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凌天

第70章


半个侧面被烛火跳跃的光晕笼罩,美好得让人有亲吻的冲动。
  察觉到他专注的目光,天凌突然转过来,漆黑的瞳孔中带着一丝了然,与似笑非笑。
  仿若被盅惑一般,脑中盘踞的疑问,就这么直接脱口而出——
  “你……准备拿尉迟清夜怎么办?”
  天凌蹙眉,几步上前把他拥入怀中,叹道,“你到底在紧张些什么?”
  秋夜清寒,在他身边却温暖得让人眼中发烫,他靠在他肩头,只愿此刻能够永恒。
  如寂,难道你从未发觉,至始至终,尉迟清夜都没有给过你致命的伤害吗。
  你逃出京城的时候,他为什么不追击灭口?
  你回到皇宫的时候,他为什么折你羽翼,却从不害你性命?
  就算是那个九死一生的陷阱,他也给你留了一个暗门。
  ——是他,让福王跟随你下江南,而在那巧妙的关头,才派出刺客。
  这些是为什么,你真的没有想过么?
  胸中无名的恐惧一点点扩大,连身体都不由开始颤抖。
  耳边却突然传来低沉的叹息——
  “你应当知道,如今我最不应该做的事,便是与他在一起。”
  终章(完)
  十里凤阳街,往日的喧嚣繁华不在,无数的士兵划着急促而划一的步伐,迅速占领街道,那整齐到压迫的的脚步声在人们心中绷下紧紧的一根弦。
  禁卫军寡不敌众,早已被轻易管制。这场悄然无息的占领,没有百姓的哭声喊叫,没有屋舍的焚烟四起,一家来不及逃走的百姓家里,不足十岁的小儿子耐不住好奇,不顾父母惨白的脸色,拉开窗门向外瞥去。
  刺目阳光下,乌压压一片金戈铁马,士兵肃穆的脸隐藏在冰冷的铁甲之下,马蹄声声如雷……未待看个清楚,身子一轻,已经被他惊恐而愤怒的爹爹一把拉了下来。
  视线一个转高,他睁大了眼睛对着那一瞬间看到的景象——
  飘扬的旗帜上,一个个红色的“昭”字燃烧般怒放。
  那般无言的霸气,一辈子都将烙在了他心底。
  家国,江山,万里,归一,十年后,当他跪在那个堂皇的大殿,穿着那日看到的铁甲面对那个人的时候,突然了悟,原来那一天,才是他生命的开始。
  ***
  乾正殿外,一个年迈的太监自白玉阶梯上蹒跚而下,从容地走向布满整个广场的士兵方阵,面上毫无惧色。
  各个方阵的前方,分别立着几个银甲的高级将领,俱是凝神戒备,盯着乾正殿紧闭的大门。
  他们都知道,在这最后的最后,太子依靠的不是宫内禁卫军,而是——暗夜的数百个高手。
  只有一个人站着,无人并列。
  陆公公上前道,
  “殿下,皇上要老奴传话:想要太后娘娘和十五殿下安好,您知道该怎么做,皇上要您一个人进去。”随后,他又低声叹息道,“三殿下,皇上如今……不太稳定,您要小心着哪……”
  话音未落,张谋吼道:“狗屁!还想像上次那般出阴招么,岂能如他所愿!”
  开什么玩笑,曾经为自己的疏忽追悔莫及,岂能再让狗皇帝得逞一次?
  天凌恍若未闻,微微一笑,举手一拉,身上的黑甲落地,兵器也随着铿锵掉落。
  看着他以毫无防备地姿态卖出脚步,张谋急得再次大吼,“爷!”
  天凌回头把目光投向脸红脖子粗的张谋,以及蠢蠢欲动的郭荣等人,风轻云淡道,“我只说一遍——你们谁都别跟来。”
  他甚至是笑着的,然而没有人再敢动一步。
  战场上肝脑涂地,血污喷洒的战栗,在这样的主上面前,都不算什么。
  他语音柔和,神情寡淡,无形中却让久经沙场的老将本能地感受到危险。
  陆公公回头望着恢弘殿宇下他的背影,突然间老泪纵横。
  凤凰本该凌天,而非困于牢笼。先帝陛下,您看到了么,这个皇宫,如今已不是他的牢笼了——他终究,还是要在您之后,踏上那个孤独至尊的龙椅……
  天凌推开殿门,随着吱——呀的长音,昏暗瞬间攫住眼睛。
  那个高高坐在龙椅中的人,秀美阴丽的脸,一半明,一半暗。
  案上铺着锦绣绸布,上面摆着精巧的两个瓷杯。里面盈盈地倒着清透的液体。
  “……南北停止通商半年有余,这些竹叶青是宫里仅存的一点,今日就当了我们的绝命酒,也不委屈了。”
  他自己举起一杯,一手微抬,指尖拨动间,绸布就托着另一只瓷杯从半空中移来,最后稳稳地停在他面前。
  “里面加的是十步断肠散,名字虽毒,却不痛苦,昏睡后才会死去。”他粲然一笑,竟然透出点点稚气。“凌,如今我求的,不过同死。”
  “可惜我求的,却是生死不容。”天凌抬手,手指隔空猝然收拢,面前的瓷杯立即粉碎,碧绿的液体渗过绸布,在大理石地上聚成一小滩。
  清夜紧紧闭眼,而后终于满目尽是暗色的冷酷锋芒,“西宫太后和十五弟都在朕手上。”
  天凌眼中没有一丝波动,“要杀就杀吧。”
  清夜突然笑出声, “凌,我真的几乎不认识你了。”又叹息道,“不过,他们在我手里,难道我就只能用来杀么?”
  清夜嘴唇微扬,拍拍手道,“把人带进来。”
  进来的是十五皇子,尉迟念萤。
  十多岁的少年,本就在拔高的年纪,一段时日不见,已隐隐然长成面容精致的少年,一张小脸却因为暗无天日的监禁惨白惨白,干裂的嘴唇倔强地抿着,水灵的眼睛定在清夜身上,立即蹿出点点火苗,再转眼看到殿中英挺潇洒的身影,浑身一颤,嘴巴扁了扁,忍不住发出小兽呜咽般的声音:“三哥……”
  清夜不耐烦道,“沉戈,快点开始!”
  后面带着念萤进来的雄壮男人一把绑住他的眼睛,毫不怜惜地把他推倒在地,欺身压了上去。
  身上的衣物被撕裂,胸口一凉,念萤在一片疼痛与黑暗中,惊恐地大声尖叫起来。
  清夜笑道,“沉戈武功并不高强,但他愚忠……还有,他长得真的很丑。”
  沉戈粗胖的手指重重地在自己胸前揉捏,熏人的体臭扑面而来,念萤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脑海中却全是刚才三哥见到自己的一瞬间眼中的疼惜。
  很久远的一个下午,他在自己寝宫迷迷糊糊自午睡中醒来时,发现三哥卧在自己床前的躺椅上,捏着一本书,正等着他醒来。
  似乎看到了书中什么有趣的,他的薄唇一点点翘起,窗外吹入柔风,长发在他搁在耳际的手上拂过,自己竟然就看痴了。
  他在被子中紧紧交握着双手,假装睡着,眼睛却悄悄露出一丝缝,一直看了他一下午。
  直到傍晚时分,紫绡宫中来请人,他才放下书,起身迈出房间。
  离开之前,自己分明听到了他春风般的声音,“僵了这么久,腿该麻得不行了,我给你叫人来揉捏。”
  他立刻满脸通红地翻身而起,抬眼一看,人已经不见,桌上放着他看了一个下午的书。
  ——蓝色的封皮,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名字——那是他的习作簿。
  三哥,你无声无息的温柔,总是让人甜到心酸。
  今日,能不能就让我回报一次?
  沉戈没有想到,刚才还柔弱哭泣的十五皇子,眨眼间就拉下头上的发簪,长发散落的同时,发簪在他手上犹如有生命般,直直刺向自己的咽喉。他悚然用手去挡,好在自己压住了他上半身,发簪只堪堪刺穿了他的手掌。
  沉戈痛得在地上打滚,念萤却从容起身,拉下眼睛上的粗布,冷哼道,“二哥,这般下三滥的手段,你也用得出?这般侮辱了尉迟家的皇子,你就脸上有光?”
  他的眼中,褪去了盈盈的水意与柔弱,只留下幽深的冰冷。
  清夜愣神,继而大笑道,“朕真是小看我们十五弟了,朕怎么没想到呢,皇宫这个巨大的牢笼培育出的就是表里不一的怪物啊!”他玩味道,“可惜你救得了自己的清白,却救不了你三哥的命……”
  晦暗的角落里,帷幕后,竟然有近百个气韵深沉的高手提剑而出,身上俱是暗夜清一色的墨色长服。
  “凌,上次战役中你大伤元气,再也无法使出上古神术,如今只有你和小十五在此,还有活路么?还是,你指望着屋顶上的展家暗卫,能够赶得上救你们?”
  天凌面色不变,拉过念萤,突然笑了。“本王的暗卫,可不在屋顶上。”
  刹那间,一阵阵惨叫声响起,高手们惊恐四顾,发现一个个同伴捂着流血不止的创口痛苦呻吟,诡异的是,周围却没有一个敌人!
  清夜脸色剧变,突然对身边的虚无处吼道:“你们不是说这里没有展家的人么!”
  他身边的空气扭曲着,一男一女逐渐显出轮廓——正是风雷登位后投靠清夜的展风宁与展风雪兄妹。展风宁牙关不住颤抖,展风雪面色不自然道,“皇上,我们……”
  “确实不怪他们。”紧挨在他们身后,展风雷现出身影,他手上的长剑抵在两兄妹脖子上,寒光万顷。
  清夜暴戾地起身,一举扫翻案上文房,恨声道,“展家继承到隐身术神力的人,绝对不会超过二十个,暗夜所属听令,只要能击毙一个展家人,赏黄金万两!——击毙昭亲王者,封万户侯!”
  红着眼的黑衣众立即提剑而来,他们没有想到——昭亲王死了,皇上自会追随而去,到时候他们的万户侯,是由谁来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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