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白马指天下

第36章


  “这简单,玩的东西我那多得是。牙牌、弹球、蛐蛐,你想玩什么?”
  “呃……其实我是想问问你,能不能帮我弄几本书来看看。”
  “你想看什么?”南大人突然探身在他耳边说道“我有彩描的春宫图,看吗?”感觉夏轻尘身体一僵,他顿时哈哈大笑地看着夏轻尘涨红的脸:“逗你玩的。”
  “我”夏轻尘窘得无地自容“我只是想看地理志。”
  “地理志?地理志有什么好看的?”
  “我……想了解一下。还有关于吏治和法典的书,你能帮我买到吗?”
  “可以,你要是想看,明后日我给你捎来。”
  “真的,那,谢谢了。”
  “不用客气。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宫中规矩甚多,下回乱跑记得要穿好衣服和鞋子。不然会被人误认为你是与哪个娘娘偷情,逃跑出来的。”
  “呃……”
  “哈……你真好捉弄”南大人捂着嘴走开“走吧,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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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轻尘跟着那姓南的官员一路走来,日头已渐渐沉落,黄昏依然清晰的光线在两人身后拉出很长很长的影子。渐渐的,远处的树丛有折射的水光闪动,太液池边秃了叶子的杨柳枝哗啦哗啦的声响也能听见了。绕过树丛,就远远可见流光阁的轮廓了。
  “前面就是了,我不便再往前,你自己过去吧。”
  “嗯。”
  “保重身体,我明日再来看你。”说着,他举起手,拍了拍落在夏轻尘发上的细小桂花。
  “哎,等等。”
  “什么?”
  夏轻尘从怀里掏出那个装金豆子的钱袋:“这给你。”
  “这是什么?”
  “托你买书的钱啊。”
  “哈,这么多,剩下全给我吗?”
  “呃,可以呀……”
  “哈,这算是打赏吗?多谢咯。”南大人笑着掂了掂那个钱袋,慢慢转身离去。
  夏轻尘拿出他刚才给他的那个黑色小木瓶,轻轻嗅了一下,然后慢慢呼出一口气,转身往流光阁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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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光阁四周意外地聚集了很多的人。除了成群的太监,还有大量身穿铠甲的侍卫。除此之外,皌连景袤的肩舆也在停在门口。
  夏轻尘心说糟糕,定是因为找不到自己引起了骚乱。他急急地赶回,刚踏上石桥,就见几个跟随皌连景袤的太监欢天喜地地在流光阁外喊着,“世子回来了,世子回来了……”。随后,皌连景袤就从流光阁里出来,飞跑着到他面前,一把搂住他的肩,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你跑哪儿去了,让我好找……”皌连景袤一低头看见他肩上的血渍“怎么回事?刚才谁来过了?”
  “那个萧允。”
  “萧允?”皌连景袤脸色变了变“他怎么你了?”
  “也没怎么我,我拿着鞭子,非要我也抽他一顿,我不想抽,就跑掉了。”
  “你……”皌连景袤失笑地叹了口气“算了,此事一会儿再慢慢说,先进屋裹伤吧。你瞧你穿的,乱七八糟。过来……”
  “哦。”夏轻尘瘪着嘴,跟在皌连景袤身后。走到石桥中央的时候,忽听得前面桥上的侍卫和太监突然喊了起来:
  “有人,有人!”
  “他们在干什么?”夏轻尘不解地看过去,却目瞪口呆地发现那些侍卫用带钩的竹竿从水里捞出一个人来。
  皌连景袤牵着他上前,众人退至一旁。随后夏轻尘惊恐地认出,那被打捞上来的,竟是负责整理卧室的青娥,她双目呆滞、面色青白、一动不动,俨然已经死了。夏轻尘看着那尸体,摸着自己的胸口,气喘起来。
  “轻尘,轻尘怎么了?”
  “死,死人……呃……”
  “抬下去”皌连景袤一挥手遮住夏轻尘的双眼“传太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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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液池里陆续捞上来几具宫女与太监的尸体,都是当天偷吃燕窝的的几个人。经验尸官验定,应就是当天被人掐昏之后投入湖中淹死的,然而在场当值的奴婢全数死了,没人知道凶手是谁,也不知道这几个奴婢为什么要死。后来皌连景袤又叫来萧允问话,但萧允据实声称,自己来请罪之时,流光阁之外已经没人了。案情移交内务府详查,流光阁立即换上了新一批的奴婢,同时还配备了守卫。
  夏轻尘头一回看见死人,吓得不轻。特别当皌连景袤告诉他,太液池里死过很多人之后,他就觉得自己是住在了坟头上,晚上随时会在湖面上看见飘荡的游魂。于是那一夜翻来覆去地不愿合眼,最终还是挨不过疲倦和张之敏给他下的安魂草,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第三十八章
  雍津城的东北角,是各个王府与贵戚的宅院。宅院的规模与豪华程度,依据其主人的地位与财力决定。封号镇南王的皌连琨,是当今龙主与先皇的亲九叔,所以他的家宅比同辈的皇亲多出一层屋檐。但可惜,只有一层屋檐是刷金漆的。因为这位排名第九的王爷,却因为当初的一念之差,历经三朝仍然没能够受封亲王的爵位。
  这一天,皌连琨回到府中就开始不停地咳嗽。他最宠爱的男娈急急忙忙地送上装有香兰草草油的松木嗅瓶,这才让他花粉过敏气管镇静下来。
  “王爷的香兰草不是向来不离身的吗?怎么今日忽又犯病了?”
  “兴许是在宫中掉了。”皌连琨闭起眼,慢慢在软垫上靠下。他今年三十二了,但多年来养尊处优的生活,让他的脸上几乎看不到任何岁月的痕迹。他的肤色依旧明润,几乎没有皱纹的脸让他看上去更像是二十五六的年纪。而他又是优雅的,优雅而从容,俊美的脸上带着带着成熟与深沉。这样一张脸,是容易让人着迷的。宁儿每一次在床上端详他闭上眼睛的样子,都会情不自禁地心动不已。
  “宁儿,你今年几岁了?”皌连琨靠在榻上,慵懒地抚摸着腿上宛如猫咪一般乖巧的宁儿。
  “快十五了。”这个年龄在男娈里原本是很“老”的了,府中其他的孩子长到十岁也就遣送出去了。这么多年来只有他一人能留下,足见王爷对他的宠爱不减。
  “十五……”皌连琨有些失神地抚摸着他鬓角垂下的头发“过了十五就该行冠礼了。还没嗅鬓角,说明还没到年纪……宁儿,你觉得本王老了吗?”
  “不老。自打宁儿进了王府,王爷就是这个样子,如今王爷还是当初的样子,一点儿也没老。”
  “哈……”皌连琨抚摸着宁儿的小脑袋“可今天在宫里有人说本王老了。”
  “谁敢对王爷这样无礼?”
  “一个像你这般年纪的孩子。”
  “敢这样冒犯王爷,他的下场一定很惨。”
  “原本应该是,可正是因为他有这个胆子冒犯本王,本王赦免了他。”
  “王爷宽厚仁慈,这个人真是好运。”府中丫鬟端着青玉盖碗来到榻前,宁儿直其身来,伸手掀开那雕着凤羽神翅浮雕的碗盖,将那莲花状的小碗端起来,拿过一旁的银勺子搅了搅,盛起一勺来放进嘴里吞下去。片刻之后,端着那碗呈到皌连琨的面前:
  “王爷,该用燕窝了。”
  “嗯……”皌连琨接过来,看着那碗里的燕窝出神“燕窝好像对患喘症的人是极好的。”
  “是啊,听说害肺病的人若是能每日吃上燕窝,几年以后便能痊愈了。”
  “是吗……”皌连琨扬起嘴角,慢慢将那燕窝吃完。宁儿立即将碗接过撤下,递上清水和漱盂,然后再捧着丝帕,轻轻擦去他嘴角的水渍。
  “来人,立刻让府中采买到账房去支些银子,将城中所有上等的燕窝都给买了来。”
  “王爷”宁儿贴上来“买那么多燕窝做什么?”
  “买来喂你这只小馋猫!”皌连琨一把将宁儿抱到榻上,压在身下,俯身下去用自己的胡子扎在他娇嫩的脸和脖子上。
  “啊……嗯哼……痒……”宁儿躲避着,笑个不停。
  “宁儿,你当真觉得本王不老么?”
  “王爷何不自己证实?”宁儿抬起腰来,蹭了蹭他的肚子。皌连琨顿觉自己小腹腾地一热,他低笑一声,三下两下扒光了宁儿的衣服,两个人粗喘着滚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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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宝太监端着珊瑚红木托盘,毕恭毕敬地站在夏轻尘榻前。他本来是熏风殿内专管卧具的太监,如今流光阁里死了人,他就被皌连景袤给调派了过来。
  “世子,该用燕窝了。”
  “嗯……”夏轻尘围着被子坐在榻上的矮几旁边,眉头纠结地一手压着书册,一手拿着毛笔在旁边的空白纸上写写画画。他自一大清早拿到了南大人派人送来的是基本卷册之后,就一直窝在榻上钻研。那些地理志可不比他的中学地理课本,没有分主题,没有没有注解,没有文字说明,只有简略的脚注,他将一本清州山川志从头翻到尾,结论只有三个字:看不懂。
  无论他将那册子里的小图怎样拼来拼去,也拼不出回家的路。
  于是他郁郁寡欢地改看本朝官吏编制,这回文倒是能读懂了,就是整本书没有一个标点,看得他痛苦不已。
  而且,此时此刻,他也静不下心来看书。昨天除了他之外流光阁内的所有人都死了,明显凶手是冲着他来的。他想不明白,昨天一次死了十几个人,就算他们在宫中的身份卑微,可也总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太平得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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