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凌天

第25章


  “杀人犯!还我母妃!”
  天凌感觉每一个字都像是碾在他心头,他不由收紧了他握着的手,清夜的手。
  紧到重叠的双手变白,紧到带出了疼痛。
  “陆月,道歉。”
  沂然冻结了和煦的笑容,换上了冰冷的面具。
  看见一向对他和蔼的五皇兄这样的样子,陆月的哭声更大了点,那声嘶力竭般的日悲恸震颤了每个人的心。
  沂然叹了口气,上前搂住他小小的身躯,道,“你前面说的话会伤到你三皇兄……也侮辱了他。乖,冷静下来。”
  其实,沂然与陆月也就相差了两岁,但陆月哭得不省人事,相比沂然却能如此理性地安慰着他,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
  “我不只在说三皇兄,还有二皇兄!”陆月胡乱地抹了抹脸,睁着通红的双眼叫道,“我与母妃本来好好的,为什么母妃就要因为你们夺嫡而丧命!”
  陆月的眼中透露出不符合他年龄的绝望。
  “你们要抢就去抢,为什么要来破坏把我的幸福!”
  天凌忧伤地看着这个自己呵护有佳的弟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这时,清夜不再犹豫,纠缠着的那只手臂紧紧地挽住他的,眼眸湛然。
  “六皇子,你是说,你的母妃被牵扯进了夺嫡的纷争?”这种时候还一心考虑这些的,大概就只有正吊儿郎当坐着的杜斐则了。
  “母妃最近不常陪我了,管事的每次都说母妃休息了,但我知道,她在跟人密谈!……我……我偷偷去看过,那个人很神秘,只看到模糊的影子……”
  “……母妃她最近会用我看不懂的神色抚摩我的脸……”
  已经泣不成声。
  陆月埋首在沂然怀中,肩膀颤抖着。
  一丝呜咽隐约传出。
  “都怪你们……”
  “你说怪谁?”
  突兀地出现的清冷声音刹那划破了压抑的哭泣。
  杜斐则还是坐着,看戏般不为所动。
  悦燃一如往常遇到突发事件,乖乖地安静着。
  天凌与清夜如两只弱兽般依偎在一起。
  沂然只是沉默地抱着陆月。
  风雷等更是没有主人的同意不会随意开口。
  ——说话的是司空绯珏。
  “是这个吃人的皇宫害死了母亲,所以你就要怪这皇宫中的人么?”
  陆月微微抬起了头。
  “环境本来就没有错,它对任何处于其中的人都是同样冷漠的,你为什么不怪你自己?”
  天凌有些讶然地望着绯珏,她此时的脸有些被触动的脆弱,还有一些了然的坚强。
  好象这时才真切地觉得,她也只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孩子。
  记得早年的成王妃,进入王府后劳心劳力,以柔弱之躯努力管理着整个王府,却忽略了自己身体的异样……于是病来如山倒,快得如同一瞬,王妃就香消玉殒。
  当时,名医也说了,那病确实是怪病,与水土,精神,体质都有关系。可是成王爷还是自责万分,从那以后在不纳妃,正妃的位子也一直空着。
  作为唯一的女儿,郡主想必也一直很自责吧……
  “你为什么不怪你自己,没有更关心你的母亲,没有在她危险的时候陪在她身边……”平素冷艳的女孩,现在难以自制地低下了头,握紧双拳,好象再也没有力气说出哪怕一个字。
  天凌站了起来。走到绯珏身边轻轻拍一下她的背。
  仿佛一个世纪的漫长,他走近陆月,蹲下来。
  “对不起。没有在你们需要的时候赶来。”
  漏窗的阳光照耀下来,在他垂下的睫毛落下深深的悲伤。
  陆月红肿的眼看看她,又看看他。突然,他抱住绯珏的一只脚,拉住天凌的袖子,号啕大哭。
  以一个正常的,七岁男孩的样子。
  涕泪俱流,扯嘴放声,没有一点压抑。
  **********
  门重新阂上。
  气氛却挥之不去。
  杜斐则转了转眼睛。
  风雷,武安还是像木桩子一样矗立着;坐床上的沂然悦然像一对娃娃;小郡主也像跟柱子,做工精美的柱子。
  唯一有点活气的两个人,一个微闭着眼,一个像小媳妇似地帮他倒茶。
  他重新耷拉下了头,一点办法也没有。
  “咳。”他以为恢复得差不多了,便开口道,“关于刚才六皇子说的神秘人……”
  继续沉默。
  怎么一点面子也不给。
  “三皇子殿下。”想想天凌的绝对影响力,他不情愿地讨好地问,“你看……”
  “恩。”天凌眼睛也不睁一下。
  “多半是我前面说的,威胁宁嫔。不过……”
  他缓缓睁开双眼。
  “现在要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你说皇室秘文?那个写下太子名字的小本本?”清夜问。
  “恩……皇上的秘文,那保存得一定是万无一失,而他老人家不公布出来,也有他的道理。”
  “是。”沂然接口。“现在是暗斗,若把名字大白于天下了,也许……会演变成更激烈的明斗。”
  “而且,最重要的是,将来的太子,在这深宫中,马上就会变成凶手的靶子——当然,前提是他们本不是一伙人。”绯珏已经恢复了冷静,准确地道出所想。
  “没错。”天凌向她瞥去一眼。“但是,也不能这样下去了,我想父皇还是会公布太子人选,并赶快举行仪式。而且,这个日子不远了。”
  悦然的眸子闪着佩服之光。
  聪明人在一起,谈话是乐趣,推理是刺激。
  杜斐则饶有兴趣地摇着扇子,以没有人听的轻的声音道:
  “就快有一个答案了吗……”嘴角吊起一个邪邪的笑。
  当天,几乎所有人精疲力竭地回到寝室,倒头就睡。
  一觉醒来,却又是一个震惊的消息。
  ——玉贵妃被压入牢房,涉嫌谋杀……
  大白
  “什么时候的事?”天凌快速地穿上衣物,折着袖口问半跪的风驰。
  “回殿下,就今天一早的事,刚才小的去探过了,陛下正要亲自提审。”
  “风雷,准备,我们去乾正宫。”
  果然,任何会让二皇子伤心痛苦的事,主上一定会尽量避免……
  风雷暗暗叹了口气,与绛雪交换了一下无奈的眼神。
  天凌前脚刚踏进殿门,就开始后悔了。
  他英明可敬的父皇远远地看见他,虎目一扫,道,“皇儿,你来得正好。”
  天凌真的很想把踏进去的那只脚收回来,无奈满殿的人都已循声望向了他。
  杜玉青跪在殿中,神色傲然,好象自己还是那个呼风唤雨的玉贵妃。
  她没有正眼看任何人,包括她的父亲——右丞相,只是炯炯地盯着明祥帝。
  在右丞相的下手处,一个着青色褂子白月底的青年笃定地坐在那儿,仿佛是来看戏的,这个宫殿就是个茶楼——不是杜斐则是谁?天凌冲他隐讳地递了个嘲弄的眼神——想也知道他又来凑热闹。
  他走到父皇指定的位子上坐下,刚坐下,又差点要弹起来。因为他英明神威的父皇朗声道——
  “皇儿,把‘神隐’与‘神显’交出来。”
  啊?
  “父皇你……?”
  “你生病生得那么奇怪,真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
  我是知道瞒不住你……但老狐狸你知道了多少呢……
  天凌低顺着眼,眼底满满的揣测。
  座上的帝王好笑地看着自己的第三子磨蹭着递上两个瓶子。
  “皇上,您不是说要给本宫看证据么,这两个瓶子就是?”杜玉青嗤笑着问,斜视着那两瓶代价甚高的东西。
  明祥帝却不理她,而是对众臣子高声道,“三皇子尉迟天凌奉命索取珍贵破案药剂,几度涉险,其功可彰!现记功一次!”
  众人愕然,记功可是参政者才有的殊荣啊,三皇子甚至没有成年,这……
  其实殿中的嗡嗡声已经是最好的反应了。假若是其他皇子,众人惊讶的程度必不亚于此。只因是三皇子,在他身上发生的奇迹已经太多,或者,他本身就是奇迹?
  不然,以他庶子的身份怎能受宠至此,甚至有朝官为之撑腰?
  不然,为什么他能吸引那么多人来到他身边?
  甚至,敌对者在面对他时,也无法狠心……
  当事人想的却完全不是一码事。
  其实,很多时候你如视之如命的东西别人根本没大在意,当然,这会让人无比郁闷。
  “儿臣谢过父皇,可是儿臣以为,现在不是记功的时候。”
  明祥帝一点也没有因为天凌的冷淡反应而羞怒,反倒是冷然扫了一眼刑部诸官,惊得他们个个闭嘴,最后定在玉贵妃雪白的脸上。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种视线,就像猎人攫物般的可怕。
  明祥帝一挥手,一块青石板被侍卫们抬了进来。
  “好象见过啊……”
  一个官员道。
  “是啊,是见过。涪洌房里的嘛。”
  他旁边站着的杜斐则气定神闲地说道。
  “……”
  “皇儿,你来解释一下。”
  解释?很长的啊……天凌暗暗撇撇嘴,朗声把“神隐”“神显”的来历,包括自己的推测讲述了一遍。
  佩服与惊诧之色在刑部众人脸上来回交替,犹如走马观花,煞是好看。
  “正是如此。”明祥帝缓缓走下台阶,俯身靠近青石板,把药剂倒在上面。
  “青”字渐渐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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