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身体献给你

1、
    这天方子寒头有点疼，就没有去上课。下课以后，张明亮从教室里给她捎来一封信，方子寒一看就知道是弟弟方明的。
    张明亮关切地问方子寒，是谁的信？好像是从广州来的，那儿在闹非典呢，你可要小心点。
    方子寒笑笑，说是我弟弟的，非典也可以通过信件传染吗？
    张明亮红了脸，说听他们讲非典病毒能活十几个小时呢。
    方子寒没有理他，看信了。
    方明说广东现在的非典很厉害，已经开始死人了，都是成堆成堆的死。
    报纸上电视上的报道有些是不准确的，有许多人死在了家里，根本没有上报，一家人全死光的也不在少数。有的人去上厕所，蹲下去就再也起不来了，有的或者干脆一头栽下去，昏迷不醒了。
    许多人就是这样死去的。
    我们的工地已经停了半个月了，有关部门不让我们乱走动，全都关在屋子里，全体大检查，量体温。如果发现体温超过38度的，一律送简易隔离房。庆幸的是，我们工地还没有出现非典。
    但大家都很害怕，不知道怎么办，有人想跑，往老家跑，到了火车站又被送回来，他们不准我们回家，还警告我们说谁私自跑出去就把谁送进监狱。
    我从报纸上看到，老家还没有出现非典，这我就放心了。咱们那里医疗卫生条件差，不能出现，一旦出现了就惨了。
    广东之所以闹到这种地步，全是因为一些官员和媒体麻痹大意，听他们讲其实这种病毒早就在国外出现了，香港也有，广州在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召开之前也有，但都没有引起大家的警惕。结果现在不好收拾了，全国都在抓非典，不知道你们学校怎么样，反正广州这里的学生都停课了。
    大街上没有多少人，有几个也都是带着口罩，身体遮得严严实实。每天大街上都会响起警报声，急救车不停地往医院和火葬场拉人。
    小红做保姆了，给一对夫妇看孩子、洗衣服、做饭，听她说那家人对她还不错，吃饭都是和他们一个桌，工钱给的也很及时。
    我们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见面了，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我在郊区不如她在市中心紧张，给她打过几次电话，她都说自己好好的，不用担心。电话不敢长打，主人家见到了不好。
    都到了这份上了，广州竟然还有人在搞传销，我们工地上的几个人被他们骗走了好几千块钱，他们想拉我下水，我没上他们的当。我有些想家了，尤其这几天，没有什么活可做，闲得发闷，他们有的打牌有的睡觉，都在听天由命。
    总起来说我这里还好，不用担心。
    方子寒读完了信，不禁为弟弟担心起来。昨天班主任在班会上说，让大家注意点，尽量减少外出，全国好几个地方非典闹得厉害，要注意保护自己。
    方子寒没把班主任的话当回事儿，现在看来，真得小心点了。冯英子的课也不得不停下来了，可是马上就该实习了，不外出也是不可能的。
    2、
    学校今天开始实习报名工作了，许多同学通过家长或自己的努力联系到了实习单位。方子寒一直没怎么把这事放在心上，前几天给冯刚提了一下，他答应帮忙，问方子寒想在哪里实习，机关部门还是企业单位？
    方子寒没想好，说哪里都一样。
    下午上网的时候给曾经沧海提起实习的事。曾经沧海说你现在说实话了，当初我说你是个大学生你还不承认。
    方子寒说，怎么？不想帮我？
    曾经沧海说，我哪敢呢，如果你愿意就到我这里来吧，不是早就给你说过了吗，在这里实习还可以拿到薪水呢。
    方子寒说我一直以为你在瞎说呢，当真欢迎我去？可我又不是广告科班出身，能不能做的来还不知道呢。
    你的专业不是商贸英语吗，和我们这一块也算是对口，来吧，我给我们头儿欧阳建说说。
    他会答应吗？
    我大小也是个副总啊，这点面子他总得给我吧。
    那好，我明天就去，你们公司在哪儿？
    中山南路，知道怎么走吗？
    18路车可以到，我路过那儿几次，没见到什么广告公司啊？
    在泛奥大厦20层，名字叫冠力广告公司。
    明天你什么时间有空？
    全天都在，我在办公室等你，还有个礼物送给你。
    什么东东？
    德国唇膏。
    真的？
    骗你是小狗。
    哇赛，谢谢你啊。还没见面，就让你破费。
    哪能，谁让我这个人是泛爱主义者呢。
    ：）：）：）我是不是也该送你点什么东西？
    不用了，你一个学生，我不想敲诈啦。
    学生就一定没有钱吗？
    学生是消费者嘛。
    有道理。但不是绝对真理。我们学校有许多学生都是挥金如土的。
    不就是有个大款或者大权在握的老爸老妈嘛？
    也有自食其力的。
    是不是音乐系、美术系的女生啊？
    你什么意思？
    没有啦，社会上有不少有关她们的传闻。
    什么传闻？
    乱七八糟的，不好说。
    ……
    3、
    在和曾经沧海见面之前，方子寒对他做了各种各样的猜测：一个风流倜傥的得意白领？一个玩世不恭的长发帅哥？一个事业有成的有志青年？像电视上见到的那些开着私家车经常兜风的单身贵族？这些都潇洒得让人羡慕。
    见了面，才知道他是一个穿着普通、干练非常的年轻老总，看上去也就二十七八岁的年纪，春风得意风华正茂的样子。
    他竟然没有打领带，这在方子寒看来简直是不可理喻的，一个公司的副总竟然这么随意的穿戴。
    曾经沧海见到方子寒的第一句话是：欢迎来我们公司。很程序的一句话。然后就带她去见了欧阳建，欧阳建也是说的同样的一句话：欢迎来我们公司。
    曾经沧海带她简单参观了一下公司，认识了一下公司十几个职员，分配给她一堆文案，自己忙自个儿的去了。
    方子寒有些失落，想不到在网络中一向很热情的曾经沧海，现实中却是这样的冷漠。她有些后悔到这个地方来了。早知道等冯刚那边的回话，说不定能给自己找一个更好的实习单位呢。
    其实方子寒不知道公司尤其是大公司的规矩，在那些严谨的公司里上班是绝对很严肃的，不能像那些政府机关一样随意懒散。
    尤其是这几年国外大公司进入中国市场，他们的一些先进管理理念和方法对中国国有企业的松散管理带来了严重的冲击，现在在市场经济中自由弄潮的私有企业和股份公司，无不争先恐后引进国外先进的经营管理模式。
    方子寒和曾经沧海一个办公室，中间隔了一排文件柜。她在那里坐了半天，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做起，她想和曾经沧海说说话，看他一本正经地在敲着键盘，不好意思打扰他。
    和她对面的一个女孩子对她挤挤眼，指指她面前的电脑。方子寒恍然大悟，为什么不上上网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别人又不知道。
    上了线，方子寒刚进入聊天室，竟发现了曾经沧海给她的留言：怎么样，感觉如何？
    他在网上！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还以为他在专心工作呢！
    方子寒敲了句：你这个家伙，怎么不管我了？
    曾经沧海：注意了，我现在是你的上司，不能这么不客气，现在我正式告诉你，方子寒小姐，我是胡天笑胡总。
    胡总？好吧，就叫你胡总吧，你们怎么表面上一个个这么严肃，暗地里却都在聊天呢？这不对吧？
    有什么不对的，大家忙完了自己的工作，自己干什么那是自己的事情，没有谁能管你，傻瓜！
    你怎么不早说，害得我神经兮兮的，紧张得不得了。
    吓唬吓唬你。等会儿下班了，我和欧总为你接风，一定要赏脸啊。
    欧总？他又不认识我，干吗要接风？
    来了个新职员，头儿自然要出面的。
    在哪儿？
    汉风大酒店，公司旁边那家，吃完饭还可以洗澡、喝茶。
    不是什么好地方吧。这个城市，乱七八糟的什么事情都有。
    全国都一样。欧总来了，你小心点。
    你怎么知道？
    他下线了，我知道他的网名。
    不会吧，你们……
    不管真假，方子寒赶紧换了个页面。
    果然，欧阳建端着个杯子进来了，直奔胡天笑。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