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爱华心里存了念头,就觉得心气顺了,等见到李老太太一行人,问起缘由,李爱华已经能心平气和而不是满腹牢骚地喷刘蕊了。
李老太太许久没见陶陶,再见到她,小丫头躲在奶奶身后, 连声太婆都不叫了,她还以为小姑娘是长大变矜持了,万万没想到这里头还有别的缘故。
听说女儿女婿打算带小丫头去省城小住,李老太太心里有个模糊的念头升起来,略一沉吟,试探道:“陶陶现在对她外婆深信不疑,这么避着也不是办法,陶陶要在这边生活, 上学, 有心的话总会见面的,城市就这么点大,还能避开一辈子不成?你就没想过换个地方住?”
李爱华一愣,“现在的房子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换?换哪里去住都一样,亲戚之间总要往来的,那还瞎折腾什么?”
她健谈爱热闹,又特别容易被人带了节奏,什么话都往外说,加上来往的亲戚妯娌乡里乡亲大部分跟刘蕊有着拐弯抹角的关系,老陈家里但凡有一点动静,用不了一天时间就能传遍七大姑八大姨的耳朵。虽然大多数话头传来传去早就变得面目全非,但,刘蕊每次都能及时出现在陶陶面前充当及时雨,跟外甥女的感情越来越好,李爱华算是一个神助攻。
除非李爱华突然改了性子,也守得住话, 但, 一个成年人的性格有那么好改?
从前有陈老太太盯着,还能时不时地提点几句,李爱华或许还收敛两分,性格的缺陷也没那么明显,现在日子过得好了,烦心的事情少了,加上家里的成员工作的工作,上学的上学,各有各的忙,李爱华便彻底放飞自我了。
李老太太也知道自己女儿的性格,更知道人情往来断不了,只好从别的地方下功夫,便耐心道:“你既然想到带陶陶到省城小住,远离这些闲言碎语,就没想过直接在省城长住?离得远了,别人对小丫头的影响就变得微弱了,再加上新的环境,没人知道你家里那些糟心事,陶陶还有机会认识更多新朋友,不比你费尽心思躲出去要好?”
看李爱华一副醍醐灌顶的样子,李老太太把道理掰开了揉碎了跟她讲:“搬到省城,距离就拉开了,路途遥遥,她外婆总不能再一天三次地往你家跑了吧?就算偶尔找上门来了,远来是客,影响能有多大?再给陶陶报几个兴趣班,挑她感兴趣的报,小丫头每天学习都来不及,哪里还会耐烦去听一个老太婆的唠叨?”
余慧在边上帮腔,“这倒是真的,大城市里别的先不说,教学资源是真的丰富。那些兴趣班五花八门的,不仅陶陶可以去上,玉竹快上高中了吧?省城好几所重高,还有双语中学,接受的都是精英教育,回头让明伟问问入学有什么条件,咱们也好提前做准备,孩子起点高了,以后的路也走的更顺当一些。”
假如刚才李爱华对搬家这个提议有三分动心的话,这一下立刻提到了七分。
“学校这么好,转学估计不容易吧?”
余慧跟李老太太对视一眼,含糊道:“条件肯定有,到时候再说吧。”暗地里却下定决心让儿子下死力气去找学校,既然婆婆起了念头要把大姐忽悠去省城长住,她怎么能不努力让她达成心愿?
李爱华的心思被拐跑了,李老太太轻咳一声,把跑掉的话题拉回来,“住得远,时间一长,再深的感情也会淡了,你也就不用担心孙女儿会一直向着外家了。当然,血缘这种东西是隔不断的,她始终是陶陶的外婆,咱们该有的礼数不能少,该敬着敬着,该让着让着,寒暑放假的时候也让玉书带她去看看外公外婆。他们要是愿意,也可以让玉书接他们到省城住一段时间陪陪孩子,既然都是为了孩子,就更不该让孩子卷进大人角力的漩涡里,你说是不是?”
李爱华瞪大眼睛,“我都为了躲她都避到省城去了,还要把她接过去?吃饱了撑的?万一接过来了她赖我家了不走了咋办?”
李老太太翻了个白眼,“想什么呢?当我第一天认识她啊?人家以前也是挺拎得清的一个人,哪有你想的那么不堪?再说了,你当我们两个老东西还有你两个弟弟,还有这一家子大大小小都是摆设啊?”
老太太越说越气,忍不住抬手一指头戳到李爱华脑门上。“你也是猪脑子!原来多活泼的一个孩子,变成现在这样,你能全怪到她外婆身上啊?你起码也要担一半的责!玉书媳妇前脚刚走,你后脚就被人撺掇着暗地里给玉书相看,那人家爹妈能不急吗?若是我女儿尸骨未寒,女婿就急着找下家,我都要怀疑女儿是不是死得不明不白!你能怪人家一心为外甥女打算吗?!啊?”
李爱华的眼神有些飘忽,好像……似乎……当时耳边确实有人不停在念叨谁谁谁家姑娘儿子不错,拉着她去看了几回,不过那时候家里乌云罩顶的,她就权当是散心了,也没注意到拉她去的人是什么心思,结果就被刘蕊记恨上了?
一看这表情,李老太太便知道自己猜中了,便有些恨铁不成刚,不过女儿再棒槌也是亲生的,她更烦那些拿女儿当枪使的人,心里打定主意要说服女婿举家搬到省城去。
“我就是这么个建议,你也别听风就是雨的,晚上回去好好跟阿力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李爱华敷衍地点点头,心里却已经拿定主意了,搬家,必须搬家,古有孟母三迁,为了陶陶,少不得也要学一学孟母了。
李老太太看女儿神思不属,就知道,女儿女婿一家子去省城定居这事稳了。
自己家这个棒槌女儿身上有各种各样的缺点,却耐不住她一身福气,丈夫宠爱儿女孝顺,只要她铁了心,家里人到最后多半会妥协。
搬家好啊!自己年纪大了,就喜欢看见一家人团团圆圆热热闹闹的,再说了,几个孩子都是有能耐的,迟早也会走向更广阔的天地,她不过是让这一天提早一点到来罢了。
听见服务员过来通知人已经到齐准备开席了,李老太太扶着儿媳妇的手站起来,“行了,先去吃饭吧,吃过饭,我们就启程回去了。我和你阿爹有些晕车,小伟不敢开快车,晃悠悠的半天到家正好休息。我们这把老骨头啊,去哪里都折腾,以后就在省城养老了,咱们母女见面,是见一面少一面咯。”
李爱华鼻子一酸,连忙呸呸呸几声,“胡说,怎么会少见?等我们一家子住过去,你就该嫌我天天去烦你了。”
余慧心里暗赞一声,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一番话一出口,大姑子搬家的决心只怕又坚定了几分,看来有必要跟弟媳妇通一声气了,免得那个小心眼的掉链子。
想到外甥女结婚都没出席的小叔子一家,余慧心头掠过一丝隐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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