“自然不是。我可没那能耐，只是有点像而已。”他将手也用酒拭了一遍。
  “没什么大碍，只是要想保住性命，三五天是不能离开这里的。这天下，除了我，谁也解不了你身上的蛇毒——包括皇宫内院的御医。”北辰笑有几许得逞的得意。沈无视道：“早知道废了这只手就是了。回去养伤总胜过在这里保命。”北辰笑笑了起来：“要是真把这左手废了，以后还怎么用剑？一个瞎子，还是个杀手，要是不能拿剑了，还不被人碎尸万断，然后拖去喂狗。”听了这句话，沈无视握紧了剑，死死地盯着北辰笑。
  “不用瞪我，瞎子是你不是我。你瞪我也没用。”北辰笑将东西收好，却见北辰若语蹦蹦跳跳地从外面进来了。
  “哥哥。”北辰若语叫，北辰笑点头：“杨姑娘怎么样了？”北辰若语看了看沈无视，神神秘秘地在兄长耳边道：“哥哥，我问你件事啊，一定要老实回答。你是不是——”
  “那么沈兄就好好休息吧。在下，就不打扰了。”北辰笑向沈无视一拱手，拉着北辰若语出去了。沈无视一声冷笑，反手将宝剑握在手里。
  “怎么样了？”北辰笑把妹妹拉出来，问道。
  “什么怎么样了？”北辰若语故意装傻。
  “小丫头，在我面前耍花样，你不知道你哥是谁啊？”北辰笑轻轻一拍妹子的脑瓜。
  北辰若语“咯咯”笑起来：“哈哈，知道知道，我哥嘛，就是一部《易经》读了十遍还会忘了第一句是什么，自己摆的天罡阵都会忘了生门在哪里。哈哈。”北辰若语笑，肆无忌惮。从小就被兄长宠着，对于这江湖上人人忌惮三分的北辰庄主却是可以支来喝去。
  “小丫头，拆我老底。不过，你的把柄可比我多。好歹，是我看着你长大的。俗话说眼见为实，以为兄百晓堂的出身，你应该相信为兄胡吹乱搭的功力。”北辰笑道，北辰若语赶紧捂住了兄长的嘴：“嘘——不要随便讲，不要随便讲。我说就是了。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北辰若语不乐意地撅起了嘴。
  “哥，你想要拿的东西呢，杨姐姐定然是有的。不过，要想她给你，好象也不是那么容易。她说只有真正懂得的人才有资格拥有它，但是，好像，哥哥的琴技并不怎么样哦。”北辰若语取笑道，北辰笑却全然没有了心思。
  “天下之大，阳春白雪，向来曲高和寡。为兄自然知道自己没有杨家传人那般出神入化的技艺，也不过是想看看而已。一不为名二不为利。只是，为了师父的心愿。”北辰笑说着，不禁有些黯然。
  “哥哥——”北辰若语知道触到了兄长的伤心事，不敢再说。
  “好了，没事。后天一早，送他二人上路。耽搁太久，不好。”北辰笑道，北辰若语一惊：“可是哥哥不是说沈大哥的毒一时不好解么？”北辰笑笑道：“哥哥的话几时能信？不过是气他而已。”北辰笑说着，却有几分怆然。北辰若语也沉默不语。
  天欲晚，北辰若语回到杨芸房间。见送到房里的饭菜并没有怎么动，杨芸却是站在窗前，轻拂着瑶琴的乌弦，不知在想什么。北辰若语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叫道：“杨姐姐！”杨芸吓了一跳，忙回过身来。
  “干什么呢？”北辰若语问，杨芸道：“没事。看看。”北辰若语的眼光落在面前的瑶琴上。
  “这琴呀，是哥哥弄回来的。不知到他在哪儿弄的，喜欢得紧。哥哥这人喜欢的东西多了，可是最喜欢的还是些诗呀曲的。但是这琴他却是一次也没有弹过。莫名其妙，说是给另外一个人准备的，因为自己不会。说什么要找一个能和他和唱一生的人——哥哥的笛可是吹得很好听呢。小时候最喜欢听哥哥吹笛子了。”北辰若语想起以前的时光，全没在意杨芸脸色的诧异，有一丝不觉的慌乱。
  虽然知道并不是说自己，但是，难得如此爱琴之人。北辰笑也是精通音律之人，却肯说自己不会，也算难得。杨芸不由道：“庄主的琴艺应当也是臻于一流吧，过谦了。”北辰若语道：“是呀，是呀。小时候听许先生说，都称赞哥哥的琴艺好呢，可是哥哥却极少抚琴，说不敢亵渎。还是吹笛的时候多。还吹得乱七八糟的，却老觉得自己吹得不弹得好。”北辰若语说着，拨了把古琴。
  平日里，这古琴旁人是动都不能动的，但是到了北辰若语手中，只要不进行毁灭性的虐待北辰笑却是都可以容忍。他对于妹妹的宠爱已是到了溺爱的地步。不过北辰若语虽然平时太活泼些，却也是极听话能得北辰笑欢心，否则，北辰笑既为天下第一庄庄主也不会对一小丫头这般宠溺。
  杨芸微微笑道：“北辰庄主倒是极雅之人。”北辰若语抿嘴笑。
  “雅不雅我不知道，不过酸是肯定的了。但是，哥哥人还是好的。以他的身世，能有这般的心襟许先生都是佩服的。”
  杨芸道：“许先生？”她听北辰若语两次提到，却不知究竟何人。
  北辰若语道：“杨姐姐可能不知道，许先生，其实就是百晓堂的祖师了，也就是哥哥的师父。哥哥是跟着许先生长大的，小时候吃了不少苦呢。”
  杨芸不解道：“北辰庄主是跟着许先生长大的，那若语姑娘……”
  北辰若语笑道：“我么？我其实和哥哥不是同父同母，要说，根本不是兄妹。只是三岁那年哥哥从街上捡回来的。哥哥捡回来的东西呀人呀，可多着呢。为了这些，没少挨许先生的骂。”
  杨芸彻底惊异得说不出话来。
  虽然来时甚短，但看北辰笑对北辰若语的疼爱，确不可想象竟然会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北辰若语笑，道：“杨姐姐不太清楚难怪。北辰山庄，也是哥哥建的呢。其他的事情，我却不能多与杨姐姐讲，会被哥哥骂的。”北辰若语说，刚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才推说不能说，杨芸也不好再问。
  看北辰若语的快乐，成天都有的笑容，确料不到她会是个曾经流落街头的孩子。
  “若语姑娘，其实一直想问一件事。”
  北辰若语道：“姐姐有什么尽管吩咐。”
  杨芸道：“不敢。请问这房间……”
  “自然是哥哥的房间了，不然哥哥的琴怎么会在这里。这些书也都是哥哥的。”
  杨芸道：“怎么——”
  北辰若语一笑，解释道：“其实，这里是哥哥的书房。因为这里的环境适合养伤，才会让姐姐住这里。用来建这间房间的东西，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都是些很奇特珍贵的东西。哥哥平日里也几乎都不住这里，只是下头的人一直收拾得整齐。哥哥很多时候都趴在书桌上就睡了，才不会睡床上。”
  “原来。”杨芸不敢再说什么。北辰若语的说话方式让她一时接受不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进她的陷阱里。
  “哎呀，不早了，杨姐姐，我忘了，其实我过来，是哥哥说要让姐姐早点睡，好好休息，结果……估计哥哥又要生气了。”北辰若语说着，已经退出去了，却又回过头来，忽然对杨芸说了句：“杨姐姐，哥哥有没有跟你提过，你——很像一个人。”杨芸不解。
  然北辰若语却又是不再说了，只是冲着杨芸灿烂一笑，道：“不打扰姐姐了，姐姐歇着吧。”阖上了门。
  杨芸看着窗外的翠竹，看不见晚霞。翠竹茏茏，隐隐听到传来笛声，幽幽，让人不由感伤。但是很渺远，须臾便听不见了。
  四、沈无视北辰笑送沈无视和杨芸出门，什么话不说。沈无视也没有言语，似乎根本没看见北辰笑这人。杨芸觉得气氛尴尬，却不知从何说起。道别不是道别，三人站在北辰山庄门前，一时怪怪的。
  三人正是别扭异常，又都不愿打破僵局，恰好这时北辰若语从庄内出来，叫住杨芸道：“杨姐姐，你东西忘了。”她是小跑过来，北辰笑一怔，见妹妹向自己眨眼，领受了，却不明白究竟为何。
  北辰若语将一个包袱递给杨芸，杨芸有些疑惑，但看北辰若语笑得真切，明白自是她送给自己的东西了。不好拂意，只得收下。杨芸在北辰山庄这两日，与北辰若语相处最多。北辰若语活泼可爱，又对杨芸极好，杨芸自然对她多添几分好感。
  北辰若语把包袱给了杨芸，亲热地拉着杨芸的手，附在她耳边道：“杨姐姐，包袱里有件东西，是我专门送给你的。哥哥不知道哦。你这次走了，以后要回来看我呀。好喜欢姐姐，等着你回来。”北辰若语说着看了眼兄长，北辰笑不说话，低下了眼。
  杨芸道：“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再和妹妹再见。也想与北辰庄主探讨一下音律。”
  北辰笑道：“自然可以。”沈无视看北辰笑，嫌他笑得太过自信，忍不住冷哼了一声：“要你有那本事。”北辰笑道：“别人我不敢说，只要是在你手上，定然能劫走。只是人家不愿而已。”沈无视瞪了北辰笑一眼，不再说话。
  “后会有期。”杨芸向北辰兄妹道别，北辰若语依依不舍道：“杨姐姐，一路小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