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独憔悴

    那天晚上，程拓始终没有碰斯人，只因为她的一点点迟疑，他就放开了手，帮她拉好睡衣，四年来她第一次睡在他的床上，被他轻轻地搂在怀里，然而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真的没有准备好吗？她不确定，只知道她无比依赖和依赖着眼前这个男人，她愿意从此和他这样一直生活下去，可是潜意识里欧阳洛、林锐、沈四、欧阳治那些男人留下的阴影还在，他们如此鲜明强势，怎么可能用四年的时间就从她记忆里抹去呢，可是如果程拓需要，她愿意付出，但程拓是太绅士的男人，他不愿意让她有一点点负担。
    接下来的日子，斯人发现了程拓的变化。虽然表面上并没什么，他还是从前的样子，还是对她好的不得了，可是她总觉得他有心事，在笑容的背后他眼睛里有忧虑，当他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他会发呆……她很想问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很想替他分担，可是她知道他会笑着告诉她没什么，让她不用担心。
    有一天她偶然从他书桌里发现了一只MP3,好奇地塞上耳塞，里面传出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小拓，妈妈有四年没有见到你了，为了一个女人，你抛弃了事业，隐姓埋名，甚至妈妈想给你打通电话都不能，你知道吗，妈妈有多想你就对你有多失望。小拓，这些妈妈都不计较了，可是这次妈求你一件事，回一趟A城去见见你爸爸，他已经回国了，他的心脏病越来越严重，重到要必须移植心脏的地步，虽然美国有更好的医疗条件，可是他执意回国，因为手术的风险很大，他想在手术前见见他的儿子。小拓，以前每次他来看你，你都不愿见他，甚至没有叫过他一声爸爸，可是你知道你爸爸是很爱你的，他没有对不起妈妈任何事，以前的事都是妈妈自愿的，小拓，回去见他一面吧，这或许是他最后的心愿了，算是妈妈求你了，让他可以安心地手术……。”
    斯人把MP3放回原处，轻轻擦去脸上的泪水。晚上她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程拓一边吃一边夸她的厨艺有进步，她默默看着他，出了那样的事，他居然还能对她强颜欢笑。
    “怎么了？”看她有点不对劲，他问。
    “程拓，我们回A城吧。”
    程拓的手顿了一下，抬起眼来看她，他捕捉着她脸上的每一寸表情，眼眸里却带着几分凝重。她知道他误会了，连忙说，“对不起……伯母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这种事为什么不早告诉我？程拓，是我太自私了，四年来，从没考虑过你的感受，从没考虑过伯母的感受，我们回A城吧，我不能再这么自私下去了。”
    “别这么说自己。”程拓走过来握住她的肩，他的声音格外低缓温和，“这是我自己的选择，真的没关系，我们不用回去，你不要去担心这些，交给我就好了。”
    “还说没关系。”斯人扬起手抚摸他的脸颊，“这些天你都瘦了，我们回去吧，程拓，去看看伯父，他现在一定很需要你的。”
    “不行。”程拓抓住她的手，“我不想再让你面对过去的一切了。”
    “程拓，那些都过去了，现在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四年了，一切也都该释怀了，不管是我还是别人，我们不能一辈子这样过下去，我们回去吧，我也想见见伯父，我希望得到伯父伯母的肯定，而不是让他们怨恨我。答应我程拓。”
    “好，我答应你。”程拓终于伸手抱住她，轻声允诺。
    终于回到了阔别四年的城市，下了飞机，连扑面而来的空气都是熟悉和亲切的，程拓细心嘱咐司机载斯人回程宅，而他要直接赶去医院，斯人执意要和他一起去医院，程拓却坚决不同意，就这样争执不下，而斯人从没见程拓这样固执过。
    “我一定要和你一起去，程拓，我不是外人，他是你的父亲，也是我的，我一定要去看看他。”
    “我找时间再安排你们见面，听话，斯人。”
    “他明天就要手术了，手术的成功机率伯母也提到了，不管从哪方面说我都应该和你一起去，程拓，你是怎么了？”
    “斯人……”程拓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什么，而最后，还是斯人说服了程拓跟他一起去了医院。那时她还完全体会不到程拓的心情，直到走进病房，她才明白程拓执意不让她跟来的原因，但是，已经晚了，而这是她和他终究要面对的事实，早晚都逃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