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第一主播

第276章 迷局


    光线昏暗。
    张九龄看不清任何人的面目。
    因为是他人的卧室。
    所以他没有贸然上前,站定了拱手一拜。
    “本官,监察御史张九龄。”
    “别吵。”
    坐在床边的那个老者低喝了一声。
    ......
    阿保机满面冷汗喘着粗气,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看到地上躺着的王伯元的尸体,满地的鲜血。
    滚落在一旁的人头。
    “老将军……”
    “哈哈!”敬晖大笑,“老夫这把宝刀,如何?”
    “老将军,宝刀未老!!”
    帐内众将一同抱拳,齐声大喝。
    “还不松绑?”
    敬晖大喝了一声,说道。
    “阿保机,告诉老夫......大都督府与并州城内,实情如何?老夫,该要如何力挽这一场狂澜?!”
    阿保机如释重负,苦笑了一声。
    “老将军,阿保机不过是一介武夫,不懂政治、不通谋略。”
    “阿保机此来,是受李行周鄯侯的派谴。”
    鄯侯足智多谋成竹在胸,老将军理当与鄯侯详谈为上!”
    “事情重大,老夫不得不多作试探,委屈你了。”
    敬晖上前来拍了拍阿保机的肩膀,笑眯眯的道。
    “大丈夫一诺千金敢赴死,你很不错!”
    阿保机微然一笑。
    “阿保机不知道什么叫一诺千金。”
    “鄯侯既然给我千金,一死又如何!”
    .......
    “阿保机,这里!”
    李行周唤了一声。
    阿保机猫着腰钻进了李行周藏身的这一片灌木树枝茂密的地方。
    他四下一看,真够隐蔽的……
    唔,怎么有一点怪怪的味道,好像还有搏斗的痕迹?
    “兄弟,情况怎么样?”
    李行周打量了阿保机一眼,顿时眼睛一瞪。
    “你怎么鼻青脸肿的?”
    阿保机苦笑,把进了军营后发生的事情,简要和李行周说了一说。
    “真是难为你,受苦了。”
    李行周心里有点自责,同时暗瞪了李白狮两眼。
    我兄弟在军营里受那样的苦,你却拉着我滚外套……
    太不仗义、太不应该了!
    李白狮也自觉有些惭愧,红着脸儿吐了吐舌头。
    脖子都缩了起来不敢正眼去看这两个男人。
    “老将军说,要与你面谈。”
    阿保机说道。
    “他当着我的面一刀砍掉了王伯元的脑袋,应该是可以信任了!”
    “敬晖固然是可以信任的。但是,我还是有点不相信眼前的一些事实。”
    李行周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阿保机不解。
    “鄯侯言之何意,在下不明白?”
    李行周说道。
    “方才我思之再三,总感觉今日大都督府里发生的事情,颇为吊诡。”
    “李浑瑊一个在并州经营了很多年的封疆大吏最高官长。”
    “轻易就被一个来了不到两年的副手软禁架空,然后又被谋害了。”
    “如果他真的如此无能,岂能爬到今天这样的高位并治管大唐的半壁江山?”
    李白狮在一旁极是好奇的轮起了眼珠子。
    方才你不是一直在和我缠绵吗,怎么还有空想这些?
    莫非那种时候也可以一心二用啊!
    阿保机眨了眨眼睛。
    “不是说,李浑瑊身患重病无法理事,这才被自己最信任的副手控制了吗?”
    “应该没那么简单。”
    李行周摇了摇头,说道。
    “不说远的,就拿我自己来举例子。如果有一天我遭遇了同样的情况,你阿保机会否生疑,会否有所动作?”
    “还有时刻跟随在我身边的李白狮,你当如何?”
    阿保机顿时心中一亮,说道。
    “休说是鄯侯长期被软禁不见天日,就是行为举止稍稍与平常有所异样,阿保机也会心中生疑。毕竟这可是真金白银的事。”
    “如果鄯侯患病卧床不起,身边又有可疑之人,阿保机当然会想办法搭救鄯侯!”
    “就算自己力所不能及,也会将这样的事情报知给有能力搭救鄯侯的人,比如燕国公或者太平公主甚至报知与朝廷知晓。总之,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一分钱一分货。”
    “阿保机绝对会让善后知晓,鄯侯的钱给的值。”
    “我这么一提醒,你们就应该明白这就是最大的疑点了!”
    李行周说道。
    “李浑瑊身为封疆大吏,皇族宗室里的功勋元老,为官数十年,他的身边怎么可能没有一个肯为他出生入死的心腹死忠和得力之人?”
    “怎么可能所有人都对他的退居幕后让出权力,表示沉默?”
    “怎么可能在李浑瑊被谋杀之后,整个并州大都督府内没有任何一股力量能够力压群雄、稳定局面,反而还要轮到一个初来乍道的、小小的法曹参军建安王武攸宜,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王伯元跳出来唱大戏,掌控一切?”
    “诚然那个王伯元是地方军府的副长官果毅都尉,亲自带兵驻防大都督府,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便利。”
    “但是他再如何胆大妄为,也没那个胆子在朝廷十万王师的眼皮底下闹什么兵变。”
    “除非,他觉得自己有能力控制这支王师!”
    李白狮眉头一拧。
    “事实证明,他不能!”
    “没错,敬晖杀他就如同杀一只鸡一样,果断的就把他当作乱臣贼子来砍了,一点心里负担也没有!”
    李行周说道。
    “那么我们回头再想一想,这个王伯元难道就真的不怕死吗?他凭什么有那个胆量,敢去给敬晖假传军令?”
    阿保机想了一想,说道。
    “他那一纸军令伪造得很像,笔迹都像是是并州长史李浑瑊的亲笔。”
    “当然,那肯定是建安王武攸宜伪造的。”
    “军令上写着紧急召请敬晖进大都督商议重大军机!”
    “我看未必!”
    李行周微然一笑,说道。
    “那一纸伪军令,根本就是真军令!”
    “什、什么?”
    阿保机很是一愣,没回过神来。
    “你想一想,如果不是真的军令,那个王伯元敢那么不怕死的跑去见敬晖吗?”
    “如果他和建安王武攸宜真的是在兵变夺权妄图谋反。”
    “以敬晖的立场、身份和地位。”
    “他怎么可能听凭建安王武攸宜和王伯元这样的小角色摆布?”
    李行周说道。
    “所以,这个王伯元拿的,绝对是真军令。”
    “绝对是出自李浑瑊之亲笔、由并州大都督府正式发出的调兵谴将的军令!”
    “若非如此,他根本不敢跑去见敬晖!”
    “那、那个并州长史李浑瑊不是死了吗?”
    李白狮很惊诧的插了一句。
    李行周冷冷的一笑。
    “你们有谁见到李浑瑊的尸体吗?”
    阿保机恍然一怔。
    “鄯侯是在怀疑,李浑瑊根本就没死?根本就是他在背后掌控一切?”
    “这才是最坏的局面!”
    李行周的表情变得非常的严肃,说道。
    ......
    “李长史刚刚从鬼门关转回来,就剩最后一口吊着。”
    “老夫在给他行针,万一被你吵到扎错了穴,命就没了!”
    张九龄的心里恍然一惊,李长史?
    李浑瑊?
    没死!
    这还真是有些出乎意料之外。张九龄的心里开始飞快的盘算。
    事情怎么会这样。
    既然李浑瑊没有死。
    那建安王武攸宜凭什么以此为借口发动兵变?
    陷害!
    张九龄心中猛一醒神。
    崔晔中计被陷害了!
    正在这时,建安王武攸宜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静静的站在张九龄一起,一同看着那个老郎中给李浑瑊扎针。
    良久。
    “噗……”
    躺在床上的李浑瑊突然一下仰起头来喷出一股污血。
    喷得满床都是!
    “好了,活了!”
    老郎中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天大的运气,八十岁的老人家就剩半口气了,居然还能活过来!”
    “唉......啊!!”
    李浑瑊从喉咙里发出这一声长长的呻吟与哀号。
    仿佛一口气把所有的痛苦与难受全都给吐了出来。
    这声音,听到的人都会感觉有些阴森森。
    仿佛就像是地狱传来的鬼哭之声,有够凄厉。
    “长史大人!”
    建安王武攸宜欢喜的上前,双膝下跪在病床前。
    “别吵!”
    老郎中仍是很不耐烦,小心翼翼的扶李浑瑊躺下了。
    说道。
    “老夫去开药,你们都出去!李长史刚刚死里逃生,不宜言语、不宜费神,谁也不见!”
    “是……”
    武攸宜乖乖的应了诺,冲张九龄摆一摆手示意二人一起离开。
    正要走,二人身后传来一个无力且模糊的声音。
    “九龄御史,请留步。”
    张九龄眉宇一沉,停步转身
    “下官在。”
    “建安王,你也过来。”
    李浑瑊道。
    二人一起走到病榻近前。
    张九龄定睛一看,李浑瑊面色青灰。
    的确像是大病了一场或是刚刚死里逃生的样子。
    老郎中又来阻止,李浑瑊吃力的摆了摆手,说道。
    “老夫都八十了,要不是因为则天大帝错爱委予老夫重任,老夫早就想入土为安了。”
    “现在正当危急之时,老夫强留这最后一口气,就是为了处理眼前的问题。”
    老郎中叹了一声,带着童儿到另一间房去写药方了。
    余下的三个婢女也都退了出去,掩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了三个人。
    张九龄一直在静静的观察,心中仍有诸多的疑点,一时梳理不清。
    “九龄御史,老夫就是并州大都督府长史,李浑瑊。”
    这是李浑瑊的正式的开场白。
    张九龄拱了下手。
    “下官,监察御史张九龄。”
    ......
    “我思来想去,建安王武攸宜也好,王伯元也罢,包括那个已经倒了大霉的替死鬼崔晔,都是小角色。”
    “他们都没有能力在并州大都督府里、在李浑瑊经营了十几年的地盘上,掀起这样的大浪!......”
    “别的不说,李浑瑊手握并州地方的军政大权。”
    “如果他想让自己立足稳固,军队是绝对要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就好比,如果哪天我做了并州大都督府的长史,就一定会想办法把你阿保机、还有突击小队的兄弟们都调到我的身边来做并州军府的军官。”
    “成为我最得力的臂膀与最放心的依靠!”
    “就像在陇西,目前掌权的熊延福、郭士衡都是我的人!”
    “有道理!”
    阿保机深吸了一口凉气。
    “如此说来,那个王伯元是个知情人,他是李浑瑊的心腹死忠?”
    “他所做的一切,从武力控制大都督府开始。”
    “到四方铲除异己、到传令敬晖让他入城,都是受了李浑瑊的指派?”
    “除了李浑瑊,没人能指使他。就好比突击小队的兄弟只听我这个鄯侯的号令。”
    “就算是副行军大总管郭元振发出的命令,你们也不会理睬。”
    “这个王伯元,绝对是李浑瑊的心腹。”
    李行周摇了摇头。
    “可惜,最后李浑瑊用一纸原本是真、但是看起来很假的军令。”
    “给那个王伯元拿去做了自己的催命符。借敬晖之手,将他杀了!”
    “李浑瑊为什么要杀那个王伯元?”
    李白狮很是不解。
    “第一,当然是杀人灭口!”
    李行周说道。
    “第二,把并州大都督府的那一场兵变演练到最为逼真,从而引诱敬晖前去平叛,也引诱我们这些想要搭救兄弟、想要力挽狂澜的人前去飞蛾扑火。”
    “第三,只要敬晖擅自离开军营、把兵马开到并州,他就完了。”
    “违抗军令、滥杀将官、擅自调兵、攻击官府、发动兵谏、涉嫌谋反,哪一条都够得上杀他几次的头!”
    ......
    “敬晖一但被拿掉,并州的二十几万大军,听谁的?”
    “当然是听并州大都督府长史兼此次北伐行军长史......李浑瑊的!”
    阿保机这下真是有点懵了。
    “如此扑朔迷离!……”
    “你们汉人怎么这么多的弯弯道道。”
    “这么说,我们和敬晖都已经中计了?”
    “这是我做的最坏的打算。希望事情的真相,不会是真的如此!”
    李行周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成为事实的可能性不低于八成!”
    “八成!……”
    阿保机连吸了两口凉气。
    “现在如何是好?”
    “原本建安王武攸宜还只是要收拾我们几个,现在却连老将军敬晖都搭上了!”
    “错了。”
    李行周说道。
    “并州大都督府里的这些大风浪。”
    “不是建安王武攸宜这一条小泥鳅能够翻起来的。”
    “他的背后有一条大鱼。”
    “这条大鱼除了李浑瑊和武承嗣,不会是其他的任何人。”
    “至于要收拾和对付我们,或许只是建安王武攸宜的......顺手而为罢了!”
    听李行周说完那些话,李白狮都有一点绝望了,焦急的道。
    “鄯侯,现在我们怎么办哪?!”
    “慌什么!”
    李行周斥了她一声。
    “噢,我不慌……”
    李白狮用深呼吸来镇定心神。
    劝自己说只要鄯侯在,就没什么可慌的!
    “我想不通......李浑瑊为什么要搞出这些事情?”
    阿保机是既不解又愤懑。
    “如果李浑瑊的野心够大,那么在接手了敬晖麾下的二十几万大军之后。”
    “他大可以就地起兵谋反,自立为王!”
    李行周说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大唐的天下都要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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