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独憔悴

    斯人没想到在程拓父亲的病房里会遇到他们，所以踏进门的那一刻，看到那颀长高大的身影，熟悉而英挺的面庞时她完全怔住了，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时光并不曾在他们脸上留下些许印痕，甚至在四年前都很少遇到这样的“盛典”，四个男人齐聚一堂，不，是五个---欧阳洛、欧阳治，林锐，沈四，还有---她身边的程拓。
    四个男人都没有说话，眼睛却都是看向她的，表情各一，只是就连最阳光的欧阳治，唇角也不曾展露一丝笑容。很显然他们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她，四道目光仿佛穿透了四年的时光，投在她身上，让她有种前所未有无所遁形的紧张。她的手心出了汗，下意识地抬头看向程拓，程拓脸上却格外平静，仿佛这个局面他早已经预料到了，他没有看她，只是手却抓的更紧，好像要把一种无形的力量传递给她。
    “小拓，你来了……”一个低沉的略显沧桑的声音响起来。或许是那四个男人太耀眼，所以此时斯人才注意到躺在病床上的男人，确切地说是一个中年男人，看到他的脸，斯人的心震动了一下，一个念头浮现出来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可是如果不是因为如此，这五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会聚在同一所房间呢？明明欧阳洛和程拓五官并不相似，可是奇怪的是在那个男人脸上却可以找到他们两个的影子，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程拓的情景，敏之曾说过程拓的气质和欧阳洛有些相似，其实当时她虽然否定了，但心里还是承认，只是欧阳洛的线条比程拓更坚硬一些，
    后来和程拓也熟悉了之后，那种两个人相似的感觉就完全没有了。现在想来，那时的感觉不是没有端倪的。斯人看向床上挂着的挂牌，虽然心里有了些准备，可是当那个熟悉的名字闯入眼帘，给她的震动还是很大。欧阳山，病床上男人的名字完全证实了她的猜测，他是欧阳洛和欧阳治的父亲，而居然也是程拓的爸爸，欧阳洛、欧阳治和程拓居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本来她身边的事事非非就够凌乱的了，而现在却变得更加纠结不清。
    如果不是带着病容，欧阳山其实还算年轻，有着中年男人独有的味道，斯人可以想像在他年轻的时候如何风流倜傥，迷倒众生。而现在他只是个渴望亲情的父亲，他的手伸向程拓的方向，微微的抖，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程拓，他的目光里都是爱与期许。
    看着这样一个曾经翻云覆雨的男人如此卑微的渴求儿子的回应，斯人感动了。而身边的程拓却没有反应，他仍站在数尺之外，面无表情地看着病床上的人，空气在这样的氛围里僵持着，这时欧阳治说话了。
    “爸，他怎么会来？”其实在场的每个人都差不多猜到了事情因果，只是还没得到确认。
    “程拓---他是我的儿子。”欧阳山开口，完全没有任何隐讳，他再一次叫程拓，“小拓，过来……。”，他的话一出，每个人心头都划过一道闪电，斯人看到欧阳洛和欧阳治短暂的目光交换。
    而欧阳山很固执，他的手仍伸着，不管程拓的表情怎样，他仍期望他走过来握住他，斯人不忍心，她拉住程拓，将他带到病床前，将程拓的手放进欧阳山手里。欧阳山仍旧看着程拓，斯人知道他还需要什么，其实很简单，只要程拓开口叫声爸爸，可是这样简单的事对于程拓来说却是最难的，他应该从来都没有叫过自己的父亲吧，甚至连见面都少的可怜，斯人心里一阵发酸。
    程拓的视线移开了，手也慢慢从欧阳山手里退出来，欧阳山的脸上掠过失望。他转向斯人，“你就是乔斯人，乔小姐？”他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斯人心里恍了一下，点点头嗯了一声。
    “你们都出去吧，我有事要和乔小姐谈谈。”欧阳山再次开口，语气多了威严。斯人紧张起来，而男人们的目光交接，内心再起猜度，斯人进来后，四个男人都相对沉默，然而眼睛绝没有饶过她，斯人心里像压着一块石头，而现在欧阳山还要和她单独谈，她不知道他要和她谈些什么，而她对自己的过往并不自信。
    “有什么事跟我说吧。”程拓第一次开口，保护性地将斯人拉到身后。欧阳山却避重就轻，仍旧看着斯人，“乔小姐，我希望单独和你谈谈，对于一个明天就要做心脏手术的老人，你不会拒绝吧。”，斯人轻轻地拉程拓，小声说，“我也想和伯父谈谈，你在外边等我好吗。”
    房间里只剩下斯人和欧阳山，斯人不安地双手交握，而这时欧阳山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度。
    “乔小姐，知道我曾一度对你很好奇吗，洛十八岁以后，他的事我就很少插手，到美国以后，我们见面的次数也减少了，不过这不代表我不关心他，他和小治的情况每天我都掌握的很详细，当洛打电话告诉我他要结婚时，我真的有些震惊，因为我的儿子我了解，他被女人宠坏了，平时放浪形骸，只是把女人当做股掌玩物，世界上几乎不存在一个女人能拴住他的心，更不用说让他心甘情愿地步入婚姻，而有一天他却告诉我他要结婚了，我能不对这个他爱上的女人好奇吗。不过我想这也好，这样他可以定下来，这样的男人一旦定下来，或许就是一生一世，不过我又想错了，你不仅和洛离了婚，而且我的儿子都和你纠缠不清，小治，再下来是小拓，林锐甚至沈四也不能幸免。当初小拓拒绝我的援助，自己开创了TC公司，我看着它从一个小公司慢慢壮大，其中小拓付出了不知多少心血，我这个做父亲的虽然心疼也倍感安慰，小拓一直知道自己做什么，要什么，从来都没让我失望过，可是四年前他为了一个女人，居然放弃了事业，放弃了一切……而我的另两个儿子，四年来每天都食不知味，睡不安寝地寻找着同一个女人……你究竟有什么魔力，把我的儿子们迷惑成这样？”
    斯人微微低着头没有说话，她知道欧阳洛和沈四他们一定会找她，可是她没想到他们的寻找会持续那么久，直到她再次出现，她心里的不安在慢慢扩大。
    “你对洛，小治，沈四，林锐的了解应该不比我少吧，四年来他们一直日夜难眠地寻找的一个女人突然再次出现，你想他们会善罢甘休吗，小拓的脾气你可能更了解，他要定的是不会轻易放手的。以后的事情我几乎可以预见，兄弟几个为了同一个女人反目成仇，作为父亲，我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伯父，您是要我离开吗？”斯人静静地问。
    “不，你不需要走，而是做他们五个共同的女人。”
    “什么……”斯人面色苍白地看向欧阳山，几乎不敢相信刚刚他说出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