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第一主播

第281章 八议


    张九龄的脸皮抽搐了几下,表情很难看。
    按大唐律法来说,野战军不受调令,是不可以进入城池的,此其一。
    还有,在大都督府衙门这样的地方拔刀出鞘,
    无论是否动手伤人,都可视同冲击官府,罪同谋反!
    “都把刀子收起来。”
    李行周仍是很冷静。
    敬晖皱了皱眉,心说我是看到你和武攸宜谈崩、对方都要动手了。
    才做出的自卫反应。
    看这情形今天难免动刀一战。
    还有何可谈?
    你李行周,还有何后招?
    “收。”
    虽是心怀疑虑,但敬晖还是决定再相信李行周一次。
    毕竟,刀兵相向是最后一个没有选择的选择。
    众士兵全都归刀入鞘,连声音都是整齐的。
    这一群训练有素的百战老兵,绝对唯敬晖军令是从。
    “九龄御史,你都看到了。”
    建安王武攸宜说道。
    “你身为朝廷御史,就没话可说吗?”
    “没错,本官是看到了。”
    张九龄说道,
    “敬晖带兵闯入大都督府,并有拔刀出鞘的行为。
    “按律,可治谋反之罪。”
    “好嘛!九龄御史果然是个大义为公的好官!”
    建安王武攸宜呵呵直笑,
    “那本官现在就为御史代劳,拿下这些人犯!”
    “武攸宜,你这个跳梁小丑,有完没完?”
    李行周突然大骂一声,大步上前几乎是指着建安王武攸宜的鼻子。
    用极其不屑的口气冷森森的道。
    “拿我?就凭你!”
    “拿开你的手!”
    武攸宜歪了歪头躲开他的指尖,脸皮都抽搐了几下,喝道。
    “本官身为法曹参军,你在我手下犯了案,我凭什么不能拿你?”
    “哈哈哈!......亏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法曹参军,是司法官员。”
    李行周无比狂傲的仰天大笑了几声,大声道。
    “我问你,《永徽律疏》开篇第一卷,第七条,写的什么?”
    建安王武攸宜眉头一皱。
    有病!
    “不知道吧?”
    李行周大笑。
    “你连律法书籍都不熟稔,也好意思自称司法官员?就不怕贻笑大方、泯然众人!”
    “莫名其妙!”
    建安王武攸宜冷笑。
    “谁会把律法条文死记硬背?”
    “我会。”
    张九龄上前一步,淡淡的平静道。
    “《永徽律疏》开篇第一卷,第七条,《礼》云刑不上大夫,犯法则在八议,轻重不在刑书也。其应议之人,或分液天潢,或宿侍旒冕,或多才多艺,或立事立功简在帝心、勋书王府。”
    “若犯死罪议定奏裁,皆须取决宸衷,曹司不敢与夺。”
    “此谓重亲贤、敦故旧、尊宾贵、尚功能也。”
    “以此八议之人犯死罪,皆先奏请议其所犯,故曰......八议。”
    建安王武攸宜的眉毛连着跳了好几下,这人也有病!
    “九龄御史果然是个称职的好探花,在下敬佩。”
    李行周拱手对着张九龄拜了一拜,转头又对着建安王武攸宜冷笑。
    “武攸宜,你听到了吗?你若是不学无术没读过书,今天我和九龄御史就给你这个号称‘法曹参军’的法盲,免费上一上课!”
    “本官还轮不到你们来教训!”
    建安王武攸宜有些气恼了,咬牙恨道。
    “好,那我们就事论事。”
    李行周道。
    “何谓八议,我想九龄御史已经给你这个‘法盲参军’说得很清楚了。
    “武攸宜,知道何谓鄯侯吗?”
    “你在这里摆什么臭架子?”
    建安王武攸宜没好气的道,
    “洛阳那种地方,遍地都是开国县男!!”
    “我还是王爵呢?我说什么了没呢!!”
    “呵呵,知道就好!”
    李行周笑道。
    “我郑重提醒你一次,我,李行周,是五品通贵朝廷命官,更和太平公主定了婚约不日即将完婚。”
    “换句话说,我是皇亲国戚,八议之首贵。”
    “现在,岂先不论你栽赃的那些罪名是否属实,就算李某人当真在地方州县上犯了什么错,那又轮得到你这个小小的都督府法曹参军,叫嚣起来问罪拿人吗?”
    建安王武攸宜猛然一扭头瞪向李行周,非常的恼火。
    “瞪什么瞪!
    ”李行周大声喝。
    “摆明了跟你说,我今天敢到你这并州大都督府来,就是没把你这小小的法曹参军放在眼里!区区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六品参军,也敢拿我?
    “有种你就动手试试看......《永徽律疏》卷二十二《斗讼》条例第三百一七条,五品以下官员殴打议贵者,徒一年;
    “如果致其重伤或者议贵本人身为五品以上官员,犯案之人罪加两等。”
    建安王武攸宜的脸皮再度抽搐了两下,绝对有病,居然能把律法条文背颂出来!
    “别说是抓我下狱,今天就是有人敢动了我一根毫毛......”
    “武攸宜,不管我李某人是否犯罪、将来是否要受罚,你这个芝麻丁点大的法曹参军,就等着流放三千里,几年不得回!”
    “谁敢做他帮凶,按律也将与之同罪!”
    李行周说完,非常不屑的用鼻子发出了一记闷哼之声。
    “抓我,就凭你?什么东西!”
    朴景泰和那几名派来保护张九龄的契丹人。
    个个眉飞色舞就差手舞足蹈了......爽!过瘾!痛快!
    敬晖和张九龄听到李行周说这些话,则是闷头暗笑。
    李行周这分明就是在耍宝耍横了.....
    .但是耍得好、耍得漂亮!
    谁叫武攸宜抵死不认帐耍赖在先。
    并且仗着人多势众逼人拔刀自卫、给他人下套呢?
    对付这种人,当真不能遵按常规!
    “李行周,你分明就是在耍横不讲理!”
    武攸宜倒也沉得住气,说道。
    “八议的律法条文,本官当然知道。”
    “但是你别忘了,‘谋反’是十恶不赦之罪,并不在八议之例!.....”.
    “现在你和敬晖带兵冲撞官府、就是兵谏谋反。”
    “本官当然有权先行将你执拿下狱,随后再报则天大帝圣裁!”
    “武攸宜,你真是满嘴胡言!”
    李行周一点不跟他客气了,大声喝骂道.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与老将军是在兵谏谋反?证据何在?”
    武攸宜非常恼火,刚要出声反驳就被李行周一挥手打断。
    李行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先声夺人大声喝道.
    “法盲参军,如果你要提什么崔晔的临终口供,我可以当着九龄御史的面非常负责任的提醒你,那种东西根本就不具备法律效应,御史台与大理寺从来就不会采信那种可信度极低、特别容易造假的口供文书!”
    建安王武攸宜牙关紧咬,无言以对。
    李行周一边说着这些话一边走到了建安王武攸宜的身边,用了几分暗力将他往旁边一挤,取代他站在了大堂正中央,正义凛然的大声道.
    “再者,分明就是有人在大都督府里先行发动兵变控制了官府,正在大肆铲除异己、诬陷好人。”
    “因为有他人谋反在先,我与老将军才会带兵前来平叛!”
    “没错!”
    敬晖跟进配合,马上大喝起来、
    “老夫听闻有人谋害了李长史并发动兵变控制了大都督府,还用造假的军令叫老夫进城,意图加害老夫、夺取老夫的兵权!危难之际老夫率兵进城,前来平定叛逆!”
    张九龄等人暗暗有些欢欣鼓舞,很明显,李行周在气势上已经有些逆转,反过来压倒了建安王武攸宜!
    “可笑!”
    建安王武攸宜倒也仍是沉得住气,冷笑了一声说道、
    “谁说军令是假的?明明就是真的!”
    “真个屁!”
    敬晖打蛇上棍,大喝道、
    “李长史都已经被人谋害,在没有朝廷的另行任命之前,任何人都没有权力代其行令!否则就是矫造军令,视同谋反!”
    “敬晖,你叫够了没有?”
    建安王武攸宜很是不耐烦的低喝了一声、
    “谁跟你说李浑瑊李长史已经去了?你是在咒他老人家吗?”
    敬晖听到这话心中猛然一怔,当真不出李行周意料之外,老贼果然是在诈死下套!
    “李长史没死?!”
    敬晖表现得很惊诧。
    不明就理的张九龄在一旁深叹了一口气。
    完了。
    这下完全落入武攸宜的圈套之中了,说再多也是无用了!
    “李浑瑊大人康健如初,寿比南山!”
    建安王武攸宜拱手遥遥的一拜,表情一沉,厉声喝道。
    “敬晖,你公然违抗军令、擅自调动兵马、冲撞官府拔刀兵谏,这些罪名哪一条都够得上当场砍了你的头!”
    李行周在一旁冷笑不语,静静的看着他表演。
    敬晖做错愕状,很是猝不及防的样子。
    实际上,走到这一步,敬晖也确实不知道该要怎么做了。
    到了现在这样关键的节骨眼上,一切生死与存亡,尽皆在此一举......
    就看李行周有何准备、如何应对了!
    建安王武攸宜得势不饶人,大喝一声。
    “来人!将兵谏谋反的乱臣贼子敬晖与李行周,拿下!”
    “慢着!”
    李行周大喝一声不慌不忙的冷冷一笑。
    “武攸宜,你口口声声的说李浑瑊没有死,怎么不见他出来见一见人?”
    众皆一醒神,对啊,口说无凭!
    “武攸宜,你这小小的法曹参军,没资格在老夫面前大放厥词......去把李长史叫出来,老夫要当面跟他说话!”
    敬晖配合李行周,一同发难。
    “看来你们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建安王武攸宜冷笑不已。
    “李浑瑊大人卧病在床,刚刚又遭逢崔晔的谋害几乎丧命,现在身体虚弱行动不便。”
    “少废话!”
    敬晖不耐烦的大喝道。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武攸宜差点被他这一句话呛死,心中不停的暗骂敬晖真是个“粗陋胡狄”。
    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自己虽然暂时掌控大都督府局面,可是毕竟人微言轻,名不正言不顺则不足以服众。
    到了关键的时候,还是得要亲自出来一锤定音。
    “如果你们非要见他老人家一面,我也只好斗胆去请上一请了。”
    武攸宜忍气吞气没有发作,便叫心腹之人跑到后堂去搬请李浑瑊了。
    李行周微然一笑,压轴大戏,终于要惊艳上演了!
    ......
    .
    张九龄一直旁观静听少有插言的保持着“中立”。
    可是现在眼看着李浑瑊就要现身,他不禁有些心急如焚。
    频频用眼神示意李行周“大难临头”了。
    李行周却是视而不见、无动于衷,
    走进了都督府正堂来到了建安王武攸宜的面前。
    几乎是和他面对着面、鼻尖抵着鼻尖,沉声的、低声的道:
    “武攸宜,我与你并无深仇大恨。
    “些许过结,你居然能够闹到并州来,还弃军国大事于不顾,前后害死那么多人!......
    “今时今日,于公于私,我都是饶你不得了!”
    “李行周,你别仗着傍上了公主,就无法无天。”
    建安王武攸宜嘴角轻轻一扬,针锋相对的冷冷道,
    “公道自在人心,李某一切凭事实与法律说话。”
    “公道?”
    李行周表情一沉,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来,
    “你这样的人渣,也配谈公道二字?”
    “本官忍不住要提醒鄯侯一句。”
    武攸宜既不生气也不退缩,冷冷道,
    “从来都是胜利者当好人,输了的全是人渣!”
    “很好,我奉陪到底!”
    李行周道,
    “若要真凭实据的论理,你伪造的那些证据没有一个经得起推敲,纸绝对包不住火。我很期待此案能够一查到底!”
    “若要比出身、斗权谋,你这个小小的六品地方参军,没资格跟我叫板!”
    “若要玩阴谋、比狠毒……”
    李行周的嘴角轻轻一扬,低声道,
    “你这牛圈一样的破敝都督府,比之千里之外的突厥王帐牙帐,如何?”
    最后这一句话,着实让建安王武攸宜心头一震!
    “你什么意思?”
    “你很快就明白了!”
    李行周说完这句,一转身大步走出了正堂。
    坐在正堂里的武攸宜有点乐观不起来了,他有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派去后堂搬请的心腹之人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武攸宜更是担心。
    “你们两个,赶紧去催!”
    两名军士闻声而去,又是良久不回。
    武攸宜这下真有点沉不住了,一挥手叫上一整队陌刀兵。
    “你们全队跟我一起去后堂看一看!”
    正要走,刚刚派过去的一名军士狼狈不堪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
    “参军,不好了!”
    建安王武攸宜大惊。
    “何事惊慌?”
    “老、长史,不……不见了!”
    这话一说出来,满堂皆惊!
    “怎么回事?”
    建安王武攸宜这下真是大惊失色了,
    “那么多人伺候长史,还有层层的兵甲护卫,长史怎会失踪?”
    “我、我也不知道!”
    报信之人慌忙不已的道,
    “我刚刚走到后堂,就不知怎的突然一下晕倒在地。”
    “待我醒来之时,看到旁边还晕倒了好几个袍泽。”
    “那些仆人婢女也都晕倒在了长史的病房之中......唯独不见了长史啊!”
    这下,敬晖和张九龄都吃了一惊,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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