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散

你也许还不知道，有时候，活着，比死更难受。”女子心中一震。沈无视静静地坐下了，并不理会。
  女子怔怔地看着他，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一股凉意一蹿上了心头。
  “有蛇！”女子忽然叫道，沈无视一怔，起身，剑光闪过，毒蛇顿时变作两断。
  “你还好吧？”女子问道，关切。想扶住他，沈无视冷冷地推开，不说话，自按住了左臂上的穴道，却觉毒性仍旧随着血液蔓延了开去。
  “是七步断肠！” 女子看到毒蛇身上的纹饰，着了慌，“怎么办？你有解毒的药么？”很紧张。
  “没有。我死了不正好么？”沈无视冷笑，女子有些委屈，道：“你不要说这样的话。虽然我们不是朋友，可是——我还是帮你把毒吸出来吧。”女子说着抓住了沈无视的胳膊。
  “让开。”沈无视再次冷冷地推开她，“我不用你管。”沈无视自己转身坐下，却跌在了地上。
  “还是别逞强了，我扶你坐下。毒气攻心，就真的没救了。”女子不由分说将沈无视摁在了椅子上。沈无视只觉头昏脑涨，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根本无法反抗。
  “让开——”沈无视再要推开，却推空了，才发现，毒性已经使得功力不足十一。
  “你看不见？”女子看沈无视想推开自己的手根本没有方向，惊道。沈无视笑，冷冷道：“是。又如何？你想要趁着逃走么？恐怕没那么容易。”沈无视虽然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能力阻止，但仍恐吓道。
  女子摇头：“算了。我也想见见他，看他到底能将我怎么样。还是先给你拔毒。”说着给沈无视吸毒。
  “不要你好心——”沈无视想站起来，却一阵晕眩，使不出半分力气，整个人要晕过去。
  “不能睡，不能睡！”沈无视不断地提醒自己，不敢睡去。
  “不行，毒太重了，我从小听爹说，凡是毒蛇出没的地方，十步之内，必有解药。这里是深山，有毒蛇，那附近也必定有克制它的草药。我这就出去找。”说着起身要出去。
  “你别后悔。”沈无视咬着牙说出四个字，女子一愣，没有回身，只淡淡道：“杨家的人，从来都没有后悔过。杨芸也不例外。”说着，出了门去。
  “杨芸。”沈无视想笑，可笑的天真！但却笑不出来。毒气已经蔓延全身了。很快，就要死了吧？要解脱了？是不是真的能解脱？沈无视想着，慢慢地要合上了眼。
  杨芸在及腰的杂草中低下身去，仔细地寻找。因为蛇毒的缘故，有些头晕，但是仍一遍遍尝试着种种草药，直到双唇变得麻木。
  “找到了。”她欣喜地站起身来，却来不及喜悦，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腥臊之气，然后是一阵细细碎碎的声响，吓了一跳，赶紧向回跑去。
  “不好了，好像你杀的是蛇王。我们还是快逃吧。”杨芸说着，将已嚼烂的草药按在沈无视伤口上。
  “我们？哈哈，你认为我们还能逃得了么？”沈无视说，杨芸一愣，腥气越来越重，蛇的行速，不是人可以比拟的。她不再说话。
  沈无视努力了许久，缓缓的站起身来。
  “咻，”一声细响，沈无视宝剑出鞘，将杨芸拽到了身后。一条毒蛇被削断，但是，远远没有结束。很快，听到了一片细细的声响，浓烈的腥气，让沈无视感到作呕。左臂因为蛇毒的作用有些麻木，但是沈无视的出剑依旧快得惊人，杨芸几乎看不清楚。无数毒蛇纷纷涌来，沈无视的剑上满是腥血。他觉得越来越累，却不敢放下剑。
  “上面也来了么？”沈无视冷笑，一手拉住杨芸，剑光翻滚，茅屋被拦腰削断。毒蛇不断涌来，沈无视手中的剑机械地挥动着，但他知道，自己支持不了多久。
  “啪，”一条毒蛇飞向杨芸，“啊！”杨芸不由惊叫一声，却被沈无视用手臂挡住，“不差你一个。”努力地斩杀着，已越来越力不从心。
  沈无视想自己当真要命丧于此了。突然，听到了一阵笛声。
  “终于来了。”沈无视心道，感觉手上的剑越来越重。
  “这个当口力竭么？”一个声音笑道，笛声悠悠，叶镖在悠悠笛声中如雨落下，每一片，都死死地钉在毒蛇七寸。
  “不该多杀生。”北辰笑道，杨芸只觉一片白影掠来，却脚只在地上一点，将自己携向了空中。
  “走！”北辰笑道，沈无视费尽最后一丝力气跃起，北辰笑将他一送，三人飘飘离了蛇群而去。
  三、北辰山庄杨芸觉得自己做了个好长好长的梦，睁开眼，眼前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你醒了？太好了！我告诉哥哥去！”杨芸听到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还没看清她的样子，已经不见了人影。杨芸揉了揉太阳穴，慢慢下了床来。
  一间很素净的屋子，没有太多摆设，都是些古籍之列。有字画，全都是难得的珍品。窗前有一张琴，古桐细纹，应是秦汉遗物。杨芸险些惊叹。
  “这么快就醒了。看来，真的中毒不深呢。”杨芸忽然听到一个声音说，忙回过头，却见一袭白衣飘然而至，正是北辰笑。
  “是你？”杨芸道，北辰笑笑道：“什么叫是我？昨晚要不是我，你们这会儿应该在阎罗殿上报过到了。”北辰笑说着，向一旁使个眼色，正是那个见杨芸醒来就离开了的女孩子。
  “哎呀，哥哥让你坐下，要给你看看。”少女道，将杨芸扶过坐下。杨芸惊讶地看着北辰笑，看他从袖中取出了一只针盒。
  “这是副业。没人说过北辰庄主就不许会医术吧？”北辰笑看杨芸一副不解的讶然，笑道，身边的少女也顽皮地跟着笑了。其实，武林人都知道，北辰庄主的医术同百晓堂主的医术一样，乃是冠绝一时，只不过，杨芸确非江湖中人。
  “这是我妹妹若语。你昏迷的时候，可是她一直照看着你呢。”北辰笑说，北辰若语顽皮地做了个鬼脸。
  “多谢若语姑娘了。”杨芸忙道，北辰若语却笑着道：“叫我若语就好。或者呢，和哥哥一样叫我小语。”杨芸不明白她的意思，疑惑地看着北辰笑，北辰笑笑了道：“这孩子。少说话会难受啊？”说着敲了妹子一记，北辰若语缩了缩头，笑，乖了些，在一旁看着兄长给杨芸诊治。
  “他，怎么样了？”杨芸忽然问，北辰笑将针拔了下来，道：“他？谁？沈无视么？死不了。厢房里呆着。”北辰笑这样说，北辰若语又附和着鬼笑。杨芸发现，这两兄妹真的很像，不是容貌，而是笑容。北辰笑始终是笑着的，而北辰若语像极了他，同样无时无刻不是笑着的一般。只不过，北辰笑的笑让人觉得是戏谑，有一种紧迫，而北辰若语的笑，则完全是个小姑娘天真烂漫，有些纯真的狡黠。
  “好了，没什么事了。只是有少许蛇毒，施了针就没事了。好好休息一下，被沈无视挟持了那么远的路，又受了惊，还是不太好。”北辰笑收起了针盒。
  “那，沈无视呢？”杨芸还是问道，北辰笑回过头来，用一种很认真又让人觉得很诡异的眼神看着杨芸，道：“照理说，他要是死了，你应该高兴才对。怎么还这么关心呢？”北辰笑似笑非笑。杨芸隐约猜到了他的弦外之意，不由红了脸道：“不知道……人命大于天。相信北辰庄主不是个见死不救之人。”北辰笑道：“这个可不一定。我也是巴不得他死呢。”说着，杨芸不禁神色一变。
  “好了好了。哥哥还玩儿，不是要给沈大哥看伤去么？走了走了，杨姐姐这里有照看着，赶紧走了啦。是不是想赖在这里呀？你不是都让出来给杨姐姐住了么？走了啦。”北辰若语不让北辰再说，将他推出了门去，“快走。”北辰若语大有驱逐之势，北辰笑摇摇头，被妹子赶了出来，也没办法，只得离开。走时不忘了说句：“好好照顾杨姑娘，别光顾着玩儿。”
  北辰若语不耐烦道：“知道啦，知道啦。我不比你会照顾杨姐姐么？真是的，人家比你聪明呢。”北辰若语冲兄长笑，北辰笑也拿她没办法，只好自去了。
  “嘻嘻，”北辰若语看着兄长的背影偷笑。
  “杨姐姐，现在，就由我来照顾你了，你可要好好听哥哥的话，好好休息哦。哥哥都亲自给你看病了，要是不听话，可就不是乖孩子哦。”北辰若语说着，杨芸哑然。
  北辰若语的笑，看起来完全是个孩子的笑。似乎没有任何心机，但是，杨芸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说不上来。
  “暂时死不了。”北辰笑道，给沈无视把脉。沈无视冷眼，却没有发怒。
  “你不必救我。”他说。
  北辰笑道：“你放心，我不是专程去救你的。救你只是顺带而已。”
  沈无视道：“你完全可以杀了我。”
  北辰笑看着他，许久，方道：“我倒是想你死。不过，恐怕也有人想你活。”说着一针扎在沈无视手臂上。
  “杨姑娘好像很关心你。她不想你死了。”北辰笑有意无意道。
  沈无视冷笑：“你好像很关心她是否关心我。其实你也不想我死吧。”北辰笑的手一停。
  “说得对。我是不想你就这么死了。”他笑，狠狠地再给沈无视扎了一针。沈无视都不由皱了眉。
  “咱们俩的事，没完。我说过，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拆台的。尽管无月说过不要我找你报仇，不过，我也不能就这么放过你。”北辰笑将银针拔出来，针上是血，故意刺歪了。
  “挺行的嘛，这样都忍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