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六日正是尚书夫人说的品香的日子。
这天入婳要沐浴更衣,身上不得熏香,也不能佩戴香包香囊之类任何有香气的饰品。
在去往户部尚书府的路上,鹃儿和鸢儿跟在轿子旁边,早已议论开来,“听说今天六王妃也会到。”
“真的吗?那咱们得好好看看。”
六王妃孔蝉姬经常抱病在身,很少出席宴会场合,故她们非常好奇。
来到了户部尚书府,五王妃等人早已到了,正坐在大堂处互相寒暄,看见入婳来了,哪还敢说什么闲话,纷纷与她热情地打着招呼。
钱家夫人和安望雪都没有来,张家夫人正躲得远远的。钱家夫人不来也就罢了,她早已被排挤在圈子外,至于安望雪,五王妃解释说:“她人小脸皮薄,不好意思见你呢。”
入婳也只笑笑,哪会把这点事放在心上。
“呦,我的好婳儿来了。”户部尚书夫人何氏上前去拥抱她。
“姨母。”入婳行礼唤道。
何氏长得慈眉善目,她是入婳母亲的表姐,她的胞弟又娶了入婳父亲的异母妹为妻,两人间的渊源很深。
“婳儿长得还是那样的漂亮,快,快快上座。姨母还备了你喜欢吃的点心。”
何氏虽然依着丈夫位高权重,但熬了这么久也不过是二品夫人而已,和入婳平级。但她们依然比身为皇族的清瑜蝉姬等人要低上一阶。
此时众女眷正围着一个年轻女子说话,入婳一看,原来是晋安新娶的妻子——蒋桃枝。
蒋桃枝一副典型的江南水乡女子的模样,窈窕婉约,因为来上京的日子还不长,又是第一次与这么多官员家眷聚在一起,态度有些拘谨。
她看见入婳来了,仿佛见到熟人一般,亲热地起身迎入婳入座。
入婳坐于蝉姬旁边的位置,与其他夫人一样,问蒋桃枝的起居生活,到北方是否还习惯。
蒋桃枝回答说一切还在习惯之中,并说道:“桃枝从家乡带回来一些苏杭刺绣,一会儿叫小厮一一放在各位夫人的轿子里,还希望各位夫人姐姐不要嫌弃。”
她虽这样谦虚的说,但谁不知道苏杭刺绣是上好的东西。她出手如此阔绰,无非也是为讨好她们,更好地融入到这个圈子,哪位夫人能不喜欢她这个新来的人呢,连入婳都暗赞她做事周到。
于是众位夫人纷纷称赞说:“左春坊左庶子大人真是好福气,娶了你这样如花似玉又识礼懂事的妻子。”
“何止左春坊左庶子大人?我听我家老爷说,若不出意外,明年沈大人便可晋升一品,做内阁侍读学士了。”右春坊右庶子大人的夫人说。
“哎呀呀,那可真是好事成双啊。沈大人前途无量,说不定过不了几年,我们可就要仰仗沈家夫人了。”
入婳想,晋安刚刚娶蒋桃枝不久,便有如此提拔,固然与他工作表现出色有关,但蒋桃枝的家世肯定也能推助一二。晋安的这场婚事果然是对的。
席间蒋桃枝似乎很喜欢与入婳说话,几次问她:“郡夫人,您能把大人小时候的一二件趣事说给我们听听吗?”
入婳调笑她:“你怎么不亲自问你家大人?夫妻间聊此趣事也是闺房一乐啊。”
蒋桃枝有些羞赧,回答说:“大人平时很忙,不怎么与我说这些。”
晋安儿时的趣事吗?晋安小时候的事让她印象深刻的确实有一桩。
那年她九岁,晋安十一岁吧。
那时晋安的母亲刚去世不久,晋安的父亲就把一位宠爱的侧室扶了正。以前晋安的母亲便不受宠,到如今晋安的处境就更艰难了,那位侧室自己还生有三个儿子。沈大人若要废嫡立庶,让侧室的儿子接替恩荫和家业也说不定。
那天下午澹洵他们都玩得累了,大家都散了,只有入婳注意到晋安不见了,在宫里四处寻他。
终于在宫里偏僻的角落找到了他,那是她第一次见晋安哭。以前的晋安总是顺从的,思维周到,能将她和澹洵几个照顾得好好的。
那时晋安的事入婳也听说了,也为他难过,入婳过去拉晋安的手,“晋安,咱们不要哭,你看我也没娘了呀,但是我从来也没哭。”
晋安抬起头,眼圈红红的。
入婳拉着晋安的手坚定地说:“晋安,你才是沈府的嫡长子,沈大人若是敢废嫡立庶,那么我就叫父亲贬他的官。”
“可是你贬他的官,他是我父亲呀。”晋安抹了抹眼睛,说。
“对哦。”入婳这才意识到,“哎呀不管啦,我的意思就是说,晋安你是无可替代的,你背后有我们这些后盾呢。晋安你那么聪明,到时候混出名堂好好给你爹看看,也让你娘在天上为你深深深深地骄傲好不好?”
晋安想了想,似乎想通了,抹干了眼泪,点了点头。
“婳儿,我发誓以后我再也不哭了,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要好好的,混出名堂给父亲看,让我娘看,也给你看。”
晋安当初说这些话的场景仿佛还历历在目……这之后晋安真的实践了他的诺言,其实论起家世,正斌和廉相都要比他好些,但正斌只喜欢习武,廉相志在当个闲散官员,只有晋安,一步步地稳稳向上爬,必定是前途无量。
入婳闭上了眼睛,缓缓摇了摇头,又恢复了笑意,笑盈盈地对桃枝说:“我可不说,你还是自己回家问问他。他最吃不得软,你多问几次他就说了。”
这时有奴婢进来禀报说:“六王妃来了。”
众人停止了谈话,何氏作为女主人慌忙去迎,鹃儿鸢儿更是转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处。
“尚书夫人,对不起,我来晚了。实在是因为刚刚才按时服用了一副汤药的原因。”一个温和带着歉意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六王妃能来已经让老妇很高兴了。”
挽着何氏出现在门口处的,正是六王妃孔蝉姬。
只见她身材瘦而高挑,肤色白皙,可能因为病着的原因,带着些许虚白。柳眉柔目,一袭茶青色紫藤花垂衣袍,她竟能穿得极有气质。
这就是五王妃蝉姬啊……鹃儿和鸢儿心里想,不知怎么没有什么惊喜感,只是觉得平平得甚至有些让人失望。也不是不美,她的五官无一不算漂亮,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蝉姬坐到属于自己的席位上,随即转身向入婳打招呼,与荣澹唤她的一样:“婳儿。”
“蝉姬,你最近可还好?”入婳向她点了点头。
荣澹结婚早,在入婳出京之前,两人就见过面了,所以很是熟稔。
“身体还是老样子,不好不坏的。只是你回京这么几个月,我也没有过去探访过你,实在是不好意思。”蝉姬低头欠了欠身。
“你这样说就客气了,你托澹带给我的手工什物,是极好的,我现在还在用着。”
啊,原来那些绣巾之类的是六王妃做的啊。鹃儿和鸢儿了然,那的确是好东西,手工细密,刺绣精美,当初她们还合计六亲王从街上哪里买得这样好的工艺呢。
听入婳和蝉姬寒暄完,尚书夫人何氏说:“殷尚宫已经在静室等候了,各位夫人带着自己的香炉随我来吧。”
殷尚宫?夏茜听了心不由得一沉。这殷尚宫是宫里的老姑姑,在宫里素来以行事严谨、品位雅端著称,这人很正直,倒不是怀疑她不能品鉴以公,但小姐的风格未必会对她的路子,说不定在心里已有所排斥。
这样多的夫人面前,夏茜当然希望自己家小姐能赢。
众夫人跟着何氏来到静室,到了这儿各家的侍女便不能进去了,怕人息多污浊了香料的香味,只选了尚书府的两个婢女入内伺候。
殷尚宫早已跪在室中等着了,本也该是花白头发的年纪,一头发丝却被她染得乌黑不乱。她一一向各位王妃和有品阶的夫人行礼,又向其余官员夫人问好,礼节上做得滴水不漏。
“请各位夫人将香炉呈上。” 殷尚宫的声音清亮沉稳。
十几位夫人在静室内围坐一起,将各自带的香炉摆在前面。有镀金香炉、镀银香炉、宝石香炉和掐丝珐琅香炉,香炉大小相近,样式却不尽相同,有莲枝镂空、福字镂空和花鸟图案的镂空,五颜六色,绚丽多彩,十分壮观。
入婳的香炉并无新奇,她放在前面的是一架小巧的莲纹镀金铜炉,因经常擦拭的原因,炉身蹭光发亮。在这上,入婳有自信凭香气取胜,不欲喧宾夺主,越简单越好。
殷尚宫先从离她最近的周家夫人品起。
持着香炉,在宽大的袖袍后面微转着圈,让香料逸出的香气轻萦于鼻端,良久殷尚宫睁开眼睛,点了点头,赞赏道:“周家夫人配得可是‘落叶’?”
“正是。”
“辅料中可有黄熟香、藿香、郁金、白芷、鸡舌香、麝香、细辛?”
“正是。”
“夫人的香很是沉稳大方,让人闻后心情愉悦,忘却烦恼。唯一的缺点是难免有些中规中矩,让人觉得似曾相识,毫无惊喜之感。”
殷尚宫向周家夫人点了点头,然后又继续去品鉴朱家夫人的香料,周家夫人的香料则又供其余夫人评鉴闻赏。
其实品香着重在一“品”字,大家的香料各有千秋,很难刻意评判出第一第二之分,但从品鉴人的言语和众人的态度上,依稀可以看出到底谁家的熏香更胜一筹。
众夫人虽然都是调香的老手,但亦要看个人的天赋和在此上肯下的时间。殷尚宫对于没什么新意的熏香一句带过,若有中意的,便与这位夫人多聊两句,并推荐给众夫人品鉴。
很快轮到了蝉姬,殷尚宫将她前面的香炉端起在鼻前轻嗅,蝉姬只面色平静地看着。
“嗯……”殷尚宫顿了顿,又再次闻了闻,然后有些疑惑地向蝉姬问道:“六王妃调配的可是‘菊花’?”
“正是。”
“此香正可谓是淡雅如菊。众所周知,‘侍从’富于变化,‘落叶’选料多样,唯有‘菊花’,最好配也最难配。六王妃配制的这款‘菊花’,香气恬淡,安心宁神于隐隐之间,最符合‘菊花’之意。六王妃可是加了什么特殊辅料?”
“无他。惟沉香、栈香、苏合香、零陵香、麝香、甘松、菊蜜而已。”
殷尚宫更是惊异了,这些只是配制‘菊花’必备的主香和辅料,不禁问:“那如何办到?”
“只是在配量上加以调动而已。”蝉姬回答说。
殷尚宫连连点头,颇为佩服,直言道:“六王妃这道香的精心雅致,恐怕无人能出其右者。”
殷尚宫说完,所有人都去看入婳,入婳的家世雄厚,既然能弹得一手好琴,想必调香也不在话下。现今殷尚宫如此评断,还不知道最后结果到底如何。
入婳倒也淡然,带着欣赏的态度闻了闻蝉姬的配香,果然如殷尚宫所说,‘菊花’能调制到如此水平实属难得,无论是供佛还是侍书都是极好的。
因为珠玉在前,之后的几次品鉴也没什么意思,大家都等着殷尚宫去评价入婳的香。
终于轮到入婳了。殷尚宫与刚才一样,端起入婳的香炉轻嗅,放下后殷尚宫颇公正地评论说:“初闻郡夫人的香,是一种清苦之味,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然而过了一会儿,中苦之后甜腻之气扑面而来,让人产生绚丽迷乱之感,无法拒绝。‘侍从’着重变化,很明显郡夫人做到了这一点,此香选用了大量的辛料和香料,配量微妙,层次厚重,让人回味无穷。不知此香的名字为何?”
“此香名为‘秋实’。”
“‘秋实’吗?春日耕作,秋日收割,瓜熟蒂落,先苦后甜,的确贴切符合它的意思。”殷尚宫带着赞赏说。
“不过”,殷尚宫话锋一转,“敢问郡夫人都采取了何种香料?”
“有沉香、丁香、甲香、甘松、占唐、杜衡、苏合香、冰片、白芷、丁香皮、生结香、腊茶、山柰、青桂、青木、和罗、灵猫香。”
众人听了一片讶然,要知道调香并不是添加的香料越多越好,添加的香料越多,越难以驾驭。
“似乎是没有麝香?”殷尚宫却不关注这些,只眯起了眼睛问。
“正是。”
“麝香虽说是辅料,但对于‘侍从’也算是必不可少。”殷尚宫语气有些严肃,带着一些不满,又意有所指地说:“郡夫人变化了的‘侍从’虽然的确让人惊艳,但是人不守规矩,便成不了方圆。若是任意妄为,自作聪明,实在是不可取的。”
“所以——以老奴愚见,这次的品香会还是六王妃的……”殷尚宫正说着,忽然听见坐于席上的许家夫人掩着嘴,俯身欲干呕的样子。
大家纷纷转过头看她,尚书夫人何氏慌忙起身,问她:“许家夫人,你怎么了?”
“我没事……就是忽然觉得胃里不舒服……”刚刚说完,许家夫人又是一阵干呕。
有女眷看着她频频欲呕的样子,恍然嚷道:“许家夫人,你不是有喜了吧?”
席上许多夫人都是过来人,看许家夫人的样子,纷纷认同说是。
“许家夫人,你……那个多久没来了?”何氏问道。
看着许家夫人不好开口的样子,何氏责怪道:“坐这里的都是女人,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大概……大概一个多月了。”年轻的许家夫人说。
“你这傻孩子!你这是有了啊!快快站起来,久坐着可不好!哎呀,你怀着身子还来品什么香,这对孩子是顶刺激的,尤其是里面的麝香,所以你才有那么严重的反应。”大家带着关切纷纷埋怨道。
殷尚宫这时忽然想到,盯着入婳问道:“那郡夫人特意不加麝香……”
‘侍从’需要加麝香为辅料她不可能不知道的。
入婳回答说:“今日参席的女眷众多,年轻夫人也有很多,秋天是丰收的时节,也是孕育的时节,因为想到这个可能,故摒弃了麝香,只选用了灵猫香这味动物香脂。”
殷尚宫被触动了一下,宫中对麝香最为忌讳,因无意或恶意佩用麝香而引起的后宫事数不胜数,有妃嫔因此而丧子,有人因用此而丧命,被牵扯的株连的更不在少数。
入婳竟然能做到这一点,不愧是从小在宫里耳濡目染的。不管她是出于善意还是出于自我保护,这样对别人安全对自己也“安全”的香才无愧是今日第一香。
她曾听许多人说,婳夫人那样的骄纵,先帝那样赏识她,那样多的人喜欢她不是没道理的。就拿今日的事来说,许家夫人对她不知要生出多少好感呢。
殷尚宫若有所思,将香炉中的炭火点燃,将“秋实”放置在炭墟上,盖好盖子,一会儿便见从香炉上方的镂空处逸出袅袅轻烟来……
她不知怎么便想起了那香有十德,默念道:香有十德。感格鬼神,清静身心,能除污秽,能觉睡眠,静中成友,尘里偷闲,多而不厌,寡而为足,久藏不朽,常用无碍……
十月六日的品香因着许家夫人的孕事而欢喜结束,何氏还怕香料里的麝香会伤着孩子,临走前还细细嘱咐她回府仔细找郎中瞧瞧,多喝些安胎固胎的药。
在回芳园的路上,鹃儿和鸢儿议论说:“今天总算见到了六王妃,其实也没什么嘛……”
“话不能这么说。”忽然见入婳掀帘说,“蝉姬是个很聪明的女人。”
鹃儿和鸢儿有微微的诧异,很少听到夫人能给别人这么高的评价的。
又听见入婳说:“何况澹的眼光一向是很高的。”
接近黄昏时刻,入婳在方形浴池里沐浴。
这浴池还是上个月刚刚修建好的,正斌请了他工部的好友来作监工,当时她们还笑称这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不过这浴池造得还真是精致,水道也改造得极好,四方有荷花鲤鱼喷头汩汩吐出热水来。入婳在浴水中配了花瓣与香料,使得浴室香气四溢。
忽然纸门被人拉开,夏茜进来说:“小姐,八亲王来了。”
“让他进来。”这次入婳没有拒绝。
荣澈进来时满屋子的雾气,入婳大半个身子正浸在水里,披在肩上的薄衣在水中飘散开来,犹如一朵盛开的花儿。
入婳转过身看他,她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两颊,在零散的花瓣中显得风情妩媚异常。
荣澈喉咙发紧,微微侧过头去,这时不知道他怎么忽然想到非礼勿视。他艰难地开口说话:“婳……”
“嘘。”入婳对他比了一个手势,忽然站起身来,脚踩着牡丹雕纹石岸走了上来。
此时她身上虽披了衣服,可与不穿又有何分别?湿淋淋的贴在身上,凹凸有致,曲线一览无遗。
她跪坐在荣澈面前,仰望着他,眼神中带着几丝探究和询问。
她帮他轻轻解下蟠龙纹腰带,佩玉、香囊早已被她扔到一边去,褪下他的细绢长裤,胯*下的欲*望已微微觉醒,入婳凑了上去。
荣澈承受不住地呻*吟了一声。
在他这个角度,他能看见入婳跪着的臀处连接的细白腰身。
她真是大胆啊,荣澈想推开她,可最后却是将大手插*入她湿腻的发中,轻轻地摩挲。
赤*裸*裸的欲*望在两人之间蔓延,入婳亦是不能自制。
荣澈拉起入婳,将她抱入水中,不一会儿便响起了潺潺的流水声。
鸢儿经过入婳的房间脸都是红的。
男女之事真的那么美好?八亲王把夫人从浴室抱出来后,两人又在房间里腻了那么长时间。
而此时两人正抵死缠*绵,荣澈紧抱着入婳,一声闷哼,将浓浊的欲*望释放在了入婳的体内,仿佛画上了一个句号,两人轰然倒塌。
荣澈的双手握住入婳的手背,整个粗壮的身体压在入婳纤细的背上,两人疲倦得甚至睁不开眼睛,就这样昏然睡去。
两人赤*身裸*体的这样睡到天色发白,荣澈先醒来,一惊,以为与上次一样入婳不在他身边。
而此时入婳在他怀中睡得正甜。
她的睫毛在颊下投上一片云影,随着她的呼吸,正微微颤动,鼻子也是精巧可人的,嘴唇红润欲滴。
碰触到她的身体,像玉一般,清凉滑腻。
荣澈将盖在两人腰间的衣衫向上拉了拉。就这样看着她,终于明白当初青轩为什么冒天下之大不韪,还要与当时已身为太子妃的入婳在一起。
这就是他小时候依恋仰慕的女人啊。真庆幸自己身为男人,而她身为女人,他们可以这样在一起。
这时入婳忽然醒了,看着他的眼神还有些迷茫,头发也带着毛刺,炸炸的。
“澈……”入婳认出来了。
“是我。”荣澈沉声说,像个男子汉般回答,还顺带揉了揉她蓬蓬的头发。
唔……昨晚荣澈留宿在这里。将近一年独身而眠,一时倒还不习惯早上起床有人在身边。
两人轻轻地接吻。
荣澈一边穿上衣服,一边说:“今天我不能在这用早饭了,昨晚本来该是我在宫里值班的。”
入婳听说最近荣澈他们很忙,到了秋收的时节了,他们作为亲王虽然居住在京里,但封地的事却还是要管,澹洵他们也好久没来聚一聚了。
“对了,我昨晚本来是想送给你这个。”荣澈递给入婳一个精致的盒子。
那个木盒似曾眼熟,打开一看,原来是翠玉阁曾拿出的那副蜜蜡项链和发簪。
“你怎么找到的?”入婳很意外地说。
“那天我见你带的蜜蜡耳坠很好看,就抽空在街上的首饰店里找,在翠玉阁找到了余下的配饰。”
“你花了多少银两?”入婳不由得问。
“六十两。”
得,入婳翻了翻白眼,自己那十两算是白讲了。
“冤大头。”入婳责备道。
荣澈呵呵地傻笑,“你喜欢便好。”
荣澈走时在入婳的脸颊上恋恋不舍地亲了亲。
入婳去宫里借书,天空正飘着小雪。
这是正德三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的时候来得晚些。
“小姐,您为什么非要去宫里借书,想看什么书可以去街里买啊。而且奴婢看瀚书阁的书都有些破破旧旧的。”夏茜撑着伞问。
入婳今天披了一件白色狐绒木槿花织锦缎斗篷,回答说:“你不知道,宫里书可都是原版的,流传多年,很是珍贵。即便不是作者亲笔,也是某些大文豪抄写的,看的就是这样的味道。就比如王羲之的真迹,那可是一字千金啊……”
“一字千金?”鹃儿惊异道,“那上次夫人买了一本《列女传》要一百文,那要是这位先生写的,岂不是要上百金?”
“《列女传》?哈哈,他应该不会愿意抄这个吧?”入婳想到前阵子买的那本《孙府秘史》,写得的确还不错。
“有钱还不挣?果然如夫人所言,读书人都呆板得很。若是我,管它什么《列女传》《列男传》,能挣到钱就行!”鹃儿说。
“《列男传》?鹃儿想得真好,哪一天也应该写这么一本书,把男子对妻子忠贞不贰,对糟糠之妻不离不弃,肯与妻子相守一生的事迹写在上面,让大家看看。”
“夫人,奴婢想,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被写入其中吧?哪个男人不希望三妻四妾,左拥右抱的呢……”鹃儿回道。
入婳点了点头,连鹃儿都想得明白这件事,可见这天下的男人真是坏透了。
鹃儿是第一次跟着进宫,宫里可真是宽阔威严,她左看看右看看,不时还能看到有宫女内监跟夫人请安。
到了瀚书阁,入婳喝了一杯热茶,跟小吴子点名借了几本书,坐了一会儿才离开。
出来时雪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脚下很容易打滑,入婳她们走得小心翼翼的。
“小姐,这万一摔了跟头就不好了,不如再等等吧。”
倒也好,可是该去哪呢?
“不如去凤华宫坐坐,二小姐还不知道咱们进宫来呢。”夏茜提议。
入婳摆了摆手,不好。正是因为入嫣不知道,若是碰巧遇见荣渊怎么办呢。
忽然想起来了,入婳说:“咱们去看看戚太妃和苏太妃吧。”
戚太妃是六亲王荣澹的生母,苏太妃是五亲王荣洵和八亲王荣澈的生母,她们俩现都居住在永宁宫。
小时候她若是与澹洵他们玩得晚了,出不了宫,便会留宿在这两位娘娘的宫中。
说去就去,太后所住的寿安宫在后宫很居中的位置,永宁宫却是偏多了,鹃儿经过寿安宫,再看永宁宫,脱口而出道:“永宁宫比寿安宫差好多啊。”
“当然了,这儿子当皇帝与不当皇帝,差得多了。”入婳评论说。
快到永宁宫的宫门口,鹃儿看见有几名宫娥内监站在一旁,前面有一个穿着稍有华丽的妇人在扫雪,真是奇怪。
“戚娘娘!”入婳认出了她是谁,唤道。
咦,她是娘娘?鹃儿感觉很莫名其妙。
入婳紧忙上去,连忙扶起戚太妃,看她的头发上都落了一层雪花了。
“戚娘娘,你这是干什么?好端端的扫什么雪呢,再说让这些宫女内监做不就好了!”入婳连连问。
“是婳儿啊……”戚太妃看见入婳有几分欣喜,却也不敢扔下手中的活儿,似乎有些难言之隐,“哎……我闲着也是闲着。”
“这雪还在下着,扫得完么……”入婳劝她,看着两边内监和宫女的神色,发现了不对劲,“戚娘娘,你到底为什么扫雪?!”
见戚娘娘总是不答,入婳有些恼怒地看向其中一名宫女,“你说!”
那名宫女“扑通”一声跪下,哆哆嗦嗦的,却什么也不肯说。
“是哀家让她这么做的,你有什么异议吗?”忽然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鹃儿抬眼一看,是一个四十左右的妇人,一袭绛紫色蹙金五彩凤尾锦袍,宽大的裙幅逶迤身后,正威严地站在那里。她发髻上珠光宝气,耳垂下的珍珠坠子熠熠生辉,在这一派雍容华贵下却是一张严厉的面孔,看一眼都让人心生畏惧。
“张皇后,你怎么在这里?”原来刚才她一直在永宁宫里。
“你应该叫我张太后。”张太后高昂着头,命令她说。
“不管是张皇后,还是张太后,你的心却是没变,刻薄而狠毒。”
鹃儿听夫人说完这句话,吓了一身冷汗,夫人怎么,敢,这么说?!难道夫人以前与张太后有什么过节?
“你……你,你好大的胆子!”显然张太后也被震惊到了,她没想到入婳竟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有什么不敢的?”说完入婳一把扔开戚太妃手中的扫帚,“戚太妃怎么说也是伺候过先帝的妃嫔,先帝都已驾崩,你还不依不饶,就不怕先帝在天之灵心寒么!”
这,这黄毛丫头竟然还敢像以前那样轻视自己!当时她欺她不受宠,时常对她冷言冷语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敢如此嚣张!真是翻天了!
“哀家是先帝的结发夫妻,想必哀家才最知道先帝的心意!今天你如此出言不逊,哀家教训你恐怕先帝也没有异议!”
入婳一脸的讥讽,“先帝在世时也没有几天留宿于凤华宫,太后不了解先帝的心意恐怕也太久了!”
张太后气得简直浑身发抖。
跪在四周的内监宫女根本不敢抬起头来,大气也不敢出,此时他们真恨不得自己不长耳朵,郡夫人,郡夫人也太敢说了!
“放肆!”张太后身边的方尚宫走上前,扬起厚实的手掌,欲掌入婳的嘴。
入婳却率先甩了她清脆一声巴掌,怒道:“滚开,狗奴才!”
张太后知道入婳曾经与几位皇子一起在武场学过一招半式,自己身边的几位宫女内监并未能治得住她。
“反了,反了!侍卫,来人,对赵入婳施以杖责!”张太后简直说不出更多。
几名侍卫不敢抗旨,将入婳团团围住,架住了她。
夏茜吓得面无人色,小姐怎么还是这样倔强!她拉住入婳的裙角,央求说:“小姐,您何必呢,快给太后娘娘道歉吧,说您刚才的话都是无心的……”
戚太妃也跪着求请道:“太后娘娘,这一切都是因为妾身而起,入婳年轻不懂事,您不要怪罪她……”
入婳家世了得,她的祖母还是大洛的公主,张太后何曾想闹得这样僵?可是是赵入婳频频得罪自己,并不知悔改,她身为太后,是可忍,孰不可忍!
“拉下去,杖二十!”张太后说道。
四下一片求请声,入婳趴在长凳上,却只是一丝冷笑。
她怎么不直接杀了自己痛快,反正活在世上也没有什么意思。
一杖下去。
入婳咬了咬牙,没有叫一声。
又是一杖。
不久入婳的额头便冒出汗来,但是她从来就没有喊过一声痛,也没有跟张太后说一句求请的话。
眼前看几杖下去,入婳的裙上已渗出血迹,再这样别说丢半条小命,就此落下残疾也说不定啊!夏茜和鹃儿在一边简直干着急。
荣渊听身边的内监说母后让戚太妃扫雪的事,忙完手上的事,本想过来劝,来时便看见了现在的场景。
她一定是冲撞了母后,她还真敢。
也是,八年前她敢做出那样的事,还有什么事她不敢呢?
“母后,何必跟这样的一个女人动怒,算了吧。”荣渊一袭赤金龙袍,带着一丝轻蔑的语气,进来说。
听见皇上的声音,所有人向他的方向跪下请安。
张太后看向儿子,想不到这时他会过来,还为赵入婳求情,渊儿,你心还是太软了!
“皇帝何必为这样的一个女人求请呢?”张太后带着不满说。
荣渊看也不看入婳,只说:“母后,儿子不是为了她,可是她毕竟是入嫣的亲姐,一会儿入嫣若是得到了消息,她那么心软,恐怕也会过来求情的。”
张太后叹了口气,也罢,挥了挥手说:“停。”
入婳被夏茜和鹃儿慌忙上前扶了起来,还好,行刑大哥下手还不重。入婳睁开眼睛,正迎上荣渊的目光。
竟然是他!
他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入婳一时无法将他和以前的那个小胖子联系在一起。
入婳自嘲了一下,这年头母猪和公猪都能上树了。这小子不会杖着有钱有权易容了吧?
“夏茜,咱们走。”根本不愿意与他们母子多费唇舌,入婳搭着夏茜和鹃儿的肩膀一瘸一拐地向前走。
“去,把步辇给她送过去。”看着入婳艰难行走的背影,荣渊冷冷地命令说。
张太后把荣渊叫到寿安宫,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皇帝,那女人当初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你竟然还为她求情?!你说你是不是心里还有她?”
“儿子没有。”荣渊站立一边,沉沉否认道。
“没有?那要不然就是你心太软了!你忘了当时她是怎么负了你的?!”
“儿子不希望再听到她的事。”荣渊有些冷漠地说,“但母后多年来每每提起,不也无异于向儿子的伤口上一次次撒盐吗。”
张太后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她说:“那好,以后哀家不再提及此事。但是心慈当不了皇帝,不说赵入婳这个女子,为何皇上不限制六亲王等人的势力,反而有些要事还要交予他去打理?”
“儿子懂得母后的意思,但六亲王在朝中的势力不是一两天形成的,只能慢慢去瓦解。再说儿子交给他的事都是很棘手的任务,只不过他办得很好罢了。”
张太后也不欲多说,只挥了挥手,“哀家相信皇帝有自己的主意和计划,只是不要忘了他们小时候都是如何对你的,不根本不用顾念什么兄弟情谊。好了,皇帝你退下吧,哀家刚才被那女人气得头疼。”
荣渊走后,张太后叹气道:“这傻儿子,说是不放在心上……”
方尚宫慌忙扶张太后在榻上靠下,并敬上茶水让她消消火气。
“男人不都是一个样吗,得不到的就总是心痒痒。”方尚宫劝解说。
“哀家这次就非让他解开这个结。还有,六亲王的事也一定要让他下定决心。”
“事情一定会按照太后计划的那样进行的。”方尚宫说。
“那个妖女这么多年怎么一点没变?之前给她的教训还不够吗?”张太后说起入婳来依然是一肚子气。
“太后看不出来吗,她那样的女人,只是好玩,哪有半点做母亲之心?所以……当初她离京时,灌下红花对她恐怕一点打击也没有。”
“那她可还真不是一般的女人。”张太后冷笑道。
“她背叛了太子殿下,怎么还能让她生下青轩的孩子?若不是以此为条件,当初咱们也不会放她和青轩出京平安到滁州。”
“哼哼,谅她也成不了什么事儿。”张太后眼中闪过一片阴鸷。
入婳回到芳园后,便发了烧。
夏茜与鹃儿慌忙请了郎中来看,整个芳园陷入一片混乱,鹃儿等人早已没了主意,直问夏茜:“夏茜姐,我们要不要请几位大人过来?”
夏茜亦不知如何是好,如果告知几位大人也许能请到更好一点的郎中,但小姐若是知道了肯定是不愿意的吧。
正在夏茜左右为难之际,忽然听见庭院门外的一声马嘶,夏茜几人几乎奔了出去,陆福张开门处是一身风尘仆仆的荣澹。
“六亲王!”夏茜差点流出泪来。
“我听母后说了这件事,婳儿呢?她还好吗?”荣澹边往里走边问道。
“小姐回来后便发了烧,整个人也昏迷不醒,我们……我们……”夏茜手足无措地哽咽起来。
“夏茜你先不要慌。”荣澹将手放在夏茜的肩膀上使她镇定下来,“我已派人去接我府上的医官,你先带我去看小姐。”
入婳躺在床上,闭着双眼,面色潮红,看起来非常不适的样子。荣澹以手抚在入婳的额头上,热得烫人,比他想象的严重多了。
她这一病,恐怕不仅因为杖责受风,还有许多心高气傲的原因吧。
许是感受到了荣澹的存在,入婳微微的睁开眼,口中喃喃的说着什么。
“婳儿,你想说什么?”荣澹低下身去。
“青轩,青轩……”入婳的声音如同梦呓,原来病中把他当作了青轩。
荣澹心中一痛,握住入婳的手,“婳儿,我在。”
感受到了手中的温暖,入婳握得更紧一些,不愿松开。他们的手置在入婳的眉间,过了一会儿有温热的液体流过,顺着滴落枕间。
“青轩,对不起,对不起……”入婳呜咽地哭着。
听到这,夏茜再也忍不住地哭出声来。
第二天入婳醒来,已经是晌午时分了。荣澹府上医官开的方子很有效,夏茜欣喜地唤绮儿:“快叫六亲王过来!”
昨天荣澹守了半夜,夏茜知道他从广平一路骑马赶回来,一定很劳累,便叫他去客房更衣休息。
入婳早已吩咐过身边人不要将生病的事张扬出去,听到“六亲王”时神色一变,夏茜连忙摇头,入婳才想到他恐怕是从他母亲那听说的。
荣澹进来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叹了口气,说:“你这又是何必?”
入婳不回答,骤然坐了起来,也不顾腿股上的疼痛,只直直地盯着他问:“你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
荣澹神色变了变,最后将它们都掩成一片平静,说:“我和母亲这样都已经习惯了。”
“先帝为什么将蝉姬许配给你你不知道吗?你的母亲也是个老实人,先帝在世时她便应该争取,女人的手段她一个也没用上。你是先帝最欣赏的儿子,本来……”
看着荣澹的眼神,入婳忽然说不下去了。
她知道,她说的实在是太幼稚的话。好好的一个亲王,篡位不是张口说的那么容易,只要有一点差池那是要灭门掉脑袋的。而且讽刺的是,力保荣渊登上皇位的正是她的父亲。
于是最后她只有负气地说:“若是我,绝不容许比不上我的骑在我的头上。”
“比得上你的人没有几个。”荣澹将手停在了她的脸颊,低声说。
甩开荣澹的手,入婳恨恨地说:“你可以走了!你又不是郎中,呆在这也没有用,只会让我心烦。最近应该很忙吧?谢谢,再见,不送,好自为之。”
入婳在床上养了一个多月,总算能行动自如了,此时离岁首已经不远,各门各府都在忙着办年货,过节的喜悦气氛日益见浓。
入婳在屋里拿着珠玉算盘正在算帐,屋外夏茜鹃儿几人闲着没事在一起说着闲话。
“听说宫里的姜妃很是飞扬跋扈,从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
“她只是一个妃子怎么敢呢?说起来皇上很宠爱皇后娘娘吧,还生了大公主与二公主。”
“她当着皇上的面当然不敢,但仗着自己年轻漂亮,在皇上面前很会讨巧卖乖呢。皇后娘娘就有些呆板了,在背地里常常吃暗亏。”
“唉,那对皇后娘娘还真是不公平,她那样的老实人,不过听说宫里就是这样的……”
这时候听见有人叩门。
“来了来了。”绮儿过去开门。
打开门后看见门口处站着一位三十左右岁的男子,后面还跟着一位家丁,表情有些局促。
“请问郡夫人住在这吗?”那人率先开口询问。
“是啊,您是?”
“啊,”那人深深地作了一个揖,“在下姓曲,任职大理寺评事,特意来拜访郡夫人。”
绮儿琢磨着这人平时与夫人也没什么交往啊,回答说:“那您等等啊,我通报一下我们夫人。”
“怎么了?是谁啊?”夏茜看见绮儿回来问。
“一个姓曲的任职大理寺评事的大人。”
夏茜摇了摇头表示不认识,说:“我去问问小姐。”
入婳听说这事,也有些意外,不过想到这个时节,隐隐的也有了几分的揣测。
入婳没有请他入屋,而是来到庭院抵着门口问:“请问曲大人造访芳园所为何事啊?”
“夫人,可否容在下入内详谈?”曲姓男子恭敬地说。
“妾氏是一个寡妇,恐怕不是很方便。”
那曲姓男子迟疑了一下,然后吩咐身后的家丁解下包袱,捧了两盒东西,打开上面的一小盒说:“这是在下送给夫人的小小意思。”
躺在里面的是一只精美的翡翠玉簪。
鹃儿和绮儿还没见过有人亲自登门这么送礼的。
“妾氏怎么好无功不受禄呢?”
那人又拿起下面稍大的盒子,说:“这个想麻烦夫人帮在下转交给沈大人,沈大人一直是在下很钦佩的上级,只是沈府守门严厉,在下苦求无门,所以只有想到夫人……”
他这样的一个从八品官员,见不到晋安的面,倒另辟蹊径想到自己这儿来了。
逢年过节送礼,在上下级官员之间早已不是什么稀奇事了。何况今年早有风传沈晋安会迁到六部,想必许多人想顶补这个空缺吧。
晋安那儿恐怕更是被踏破门槛了吧。
入婳收敛了刚才漫不经心的神情,肃然拒绝道:“曲大人恐怕是找错人了,妾氏虽与沈大人有所来往,但并非他的家眷宗亲,您找妾氏也是没用的。”
“这……”这明显是冠冕堂皇的拒绝,她若是能说两句好话,恐怕比什么都管用。
不过看入婳不容有疑的眼神,想必是她不想趟这浑水了。
“既然使夫人这样为难,在下也不欲勉强,但这首饰还请夫人收下,全当是相见缘分。若是以后有机会,能成为夫人的座上宾,便是曲某的荣幸了。”
“妾氏不便收陌生男子的礼物,还请大人谅解。若是以后有机会,妾氏定邀请人大。”入婳低眉欠了欠身,行了一个很得体的妇礼。
曲姓男子有些丧气而归,绮儿关上门,与鹃儿陆福等人面面相觑,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识有这样送礼的。
不过想到这种办法的可不只一个人,后来的几天绮儿陆续接待了几位这样的人,有代送给亲王殿下谋差事的,也有代送给鸿胪寺卿大人讨好的,都是平时与夫人走动得比较密切的几位大人。也有一些想借着这个机会结交夫人的。
陆福他们已懂得娴熟应对,就说夫人不方便见客打发过去。面对这些人绮儿都不知道该说他们聪明,还是说他们傻。
不过送来的的确都是好东西,自己买未必能觅得到的,有些绮儿看着都觉得可惜。将送上门的东西拒绝于外其实是一个很困难的事情。
又想,夫人这边尚且如此,晋安大人那边又是怎样呢?他们又收与不收呢?
然后有一次晋安大人他们来时,她听见夫人在上面喝酒时轻描淡写地说:“你们都是家世显赫,前程似锦,衣食无忧的人,不要为了眼前的斤斤利益而自毁前程。有所节制,相信分寸如何,你们心中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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