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王陵·血玉释比

第15章


  “黄哥,你是为了找父亲吗?”刘安突如其来地问了一句。
  “当然,我又不缺钱,也没有民族信仰,才没心情跟你们玩寻宝游戏。”黄白没好气地说。
  “其实,有没有父亲又有什么所谓,谁不是为自己而活?比如王成轩,死了以后连自己的坟地都没有权利挑,和叱干阿力一样,被赫连勃勃葬成了七星葬,你肯为父亲出生入死,别人还不一定将你放在心上。”刘安好似感触颇多,不过黄白可没兴趣听他的废话,倒是‘七星葬’这三个字让他灵光一现。
  “你说这是七星葬,你难道不了解七星葬?”
  “不了解,下来的匆忙,没有准备,只是这么一听而已。”
  “花生,花生,快找着指南针,我们有救了。”黄白一跃三尺高把刘安摇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定下身子,刘安问:“黄哥,何处此言?”黄白在他额头一指,“你个瓜娃子,七星葬是帝王格局,赫连勃勃的墓肯定位处正北,七星向正北,在星宿中属紫薇垣,对应的是人间帝王,是帝星。那么七星葬里非皇帝墓的,出口一定是对着正北,取叩首之意。这间小室上下不入,左右不出,正是死室所在,应中国俗话,置死地而后生,而且一路走来只看到一个尸体,证明上一拨人很可能已经离开,这样的传统墓葬格局里死室是对应的,他们既然离开了就说明死室里必定有通往墓口的通道,花生找南墙正中上取三块下取四块。”黄白边说,花生边做,在刘安怀疑的目光中,缓缓出现了两个虎口雷云纹铜拉手,黄白跑上去和花生拿出吃奶的力气奋力一拉,北墙在尘土飞扬中轰然倒塌,露出平整的甬道,刘安摇摇头,他苦笑着说,“黄哥,我算是服了你了,到底是你家学渊博啊!”
  三人收拾好行装,黄白问花生,“你不顺点东西出去?”花生白了他一眼,“莫贪心,贪心遭天谴,再说咱俩不早收手了么,前几年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这个我还看不上呢!先前拿的块玉够辛苦费了!”黄白一笑,“行了,别显示你精神伟大了,走吧。”
  花生和刘安扶着方脸强,黄白背起刘拉起面罩向通道中走去,不多时便看到刻着藏牛胡马的墓门,凿了牛鼻眼拉开后,开始打起盗洞,因为想到可以重见天日,黄白和花生的心里像吹起了饱满的风帆愉悦而轻松,打起盗洞来格外有力。四小时后,一丝阳光照了进来,刺破了盗洞中的黑暗,如果不是蜷缩着身体,黄白和花生一定会欢呼雀跃。十分钟后,五个人跟土拨鼠一样拨开最后一层泥土钻了出来。
  阳光洒在苍凉的秦川,火辣辣地炙烤着皮肤,风带着沙粒微尘挟着滚滚热浪扑面而至,这一刻黄白感到无尽的幸福,金钱权利居然敌不过此时的一缕阳光,他伸开双臂,沐浴在蓝天之下,脚踩着夯实龟裂的大地,全身心地投入在喜悦之中,从地下到地上简直堪比一个五道轮回。
  “小白,前面有个村子。”花生用手遮着阳光,放肆往喉咙里灌水,喝完之后也不擦去嘴角晶亮的水滴,兴高采烈地说。
  “走吧!”刘安不等两人反应,冷冷地跨步向前,仿佛对他来说地上地下没有任何区别。
  第六章 四川之行
  一行人如逃难一般来到了村里,刘安甩出几张红票子,住在一户农家吃饱喝足后,黄白和刘安把刘荣方脸强送到了村里的卫生院,一瓶吊针没打完,俩人就头靠头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睡梦中的黄白被人推醒,朦胧之间上了一辆车,等再次醒来已经到了西安。这一觉绵远而悠长,他梦到了自己的父亲,刘荣和花生,纷纷杂杂,醒来之后却半点也记不起来,看着熟悉的天花板,居然已经躺在了自己家里,身边的花生还鼾声如雷。
  “小白,醒了?”老妈端着一碗汤进来。
  “我怎么回来的?”
  “是一个年轻人把你和小花送回来的,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再刨土了吗?看看你和花生的样子,你怎么就不听话呢?”黄妈妈愤愤地埋怨着。
  “我没和花生去刨土,我们去找了点东西而已。”黄白接过汤一饮而尽,这才有了在世为人的感觉。
  “妈,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你早上和小花两个人胡子拉茬的回来,进了卧室就倒在床上,怎么叫也叫不醒,小花也神了,眼睛都睁不开还知道你的床在哪儿。”
  “你这不是废话,他四岁就跟我睡一个床,就算是搬了家也还一起住了十年呢,能不知道我的床在哪么?”
  提起花生,黄白这才意识到要叫他起来,他死命地摇着花生,花生翻了个身,“别吵!”他一挥手,结结实实打在黄白的右脸上,“靠,还学会打人了?”看的黄妈妈一阵爆笑,黄白骑在花生身上,左右开弓,轻轻打着他耳光,花生不堪其扰支起半身,看着坐在他身上的黄白,无奈地说:“你到底有完没完?我算是怕了你了。”揉着眼睛,花生闻到一阵异香,看到黄妈妈手上的空碗,撒娇道:“干妈,我也要喝!”黄白瞪了他一眼,拿着肉麻当有趣,害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小白,小白,给你仔细看看这个。”花生一醒就迫不及待地从包里把那玉璧掏了出来,“那《尔雅》上不是说‘肉倍好,所谓之璧。好倍肉,谓之瑗。肉好若一,谓之环。’么,按照你以前跟我说的肉是玉器的边,好是玉器的孔,边是孔的两倍就是璧,但是你看看这个,孔的直径是玉器直径的四分之一,那这个算什么?在王成轩墓里我就琢磨这个事呢,说不定又是一种玉器新品种呢!”
  “你在王成轩墓里还有心情琢磨这个?我真是服了你了。”黄白闻听此言,忽觉眼前一花,哭笑不得。
  “你这不是废话么,万一这是从未出土过的什么新品种,我们可不就发财了啊。”
  “行了,你做梦还是没醒呢,告诉你这就是普通的玉璧,《尔雅》说是那么说,但是写这东西的人又不是玉匠,以前在伦敦展出了一枚乳丁璧,孔径就是璧径的六分之一,完全不合《尔雅》的规定,那你说那东西比较玉璧又叫什么?何况是从王成轩胸前拿到的,是冥器,当然只能是玉璧了。”
  “不值钱么?”花生绕来绕去,关心的只是值钱不值钱。
  “跟你说了值钱,这样好吧,让瞎老五拿去哄外国人,多赚个几十万回来,怎么样?”
  “那还不错,对了,刘荣他们怎么样?”劳有所得之后,花生才想起关心其他人的安危起来。
  黄白摇摇头,冲着厨房里的老妈喊:“妈,刘荣来过电话吗?”
  “没。倒是刘荣的四舅来了电话,说你醒了回电话给他。”黄妈妈从电话本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他。
  “嗯,我知道了。”
  电话是刘四接的,说刘荣在墓地里受的皮外伤伤口感染了,加上又得了风寒发高烧引起了肺部的并发症,现在正在省人民医院躺着呢。没等刘四说完,黄白就挂了电话,匆匆洗过澡,开车直奔医院而去,一上未央路就开始加速没多久就到了。
  刘荣一个人住在高级病房里,苏打水的味道充斥在黄白的鼻息周围。他和刘荣相恋四年,知道她就怕打针,连打个青霉素都晕针,救死扶伤的医生护士在别人眼中是白衣天使,在刘荣眼里绝对是白无常,现在倒好誓死不进医院的刘荣反倒要长住一段时间了。
  看着她熟睡中皓如白玉的消瘦侧脸,想必一定很疼,连睡着了都是眉头紧蹙。黄白俯下身去,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后握着刘荣的素手坐在床边,他感到长久以来他深爱着的刘荣又回来了,往事像一锅煮沸的浓汤,仅仅味道就让人心醉。
  22岁的刘荣站在玉器店门口,冬日的暖阳穿透了连日来遮天蔽日的乌云像鸟一样落在她的青丝上,那个瞬间刘荣的面容闪闪发亮,在黄白的心里燃起了一个火星。星火燎燃,正是这样的火星引爆了黄白有生以来最炽烈的爱情。那天的黄白被月老的红线牵引着,他推开门主动搭讪,从战国到民初,从齐家文化到圣城尼微,他们一见如故,完全不知道外面由艳阳高照变成了暮色四合,若不是因为肚饿,两人几乎要秉烛夜谈了。那一晚,黄白找到了他生命中新的目标---和刘荣快乐的生活,这个目标一度成为他生活的重心。
  浅笑着帮他擦去嘴边饭粒的刘荣,温驯地趴在他怀里酣睡的刘荣,使小性儿敲打着他胸膛的刘荣……黄白怀旧的目光抹杀了记忆中在统万城在王成轩墓中的那个陌生的刘荣,又回到了最宝贵的青葱岁月。传说世上有条琵卓河,所有掉进这条河的东西,不管是落叶、虫尸或鸟羽,都化成了石头,累积成河床。黄白想:如果能把这一个星期的事情丢进流水之中,那内心的不安与渴望就能了结,而终能将一切遗忘。现在黄白就觉得自己站在记忆的河边,浪头一个一个打过来,他双手空空无处着力看着青春年华在河水中扭曲,刘荣拈花而笑的美景也逐渐褪色,既甜蜜又疼痛。一个人要追求梦想,就需要其他的人去牺牲去成全他吗?黄白在这个炎热的夏日,被回忆冲昏了头脑,他做了一个让他抱憾终生的决定,他低下头在刘荣耳边说:“亲爱的,快点要起来吧,我陪你去夺回玉统万城。”
  黄白在刘荣身边一坐就是俩小时,她一直未醒,黄白闷闷不乐地离开了。可是他一出门,刘荣的眼睫毛便不安地抖动起来,她睁开眼仰首而望,夏日的阳光穿过蓝色的窗帘缝隙稀薄地映在她苍白的脸上,她表情丰富而晦涩,一半是恋爱中女人的羞涩,一半是阴鹜浓厚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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