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是无药可解的毒

我的手很疼，心似乎更疼。
    冰阳一点也没心疼我，虽然替我敷了药膏，也陪我去了医院，不过她说因为怕我实在太凄凉了，本质上她觉得我是活该，根本不值得同情。在中途接到一个电话，她神神秘秘地出去了几分钟后，回来就宣布他老公要和她谈判，她要去应战，所以只能留我一个人了。我有些不放心：“要不要我陪你，你一个人，我不太放心。”
    冰阳嗤之以鼻：“你去干什么？打不能打，骂不会骂，要你何用？”
    原来我这么没用，我从来都不知道。冰阳见我脸容暗淡，忙安慰我：“我是开玩笑的。不过是我自己的事情，始终是要我自己面对的，你就不要替我瞎操心了。我老公他，骨子里是个好人，虽然时常会做些错事，但也不至于会拿我怎么样。就算分手，我和他也会好聚好散，你放心好了。倒是你，看你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你一个人到底行不行？”冰阳叹了一口气：“桑桑，你不要怪我多说几句。沐槿，以前一直围着你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你就觉得根本不重要，可有可无的，矫情地叫嚣着只做朋友。只做朋友，是很好，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有一天，他身边有了别的女人，象今天这样，你不会难过吗？不觉得可惜吗？
    如果你真的对他没有感觉，我不会勉强你，可你，如果我看得没有错的话，不是完全没有，是不是？我今天很细心地观察了你的表情，得出的结论是，你对沐槿，也有那样的情感，否则也不会嫉妒得连脸都白了。你是喜欢他的，只不过你不敢承认，或者也有可能你自己还不知道，不要再骗自己了，鼓起勇气来，趁现在不算太晚，真的到了无法挽回的时候，我看你哭也来不及。”
    “可是，可是——”我还是有点迷茫。
    “不要可是了，婆婆妈妈得让人讨厌。桑语晨，你就诚实一次吧，没看到大敌当前吗？就算出手，也不知道能不能挽回，你真的要坐以待毙？好好想想吧，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冰阳风风火火地走了，不过她的话一直在我的脑海里回荡，挥之不去。我喜欢沐槿？应该是吧，否则心怎会这样地慌乱，小枫半靠在他怀里两人一起离开的那一幕，一直在我脑海里盘旋，我觉得自己根本无法忍受，嫉妒，我嫉妒得有点失魂落魄了。
    我说过不再相信男人，不再相信爱情的，要鼓起勇气再尝试一次吗？如果再失败，我想自己应该再也没有勇气站起来，就这样，我还要再试一次吗？
    我变得胆怯了，已经迈出去的步子，被我硬生生地收了回来，我保守安定的个性占了上风，已经被火烫伤过一次，我不要再尝试那种火烧火燎的感觉，真的很疼。
    虽然做出了决定，到底意难平，心里就象憋着一股火，觉得难受，好象随时都会爆发的样子。为了去火，于是我去喝酒。
    酒真是好东西，喝了以后脑子晕乎乎的，脚下在飘，好象踩在云朵上，有一种腾云驾雾的感觉，心情也好得象要放飞，不知怎的，就是想笑，咯咯地笑个不停，酒，真是好，喝了，什么都不用想，什么也不会想。
    虽然脑子没有想，但脚却很诚实，我停下脚步，才发现自己竟然又来到了沐槿的楼下，我似乎养成了坏习惯，只要不开心，脚就不听话地往这里跑，真是一种可怕的坏习惯。
    正要转身离开，脑中却是灵光一现，来都来了，上去看看也好，我正要问个究竟，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就算他喜欢了别人，他也不该对我视而不见，我要很大声地质问他，酒，真是好东西，让我变得大胆，脸皮似乎也厚了起来。
    我失望了，沐槿竟然不在。都已经过了半夜，他怎么会不在？难道是和小枫——我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却又根本不知道干些什么才好。就这样，什么都不干，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男人被别人抢了去吗？我终于发现了自己最大的问题，我已经把沐槿当成了自己的男人，在无数次有意无意地把他往外推的时候，慢慢地、不知不觉地把他当成了自己的所有。
    我不要，不要他离开，不要他成为别人的男人，我不要。我的脑子异常的清醒，手和脚却因为喝多了酒，有点不听话，直打哆嗦，一个手机掏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拿了出来，沐槿的手机号码是多少，怎么一下子怎么想不起来呢，到底是多少？我急得差点哭出来了，我甚至有一种很可怕的预感：今晚如果不能联系到他，我一定就失去他了，我不想失去他。
    我终于想起手机里是有存储号码的，双手止不住地哆嗦，我终于拨通了电话，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不能顺畅，我干脆屏住呼吸，我觉得自己有一点可笑，不是别人，是沐槿，我从来没有放在心上的沐槿，想不到我也有今天，因为想听到他的声音，我差点窒息而死。
    我的耳朵竖得很长，没有等来沐槿熟悉的声音，却听着手机的铃声由远及近，然后嘎然而止。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离我一尺开外的地方，走廊里的灯光有些暗，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声音听得很清晰：“你怎么来了？很晚了。”语气淡淡的，波澜不惊，我甚至可以想象他一定是微微皱着眉，难道我真的大势已去吗？听说有些人的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沐槿也是这样吗？他甚至一点也不好奇，这么晚了，我为什么还在这里等他。
    我心里先有了几分胆怯，想好的话竟是一句也说不出来，沐槿有点不耐：“太晚了，有话明天再说，早点回去吧。”
    怎么会这么冷淡，我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冷遇，而且是沐槿，我一下子受不了，呆呆地看着他，一时间更是说不出话来。沐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好了，走吧，我送你回家。”
    语气中的那一丝温存给了我最后的勇气，我壮起胆子，很大声地：“你晚上去了哪里？我等了你很久，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我立刻发现自己的语气很有问题，仿佛是妻子责备晚归的丈夫，我应该没有这样的资格。沐槿本来已转过身子准备送我回家，听了我的话，站定转身看着我，语气中带着困惑与不满：“我去了哪里好象不用向你汇报吧？”
    “是不用汇报，但是，但是——我很想知道。”我不象他那般脸皮厚，什么话都敢说，说出这么露骨的话，我已经鼓足了很大的勇气了。
    沐槿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似乎在审视我话里的含义，过了许久，才沙哑着嗓子：“你想知道？你为什么想知道，你又到底想知道什么？”
    非要说得那么明白吗？看他平日里一副聪明象，现在怎么这么笨？不管了，反正我豁出去了，我很大声地：“我想知道你和小枫，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有，我等了你一个晚上，就是想知道，想知道——”
    沐槿的声音似是梗住了，更加地低沉：“你想知道的是什么？你说，我听着呢。”
    我定了定神，捂住那颗几乎要跳出胸膛的心，我的声音很轻，但我相信沐槿一定会听得很清楚：“你还喜不喜欢我？”
    沐槿的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瞪大了眼睛惊异地看着我，下意识地问：“你说什么？”
    “你还喜不喜欢我？”我问得很大声，心里却羞愧得要命，这样的问题一定要我重复两遍吗？
    沐槿轻轻地走近我，他的表情很模糊，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他沙哑着嗓子：“你为什么这样问？我觉得我还会喜欢你吗？”
    我心里大骇，这话里的语气分明就是他已经受够了我，不再喜欢我了，我到底还是太迟了。怎么会有我这样的傻瓜，喜欢一个人连自己都不知道，会失去也是自然的，冰阳说对了，我真是活该。
    我仰脸看着沐槿：“你已经不喜欢我了是不是？喜欢那个小枫了是不是？对不起，对你的情感我到这一刻才确定，但是，太迟了，是不是？”
    我眼睛巴巴地看着沐槿，希望我的判断是错误的，沐槿他还是喜欢我的，但是，我失望了。
    沐槿深深地看着我，终于还是缓缓地：“是呵，太迟了，你为什么觉悟得这般迟，在我喜欢你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好好审视自己的感情？在你沉浸在一个人的伤痛里的时候，为什么对我伸出的手视而不见？我等你等得太久了，连自己都失去了耐心，我以为我永远都没有希望了，是你逼我做出的选择，你不要怪我。”
    我真的无话可说，过了许久，才闷闷地：“我以为你会等我的。”说完才觉得自己的话真是厚颜无耻，谁规定了一个人必须要等另一个人？尤其是我一次一次地把他推开以后。
    “我一直等着你，也曾经想着要一直等下去，可是——”沐槿冷笑：“至少你要让我知道，你要我等你，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会知道？桑语晨，你就是这样，从来都不知道珍惜，如果你有一点点珍惜我对你的情义，我们就不会是今天的结局，对不起，真的太迟了。”
    是呵，太迟了。是我不懂得珍惜，今天的局面是我一手造成的，我根本是咎由自取，不值得一点点的同情。我根本无话可说，又何必再留在这里苦苦纠缠呢？我仰起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尚有尊严：“是，都是我的错，是我不懂得珍惜，是我错了。还有，谢谢你，从前所有的一切，都很感谢，如果，如果——”
    可是，已经没有如果了。我不再多说，转身就走，手却被沐槿眼疾手快，抓住了，我站定，没有回头：“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你问的问题我还没有给你答案。”沐槿的声音很平静，根本猜不透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给过我答案了吗，你说我们太迟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你问我晚上去了哪里，是不是和小枫在一起，我还没有回答你。”
    我现在已经不关心这个了，他到底是真的不明白还是故意要逗我，我冷静地：“我已经不想听你的答案了。”
    “你会想听的。”身后传来沐槿的轻笑，我忍不住转身，触到的是沐槿含笑的眼眸，温柔似水，他的声音也很轻柔，暖暖的：“我去了你家，等到半夜才回来。”
    去了我家？为什么要去我家？我的心跳得厉害，却又不敢完全确认，我呆呆地看着沐槿：“你去我家，去干什么？”
    “去你家当然是找你。”沐槿笑得更甚。
    “找我干什么？”我的脑子根本不能思考了，只是一个劲地问问题。
    “唉”沐槿低叹了一声：“当然是去看你好不好？我那样对你，你一定很难过也很难接受吧？想去安慰安慰你，还有——”沐槿执起我的手：“很痛吧，好一点没有？还痛不痛？”
    原来他都看见了？我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别假惺惺的，刚才也不见你心疼？”想到刚才他无视我的样子就很生气。
    “怎么会不心疼？不是冰阳拼命给我使眼色，我差点就忍不住前功尽弃。”
    冰阳？我冻住的脑子渐渐苏醒了，根本是冰阳和沐槿设的一个局，而我，傻乎乎地就往里面钻了？
    沐槿轻轻地点点头：“还有梓乔。出主意的是她，我和冰阳不过是按她的计划行事，看来最了解你的还是她，亏得她是帮我的，她若是撬我的墙角，我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啊，你们合起伙来捉弄我！”我气得哇哇乱叫，双手很激动地挥舞着，沐槿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将手反扣在我的身后，一只手压着我的手，另外一只手紧紧地搂着我的腰，脸慢慢地凑近，他要干什么？
    沐槿的脸离我越来越近，我都能感觉到他热热的呼吸，我感到一种极大的压迫感，却苦于手无法动弹，只好用嘴：“你，你要干什么？”
    “你说呢？”沐槿笑得有点邪，他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不管你想干什么，STOP！”我放低了声音求他：“我们慢慢来。”刚刚才发现自己是喜欢他的，就接吻，而且在楼道里，太快了，快得我有点接受不了。
    “我再也不要听你的。“沐槿毫不客气地打断我，搂着我腰的手加大了力道：“就是因为一直慢慢来，才让你越来越猖狂。我们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所以以后我们的事我会看着办，再也不理你那一套了，我要按我的计划来。首先当然是初吻，然后是结婚，再然后是生小孩——”我不过是刚刚发现自己喜欢他，他就已经想到了结婚，还有小孩，是不是太快了？而且，他一直是这么婆婆妈妈的吗？
    “啊——”沐槿似乎突然想了起来：“说起来，严格意义上这次应该是我们的第二次——”我想起了江边的那次，沐槿突如其来的近乎掠夺的那个吻，我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沐槿随即将手一紧，我脚下一个踉跄，不自觉地就往前冲，反而整个身子都扑进了沐槿的怀里，沐槿似乎很满意此种效果，吃吃地笑：“难得你主动投怀送抱，怎么也要满足你的，是不是？放心——”沐槿凑近了我的耳朵：“我会很温柔的。”
    是个温柔缠绵的吻，与那日的自然不同，我本来还想着点到为止的，却发现自己竟然异常地投入，我是真的很喜欢他吧，似乎再一次得到了验证，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我猛地推开了沐槿。
    沐槿咂了砸嘴，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有些困惑地看着我：“你怎么了？”
    “那个，就是那个小枫是谁，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个问题一定要弄清楚不是吗？
    刚才还有些紧张的沐槿一下子松了口气，上来重新搂住了我，伸手拧了拧我的鼻子：“真是个小醋坛子，难怪梓乔说对你一定要用这一招，让你吃醋，让你嫉妒，越嫉妒越好，我怎么早没想到这一招呢？”
    “不要转移话题，老实交待。”我可没有这么容易打发。
    沐槿笑：“小枫的全名叫沐枫，和我同姓。”
    沐枫？我略微一失神，沐槿的唇又掠上了我的，见我还是傻乎乎地不明所以的样子，轻轻地附在我耳边：“是我妹妹。听说你很难搞定，自告奋勇来帮我。”
    我无语，身边的每个人都帮他，坑我，是他为人太好，还是我做人太失败？
    好在，虽然我吃了点苦头，但结局是好的，大团圆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