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是无药可解的毒

22


沐槿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我不知道那天为什么会说那些,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他说,可能骨子里很害怕沐槿对我余情未了。我没有撒谎,我是真的觉得自己不会再爱了,也许不是因为忘不了过去的一切,也不是因为还爱着林静远这个男人,而是,失去了信心:对自己,对男人,对爱情。
    我料到沐槿会生气,却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生气,气这么久。
    那天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打过电话给我,我知道他生气了,我这样的自暴自弃,任谁都会生气,隔了几天,我猜他气也该消了,便主动打电话给他,想不到聊不到两句,他就借口忙急匆匆地挂断了电话,再打给他,不是不接电话就是找个借口匆匆把我打发了,看来真的生气了,而且很生气。
    我以为沐槿就算生气也不会很久的,他说过拿我一点办法也没有,就算那次生日,我做错了那么多,他也不过气了三天,后来又神色如常地来找我,这一次,应该也不会气很久吧?
    我低估了沐槿的怒气,这一次,他仿佛下定了决心不理我,就算我主动上门求和,他也是冷言冷语,竟然连家门也没有让我进,我以为他不过是一时气愤,过了几天再去找他,想不到还是吃了闭门羹,他要一直这样对我吗?他到底还要气多久?
    我越想越生气,不止气沐槿小题大做,也气自己。沐槿生气的日子,我一个人,便经常和单位年轻的小同事出去HAPPY,吃吃饭,唱唱歌,有时也看看电影,不知道为什么,时不时地就会想起和沐槿在一起的时候,那种轻松与自在,那种事事替你想到安排周全,时时刻刻被人宠着溺着的感觉,我竟然十分怀念。我早该料到,两个人在一起,相处久了,就算没有感情,也会变成一种习惯,我似乎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他,回到没有他的日子,却回不到从前的平静与安宁,反而有一点怅然若失,我真是奇怪,太奇怪了。
    我为自己的异样心慌不已,也不敢主动去找沐槿,他也不来找我,我们就这样僵持着。可是,见不到他的日子,我反而更频繁地想起他,大学时代的那些事,海南的那两日,他回来后不咸不淡的交往,我的脑子只要静下来就都是他,我不但是奇怪,简直是疯了,不行,我不能待在屋里,要出去走走,我担心一个人会更加地胡思乱想,所以决定找冰阳一起,正要给她打电话,门铃突然响了,打开房门,竟然就是冰阳。
    不止是她,还有一个大大的旅行箱,我一愣,偷眼打量她,虽然难掩疲态,但精神很好,笑得很灿烂:“我离家出走了,你可不可以收留我几天?”
    离家出走?冰阳到底还是下定了决心,那日听她的口气,我以为她永远不会离开那个金色的牢笼呢。我忙不迭地把她让进屋:“欢迎,就怕我这里太小,条件又差,你不习惯。”
    虽然一副无家可归的样子,可冰阳挑剔的毛病一点也没改,仔细地打量着我的房子,然后撇了撇嘴:“真够小的,而且乱得很,你平常怎么就不好好收拾呢,这样的家,怎么住?”
    我真是要疯了,谁请她住了不成?没见过求人还这么横的。我站起身作势赶她走:“那就不要住,有的是五星级宾馆,干嘛要住在我这又小又乱的破地方。”
    冰阳嬉皮笑脸的:“宾馆里不是没有你嘛,一个人多寂寞呀,我来陪你不好吗?”
    倒成了她来陪我了,我早知道她没有一句肯认输的,我无奈:“想喝点什么?”
    “现磨现煮的咖啡,白兰地,威士忌,我想喝的你有吗?”
    我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难怪梓乔每次都要跟她吵,真是有把圣人逼疯的本事,我没好气:“这些东西你家里倒是都有,你干嘛要离家出走呀?”
    冰阳整个人重重地倒在沙发上,发出一声很沉重的低叹,然后吐出四个字:“忍无可忍。”
    “怎么了?”我顾不得和冰阳斗气,关心地问。
    “其实也没什么,我前段时间不是出去找了份工作嘛,在家待得无聊,所以想出去工作,他倒是答应得很爽快,不过我没做几天就被公司找了个不痛不痒的错处炒了,回来后他还安慰我,说他帮我找其他工作,可我今天才知道,我的被炒根本是他一手策划的,是他让公司炒了我的,太虚伪了,太可怕了,我没法跟这种人过下去了。”
    冰阳的脸涨得通红,看来真是气得很,虽然与冰阳的老公接触不多,可听冰阳讲起来,确实很有问题,不过离婚,是不是应该劝她要慎重?我看着冰阳:“真的要离婚吗?考虑清楚,跟他再好好谈谈再作决定吧,看看是不是真的无法挽回?”
    冰阳也是一脸的茫然:“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离婚,离婚后要怎么过日子,我一点都没想过,也不敢想——”冰阳狠狠地甩了甩头:“不想了,一想就头疼,反正已经出来了,先在你这里待几天再说,以后会怎么样以后再想吧。”
    以前总觉得冰阳是我们这些人中最有计划的,几岁结婚,要嫁给怎样的人,什么时候要小孩,她都计划得很周详,也按着计划一步一步往前走,想不到骨子里是这么个任性妄为的人,我以前还真是看错了她。
    我收留了冰阳,虽然按她的说法是她好心来陪我,但我没想到我是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我一般是不做早餐的,在路上买来吃,可冰阳说想吃糍饭油条,嘟着小嘴可怜巴巴地说自己对附近不熟不知道哪里有卖,我只好出去买来给她,害得自己差点迟到;然后一整天都打电话给我,一会儿问附近有什么好的饭店可以解决她的午餐,一会儿问她的衣服要送到哪里干洗,质量怎么样,可不可靠,再不就是她太无聊了,附近有没有消遣的地方,我一整天光顾着接她的电话,根本没空干活,只好乖乖地留下来加班;晚上回家前,倒是接到了她的好消息,她已做好了饭菜等我,回家可以吃现成饭云云。等到了家,桌上的一碟黑漆漆的菜能不能吃我不知道,象是战场般狼藉的厨房把我吓坏了,我花了两个小时清理厨房,并且给冰阳吓了死命令:再也不许进厨房半步。
    不进厨房,冰阳倒是没什么意见,不过对我的手艺颇多微词,所以后来我妥协,我们便一起外面吃。
    我就是在和冰阳一起吃饭的时候见到了沐槿。
    我正专心点菜,冰阳东张西望,她总是唯恐天下不乱,巴不得发生点什么事情可以看看热闹,我刚点完菜,就听得她一惊一乍的:“那个人是不是沐槿?旁边的那个是谁?好象很亲密的样子。”
    我的整个身子僵住了,竟是丝毫也动弹不得,幸好沐槿就坐在我前面不远的地方,我不用转头也看得见,真的是他,旁边有一个穿黑色毛衣牛仔裤的女孩子,看起来很年轻,扎着马尾巴,笑起来很甜,发自内心的那种甜。他们两个挨得很近,沐槿不时地用手拨拨她耳边的碎发,动作温柔却又很自然,每到这时,那女孩便笑得愈发地灿烂,月牙型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然后就觉得整颗心,麻麻的,痒痒的,说不出来的难受,我不想去看那两人,可偏偏又忍不住去看。我的眼睛终于不可避免地与沐槿对上了,我浮起了笑,沐槿回应了我一个似有若无的微笑,很快垂下头,继续与那人说笑,亲密的样子让我的心更酸涩了,我愣愣地看着两人,直到冰阳的脸快要凑到我鼻子跟前了才反应过来,我吓得往后仰了仰,不耐地:“你干什么?”
    “很难过吧?”冰阳笑得有点可恶:“一个总在你身边转悠的男人,突然投向了另一个女人的怀抱,我想采访一下,桑语晨同学,你现在的感觉如何?是不是又难过又嫉妒?”
    冰阳伸过来一双筷子,做出采访的样子,我打掉了她手中的筷子,有点恼怒地:“你胡说什么呢。”
    “我可没有胡说,不过某人不承认我也没有办法。”冰阳苦口婆心:“我就不明白了,沐槿哪里不好,从前还有个林静远,现在你们也分开了,而且是他对不住你,你还有什么可顾虑的?说实话,沐槿真的很不错,无论作为男朋友还是老公,到哪里去找这么好条件的男人,重要的是对你死心塌地的,你看你这一矫情,就让别的女人抢了去,早知道你死活都不要,留给我多好。”
    冰阳回头看了两人一眼,悄声对我说:“这次我看你遇到大麻烦了,上次那个,就是在金茂遇到的那个,虽然你说是沐槿的女朋友,可看两人的神色分明很生疏,这个就不同了,两个人很亲昵,而且很自然,沐槿的笑也分明与那日不同,看样子真的是很喜欢这个女生,我看你是完蛋了,这么好的人,就这样被你活生生地推到了别的女人怀里,真是太可惜了。”
    我忍不住抬眼,果然,沐槿的笑,很自然,眼睛更是不由自主地围着那个女孩转,我的心微微地疼,却不肯承认,我低声地:“他和我没什么关系,真的。”
    冰阳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你要自欺欺人我也没办法,可我——”她长叹了一声:“谁让我们是朋友呢,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冰阳站起身,拽起我,她的力气很大,我又不愿与她在酒店里争执,所以很轻易地被她拽了起来拖着来到了沐槿的桌前。冰阳的脸上呈现出很惊喜的表情:“沐槿,真的是你?很久不见了,还好吗?”说完率先伸出手,与沐槿握了握,然后顺势在旁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顺手也拉我坐下,她大大咧咧地:“不介意一起吃吧?我已经让服务员把我们的菜并到你们一起了。”
    她这么说,就算人家介意也不好意思啦,我还真是佩服冰阳说话的技巧,是我学都学不来的。不知怎的,虽然是被冰阳拖了来的,可心里隐隐地觉得很兴奋,同时又为这种兴奋隐隐地有些不安。
    沐槿替我们三人介绍,他似乎有意介绍得很简单,他唤那个女孩做小枫,说是朋友;我,介绍我是桑语晨,是大学同学。亲疏已分,心头没由来地涌上淡淡的失落,越来越浓。
    我们三人都很沉默,冰阳惟有唱独角戏,她悄声说是替我问的,可看她的表情,分明比我还要好奇:“你们很熟?很早就认识了?好朋友?”
    小枫正要回答,沐槿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我看着两个人交织在一起的手,突然觉得心一阵剧烈的疼痛,死死地盯着这两只手,竟是再也移不开。
    沐槿笑得很开怀:“你说我们两个?从她一出生我们就认识了,你说我们熟不熟?是好朋友,最好的朋友。”
    小枫也笑,天真的表情,纯得让人惊艳:“真是一出生就认识了呢,是二十多年的老朋友了,当然也是最好的朋友。”
    两个人相视一笑,那种熟捻是装也装不出来的,我更觉得心痒难耐,恨不能立刻起身就走,幸好,菜来了,我埋头吃菜,有了事做,心也不象刚才般慌乱,渐渐定了下来。
    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吃饭,然后赶快闪人,可偏偏有人不让我如意,小枫对我很感兴趣的样子,不停地问东问西,无非是沐槿在大学的一些事情,我不能不说,却也不愿多说,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是我和沐槿两个人的秘密,不想说给第三个人听,尤其是眼前的小枫。
    “沐槿在大学里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小枫似乎对这个问题很好奇。
    “你说什么?”我有些口吃。
    “喜欢的女孩子,有没有?”小枫不肯放过我。
    我偷眼看了沐槿一眼,他的眼睛似乎好不容易才从小枫的脸上移开,轻轻地对我摇了摇头,我的心象是被狠狠地刺了一下:在这个小枫面前,他竟然要把我否认掉,看来这个小枫对他真的很重要。
    “没有,他的眼光很高的。”
    “真的?”小枫似乎不信。
    “真的,不信你问他自己。”我不惯撒谎,只怕再问下去要露出破绽,只好把问题踢给沐槿。
    “真的没有。”沐槿微笑,一脸的坦荡。
    怎么会有人撒谎象真的一样,还是,他从前对我,只不过是玩笑,并不当真。我的心似乎破了一个洞,一想到沐槿从前的一切可能都是假的,就难过得要命,更仿佛伤心到了极点。
    我埋头吃菜,却根本食不下咽,好在小枫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后,似乎心满意足,不再喋喋不休地问东问西,我偷偷地舒了一口气,可是,一抬眼看到两个人交换的会心的微笑,我的心又跌落到了谷底,我好象真的嫉妒了,这一次我确定无比。
    嘴里的菜似乎再也咽不下去了,可不吃菜就得看两个人卿卿我我,也看不下去,正好汤来了,我决定喝汤。小枫的心情似乎很好,殷勤地要替我盛汤,我婉拒,她坚持,我再拒绝,然后争执间,小枫一声惨叫,汤打翻了,倒在了她的手上。
    沐槿一把推开我,慌乱地捧着小枫的手,心疼得根本不知所措,还是冰阳反应快,问店家要了药膏,先涂了做了一个简单的处理,沐槿这时也镇定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替小枫涂抹伤口,他那种恨不能受伤的是他的表情,刺得我的心生疼生疼的。
    伤口一处理完,沐槿便陪着小枫去医院,整个过程,他没有再看我一眼,我的手,无力地举着,我甚至没有时间告诉他,也许告诉了他也不会在意:我的手也烫伤了,比小枫还要厉害。
    我怎样,他已经根本不在乎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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