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观山河

第六百三十二章 何至如此


    随着血红长袍的太监的手缓缓举起,在他身边便出现了一条水柱,片刻后,水柱便变形凝聚成了一条凶猛水虎。这般手段,对于修行人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可能够让水虎以假乱真,栩栩如生,却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这也证明那太监,最低也是臻道境界。要么便是打捞在手的竹篮妙术,与此相关。
    诸葛尘看着水虎,皱起眉头。自从他进入皇都以来,直到如今,便是大战不止。虽然他走的是以战养战的路数,可若是不得安宁时候的话,任谁都会感觉疲惫不堪。哪怕是诸葛尘,也心累不已。恨不得早日离开皇都,去往西幽换一个环境远游而去。
    不远处的仓库当中,随着心魔道火的蔓延,火势越来越大,远远超过能够控制的程度。哪怕皇都当中隶属于皇室管控的修行人聚集在一起,将半条护城河灌入其中,也无济于事。
    头顶青天上,河水奔流而下,如同滂沱暴雨一般,冲刷而过。家家户户将门窗关紧,以防雨水随风进入屋子当中。隐约间,可以听见孩童的哭喊声。暴风雨夜,人人自危。那些屋漏入雨的人家,也颇为心酸。屋外下大雨,屋内小雨落,一家人蜷缩在墙角,苦不堪言。
    诸葛尘静静听着这些细微声音,它们也如同剑气一般,汇入青色蛟龙当中。道家密法,平心静气。哪怕是皇都,在剑道人所留密法下,山水根基也是可以被窃取,掌握在白衣手中的。之所以他之前并没有使用,不过是他从来都没有像这一刻一般烦躁。整个云梦皇室,就好似附骨之蛆一般,总是变着法子的想要对他出手,看着他身死道消。
    寒光一闪而过,诸葛尘手中握紧胶柱剑,与对面的太监开口说道:“我来云梦,不过是远游想要抓住一丝破境契机罢了。甚至在我原本的计划当中,这座云梦皇帝都是我不想踏入的。甚至于踏入了,也不会去理睬你们的事情。可就像下棋落子一般,你我二人没办法去干涉棋局上的随后走势。”
    太监没有言语,因为在他心中,不知为何已经升起了不可力敌的想法。他身为掌管皇宫当中千百位宫女与大小太监的权宦,不该胆怯,也不能胆怯。哪怕为了主子去死,也不能够退缩。
    因此他与水虎一同,向着诸葛尘这边奔来。那些脚下水滴,滴滴皆杀机。这便是他的竹篮妙术,水牢。
    水虎破碎开来,化作无数碎片,每一块碎片,都是那小了一号的水虎。它们将诸葛尘团团包围,随着太监的一声令下,水虎便袭杀到诸葛尘的身边,想要将白衣的胸膛洞穿。
    可在浩然剑气的纵横之下,水虎不能近他身半步。抽刀断水水更流,不过是因为挥刀者的气力不够罢了。若是能够一剑断天,区区流水,不可断?
    当然不会!
    在白驹极速的加持下,诸葛尘自原地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经站在了太监的身后。如今他对于白驹的掌控,已经更胜往昔。其中八成都在对于过隙飞剑当中时光之道的钻研上,对于时光哪怕仅仅是简单的接触后,诸葛尘便觉得这二字博大精深。只可惜他如今身在竹篮打水境界,已经有几桩妙术。不然的话就算耽误一些时间,他也希望能够领悟透彻。
    借助过隙,诸葛尘可以让自己暂时栖身与时光长河当中,从而抛弃时间,迅速的接近敌手。不过这样同样也是有一分危险的,若是被当中乱花渐欲的景象所迷惑,便会迷失在其中。肉体只余下一个空壳,沦为行尸走肉。
    不过这样的可能性对于诸葛尘来说,还是十分低的。他的胸膛修行路上毕竟有一位圣人境界的美妇人坐镇,虽然如今因为种种原因,没办法脱离而出。但毕竟曾经也是见过时光长河的修行人,很轻松便能够为他指点迷经。
    第一次神魂出窍,游历时光长河诸葛尘便因为托大,差点儿被“葬”在其中,流连忘返。若非察觉到异样的美妇人出言提醒,现在的诸葛尘便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身死道消了。
    太监将水虎拘在手中,面对近在咫尺的诸葛尘打了出去。他的动作虽然轻缓,但却仍旧能够准确的判断出白衣的位置。当然他也付出了不小的的代价,咳血这般能够在表面上看见的是小事,很有可能他的大道根基已经受损。
    但太监能够拦下的,也仅仅是这一剑罢了。随着白衣托起两座雄奇山峰的时候,太监便知道,自己今日很有可能会葬身于此。他当然知道自己不是诸葛尘的对手,对方毕竟接连杀了两位臻道以及一位大臻道境界的修行人,不是他能够对付的。可是皇室之命,他又不能违背,哪怕明知送死,也得前来此地。
    太监本就是保守派,当初君家宰相联络皇室,想要里应外合将诸葛尘斩杀在宰相府邸的时候,他的心里是拒绝的。这不仅仅是因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是他觉得能够被称为剑仙的年轻剑修,眼界绝不会低。这般的天之骄子,绝不会将眼光拘泥于云梦当中。
    你自以为的血海深仇,在别人的眼中,或许只是过眼云烟。千百年后,你已成枯骨,仇人却坐立云端上。彼时,天上仙人会在乎吗?六号 
    太监惨笑着,看着胶柱剑洞穿自己的胸膛。
    他以最后的力气开口问道:“敢问剑仙,若是没有那日在宰相府邸的劫杀,你会对云梦出手吗?”
    诸葛尘轻轻摇头说道:“不会的,至少是这一次远游当中,我没有这个念头。不过日后如今的皇帝,肯定无法安稳的坐在龙椅上。不过云梦仍旧会是原本的云梦,仍旧是完颜家做主。”
    “剑仙心中有人选?”太监面如死灰,眼中光芒渐渐淡去。白衣刚才那一剑过后,浩然剑气已经进入太监的静脉当中,摧枯拉朽。
    诸葛尘并未回答,只是看着太监的气机慢慢断绝。
    “接下来,该轮到你们君家了吧?”诸葛尘轻声自语道,消失在夜色当中。
    ......
    云梦皇都,最近人心惶惶。不仅仅是因为花宴一推再推的原因,也因为那位才掌握了滔天权柄的宰相,转眼间便被贬为庶民。市井百姓们不关心那些大人物的事情,可是他们还是感觉到了,这座生活许久的皇都,恐怕是要变天了。
    宰相府邸前,早已不复前几日的车水马龙。一座偌大的宅子,如今冷清得很。那些茂盛花草,也已经没人侍弄,杂草丛生,没人会驻足观赏。
    宰相独自一人坐在院子当中,眼神当中不知是悲凉还是对自己的嘲弄。一夜之间,他从人人敬仰的当朝宰相变为了过街老鼠,期间落差只有他自己承受。往日辉煌不再也就罢了,独子也死在了皇都当中。他不禁扪心自问,自己一辈子置身于勾心斗角的官场当中,值得吗?
    仓库起火,他难辞其咎,自然首当其冲直面皇帝的怒火。没有被满门抄斩,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当天夜里,他便遣散了族人,为了避免的便是被人秋后算账。但他自己却逃不掉,只能留在这里,与宅子一同消失在众人的眼中。
    说白了,他便是牺牲品,是皇室与诸葛尘暂时和解的关键一环。身居宰相高位,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诸葛尘杀了他,皇室都不可能坐视不管。可如今沦为百姓,死活就与皇室无关了。
    风声阵阵,圆月高悬,本该是阖家团圆的时候,但在宰相眼中就只剩下凄凉了:“本该是中秋团圆夜,可是......可是只是黄粱一梦罢了。”
    宰相叹息,心中所想,皆是从前的岁月。那时的他初来皇都,风华正茂,结识了后来的严家家主,两人以知己相称。肝胆相照,说着不为君王只为百姓的豪言壮语。可是几十年过去了,他变得畏缩不前,行事最先考虑的,永远是自己的利益。更是为了登上宰相高位,暗算了自己的知己。
    “可是我仍旧不知道,什么叫后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好似能够气吞山河。恍若自己还是宰相,掌握云梦权柄。
    “真可悲啊,这么欺骗自己。”一道声音传来,诸葛尘拎着酒壶,出现在了院子当中。在他脚下,是深秋后的遍地落叶。今日他未着白衣,而是黑衣,因为他的目的是前来送葬的。
    送葬者,就应该这般冷漠。
    “终于等到你来了,诸葛尘。”宰相抬起头来,直视诸葛尘说道:“我从来都不怕死,即便是面对一位年轻剑仙,也不例外。”
    诸葛尘席地而坐在宰相对方,讥讽的笑了一声,将手中酒壶放下说道:“真是这样吗?但你要真是如此的话,不是应该坦然赴死才对?是丢了宰相的官帽子,独子葬身在皇都当中,才会让你心力交瘁的。若你仍是那个八面春风的宰相,何至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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