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白马指天下

第25章


  “好玩儿个屁。”
  “让你亲手为自己出气,你还不高兴?”
  “高兴。可是高兴完了招惹上个有夫之妇,赖着不走了。自己不出面,让我当炮灰。”
  “我是国君,哪能跟泼皮动手抢一个村姑呢?”
  “那你怎么不让张之敏上?”
  “他的身手,我又不是没看过。他用什么招,踢哪条腿,我想都想到了。”
  “那怎么不叫楚大上?”
  “肥头大耳,有失美感。”
  “反正是计划好了要捉弄我就对了。”
  “因为捉弄你非常有趣……”皌连景袤下巴靠在他的肩上,低低地笑起来。
  “哼,你就欺负我没碰过女人吧……”
  “你没碰过女人,那男人呢……”
  “嗯?男,男人也……”
  感觉气氛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怪异,而且皌连景袤的从身后将他搂得更紧了,夏轻尘莫名地不自在起来。他缓缓地回头想叫他松手,却对上了皌连景袤沉重的呼吸。四目相对,视线胶着,面红心跳之间,皌连景袤抬起手来,扣住他的下巴,慢慢将脸贴了上去。
  “嗯,不行!”夏轻尘伸手一推他,自己却忽然间失了平衡,身子摇晃着往后仰倒了下去。
  “小心。”皌连景袤伸手去抓,无奈竟完了自己臂膀受伤,猛地一拉,一阵剧痛随之传来,自己也跟着一起掉下树去。
  “啊——”夏轻尘惨叫一声,立刻被皌连景袤用手捂住了口。
  “嘘——叫这么大声,那边的村姑该听见了。”皌连景袤压在他身上,捂着他的嘴,与他近距离地与他对视。见他当真信了自己,一个劲儿地点头,便忍不住嘴角一抽一抽:
  “你这么怕那个村姑再粘上来?”
  “唔……”认真地点头。
  “那可不许叫哦……”皌连景袤低笑一声,隔着自己的手掌将嘴唇印了下去。
  “唔!”
  “嘘……”皌连景袤笑意更深,隔着手掌一下一下地吻着。眼见他掌下那张脸越来越红,紧贴自己觉的胸口起伏越来越剧烈,原本只想逗逗他,谁知自己体内竟莫名腾起一股燥热。他停下了亲吻的动作,定定地看着夏轻尘,捂住他嘴的手缓缓地移开,视线停驻在他那因发烧而红艳的唇上。
  “轻尘……”
  “你……”
  “轻尘。”皌连景袤一把捧起他的脸,低头欲吻的瞬间,耳边却忽然传来张之敏刺耳的声音:
  “爷!”张之敏一脸灿烂地扒开灌木丛,却对上了了皌连景袤血丝遍布的双眼,当即吓得怪叫一声,向后跳了一小步“那村姑,敏之已经……打发了……”
  “张——之——敏——”
  “呃呃……”张之敏一脸无辜地抠抠自己的脸颊,冷不防一只放大的鞋底迎面踢来:
  “滚!”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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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缓缓前行的马车中,夏轻尘与皌连景袤并排靠着车背随车摇晃着,偶尔对视一下,又尴尬地别开脸去。
  “阿袤,你的伤,好点了没?”
  “刚才拉你的时候伤口裂开了。”
  “对不起啊……”
  “对不起什么?”
  “刚才,不该推你……”
  “是吗?道歉应该拿出诚意。”皌连景袤勾过他的下巴,慢慢倾过身子。
  “不,不要……”
  “你害我受伤,不许出声……”
  “唔……”夏轻尘抿紧嘴巴闭上眼,一脸视死如归地等着他亲过来,就在此时——
  “到了到了,前面就是码头了……”楚大坐在车前,拍着手对帘子里说道。冷不防车里飞出一脚,踹得他从马车上滚了下去。
  “真烦。”皌连景袤重重叹了一口气,闭上眼倒在车里。
  第二十六章
  “都放心吧,这船的老板跟我都是老相识了,有他送你们去雍津,路上若有人盘查,也能遮掩过去。”汴河的码头上,楚青云将背上的包袱交到张之敏的手里。
  “胖子,让你跟我们跑了这么远,耽误你生意了。”张之敏接过包袱“若有机会再见,我定补你一桌花酒。”
  “楚大,此回多亏有你相助。他日有机会再谢你。”皌连景袤拍拍他浑圆的肩膀。
  “客气了。我也是头回交上你们这样的朋友。他日你们若是避过难了,就上清州城来找我,那的人都认识我。到时候,咱们再正正经经地做一回朋友,我再正正经经请你们喝一回花酒。”
  “那就再见了。”夏轻尘也站在一旁跟他道别。
  “哎,小兄弟,你……你将来要是想谋个差事,随时可以到我的商号里做账房先生的……”
  “嗯,好。”
  “楚大……”
  “哎哎,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船快开了,我们得走了。”
  “就此别过,三位一路多保重。”
  皌连景袤牵着夏轻尘上了船,张之敏尾随其后。短暂的挥手道别之后,船体渐渐离开码头,向远方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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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艘商船,舱内堆满货物,少数几名水手在甲板上走动着。夏轻尘在货箱上蜷成一团,呼哧呼哧地睡着,他已经很多天,没有这样伸直了身体睡在一个舒服的地方了。
  至于张之敏,主子没睡他如何能睡,但他同样也是连日不曾合眼,加之一路赶车,早已经累得站着都能睡着。他盘坐在皌连景袤脚下,身体不由自主地随着船体摇摆着,大张着嘴不住地淌着哈拉子,脑袋慢慢倒下去之后,又猛地激灵起来。
  “敏之,想睡就睡吧。”皌连景袤闭着闭目端坐,虽然疲惫,依然沉静稳重。
  “爷,敏之撑得住。”
  “眼下不需要你硬撑。养精蓄锐,一切回到雍津再说。”
  “是。爷也歇下吧。”
  “我睡不着。”
  “爷还在忧心朝中局势?”
  “近畿驻军几乎可断定全数反了,不知神策军与内廷卫尉是否也被控制,沈崇反了,不知道萧允如今站在哪一边……事到如今还有谁是能够相信的……”
  “主上还有敏之……”
  “敏之” 皌连景袤叹了口气“可惜你只是个太医丞……”
  “是啊,敏之没有功绩,想升官也难。”
  “当初你爹荐举你进太医院,便是不想你涉足朝中党羽之争,想不到,最终你还是免不了被卷进来。而且这回,还卷进来一个完全无辜之人……”皌连景袤看了看睡成一团的夏轻尘。
  “臣从未后悔随侍主上左右。至于夏公子……”
  “原本不该让他跟来,但他似乎注定是要跟着我们,一路行来,已无选择的余地。倘若此回朕失了性命,你……”
  “臣必誓死护得主上周全,请主上保重龙体。”
  “唉……罢了,先休息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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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津城——天下最大的城池,自城外十里起,就铺着石板修成的道路。保养良好的青石城墙上是深褐色的精致城楼,城楼下悬挂着驻军的角旗。
  夏轻尘抱着皌连景袤那把裹着破布的宝剑,面无表情地经过卫兵把守的高大城门。
  “站住。”
  面前忽然伸过来的一支长矛挡住了夏轻尘的去路,他停下脚步,静立在一旁。两名卫兵将他拉到一旁盘问起来:
  “干什么的?”
  “我是来雍津访亲的。”
  “访亲?”
  “是。”
  “你亲戚是何人?”
  “是城里广安堂的掌柜。”
  “为何衣衫如此邋遢?”
  “哦,我,咳咳……我来的路上让强盗劫了马车,抢了身上财物……我又有痨病,打斗不过,只好逃了,一路步行而来,咳咳,咳咳……”
  “痨病……”那两名守卫一听,立即捂着口鼻后退数步。
  “咳咳……我患了痨病,家里本是送我来雍津治病的,现在,咳咳……我觉得我要死了,咳咳咳咳……”夏轻尘捂着胸口,对着那两个守卫一阵神咳。
  “你你你你,有病不早说,快走快走!”
  “咳咳咳……咳咳咳咳……”
  “走走走走!快走啊!”一听是痨病,四周卫兵皆退了又退。于是夏轻尘面带苦状地捂着胸口过了城门。
  过了城门,他的双脚就踏上了宽阔的朱雀大道。慢慢地沿着路边前行,心里不断反复温习着皌连景袤和张之敏的交代:
  他不是士族,倘若遇见峨冠高履的士族,必须让道;如果听见锣声,则是有朝官路过,必须退到路边伏地,静等车轿经过。顺着朱雀大道一直走,过了两侧祭坛,就是雍津的辖区,朱雀大道两侧皆是雍津大小胡同,纵横无数——然而这些都不管,只管一路向北。然后便可在路边见到雍津府衙的大门。过了府衙继续前行,会有一处钟鼓楼立在交叉的道路中间,此楼再往北便是皇城的外门正阳门,门外有深深的护城河。皇城脚下,庶民不可抬头,非内朝官员不得擅入。皇城中又有宫城,那便是国君居住的地方。而钟鼓楼下有一条东西贯通南北的道路,称为昌平大街。往东行过了皇城的城墙可看见亚相府的大门,往西则是将军府邸。
  张之敏一进城就会被认出来,皌连景袤有伤在身,又身份特殊,只有他能通风报信。他必须带着皌连景袤的宝剑做信物,赶在落日城门关闭之前,到皌连景袤最信任的两个大臣家里求援。倘若到时候没能回去,皌连景袤就当他是出了意外,将会采取最极端的方式,前往西山率精骑部队硬攻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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