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序之鳞

    二十个人影从高处的通道口处跳下。
    紧接着数字上升到了三十，四十、五十……数字很快上升到了一百，并且正在以迅猛势头向两百发起冲刺。大量扭曲的尸体堆积在窗户下面。
    随着上面的尸体湿漉漉地砸在下面的尸体上，鲜血喷溅着并且变得越来越浓稠，这些殷弘的液体开始汇集并蔓延到绅士俱乐部地下会议室的中间。
    “这些家伙在进行血祭。”蒙提斯谨慎地提醒道，“他们仍在完成那只虚妄魔的指令。”
    加什纳格拄着盾牌，站在原地剧烈第喘息着，斩杀那头虚妄魔的过程对他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一场煎熬。无论是从心灵还是肉体，他此刻都感到十分疲惫。
    为了杀死那个高阶巴特祖，他不得不顶着精神威压、用子弹作为掩护，将湛蓝徽章接触对方那丑陋而又扭曲的蛞蝓般的身体上面。唯有利用西凡纳斯赐予的神力，才能够对那样一头魔物进行生杀予夺，而不引发出一些不必要的事情。
    “不过，那头虚妄魔是真的死了。”瞥了眼不远处被湛蓝徽章里的神力灼烧成焦炭，甚至都没法返回巴托九狱重生的魔鬼尸体，加什纳格说道：“剩下这些受到蛊惑的人，全都是这座城市里的精英阶级——他们的数量必定不会太多——血祭未必能够血祭出个什么结果来。”
    “你的意思是不去管他们？”
    “我们的任务更加重要。”
    听到这话，蒙提斯思索了一瞬，接着就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那就按照你的想法办，伟大的巨龙定会注视着我们，咱们这边发生的一切事情也都不会超过商会高阶参谋会议的谋划。”
    定下了基调，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稍微歇息了片刻，这些荒原斥候战士就聚集成为了一个圆环，他们直接把绅士俱乐部的地下聚会厅当作了圣殿，开始齐声念诵起自然之父的祷文，丝毫没有在意不远处肆意横流的血水与大战之后的污秽场面。
    这也得多亏西凡纳斯的神职领域涵盖范围足够广阔，理论来说，九大阵营的生物只要信奉“一体至衡”之道就都有机会成为自然之父的牧师。因此，西凡纳斯对于信徒的阵营、祷告的环境也并不怎么苛求，讲究的就是一个“心诚则灵”。
    加什纳格和蒙提斯带领的斥候战士，本来是要通过地下墓穴通道抵达柯瑞托城内环，才会进行这场祷告。可是半路遭遇那头虚妄魔，让他们不得不临时提前了最终计划的实施。好在，这个绅士俱乐部本身也毗邻内环边缘，并不会对计划的结果造成多么大的影响。
    “……伟大的自然之父，吾请求，您将真正之自然秩序降临在此地！”
    随着加什纳格带头吟诵完最后一句祷文，所有斥候战士身上带着的湛蓝徽章全都散发出了莹莹蓝光，仿佛多个星辰在这间地下厅堂内被同时点亮。
    不止如此，一道飘渺的声音也在所有湛蓝徽章持有者的耳边同时响起。
    “吾，应汝之允。”
    ……
    两个沙漏时之前。
    加勒哈斯塔，泽拉塔城。
    天鹅宫殿群。
    西北角的高楼剧烈的颤抖着，好像地基周围的炸药被引爆了。它的正面塌了下来，暗紫色光芒从中散射开来，就好像这座建筑是一个幽邃深坑的所谓正面，里面衬着发光的紫水晶。耀眼的光芒瞬间填满了【神之愤怒】的驾驶舱，同时也暂时抹去了显示屏上的读数。
    泰坦机甲又摧毁了一座藏有碎魔晶的天鹅之塔，奎斯面前的观描屏幕忽明忽暗，只是这一次他和那个格拉兹特的那个“好兄弟”弗喀里克却都没有遭到之前那种程度的抵抗。
    六指儿躺平了？
    他居然连自己保命的底牌都不要了？
    瓦砾从剥落的塔上滚过广场。某种形状凭空出现，像一只巨大的禽类，长着五颜六色如燃烧烈焰般卷曲的羽毛，从紫色的火焰中掠过。
    它的中心是一个人形的形状。一个女人。乍一看之下她很漂亮。她完美的身体比例像鬼斧神工的雕塑家精心雕刻的大理石一样苍白而完美。但她的胳膊和腿上都长满了羽毛，而最令人不寒而栗的是，她的眼睛根本不是眼睛，而是透过她的脸钻出来的黑色凹陷，让人瞥见了她内心的空虚。那些起初看起来似乎是她的头发的东西实际上是一条条皮肤，是从她的头皮上硬挤出来的一团肉质的东西，这些肉质太长了以至于一半长度都低垂于地面。
    她也有翅膀，一大片燃烧的羽毛在她身后展开。
    她举起一只胳膊，羽毛像水下植物的叶子一样展开盘绕着。她做了一个手势，于是一长串粉红色的火从她脚下的一点汹涌而出直击广场。
    “那是什么鬼东西？”奎斯的声音在功放器中响起，他没有和高度仿生化的弗喀里克建立通讯频道，进行无线电链接。毕竟那家伙是一个恶魔领主，备不住会给泰坦机甲的处理器发送一些带着不好东西的数据包。
    “迷人的‘天使’。”弗喀里克同样也用声音回答了奎斯，“那就是我那位兄长给自己准备的女体玩偶——她的外形仿照的是一个人类女巫——本来都算不上是什么防御措施。”
    说话的同时，弗喀里克也发射出一道镭射光线，向那可憎的玩偶飞朴而去。一枚导弹盘旋也向她飞来，在不远处引爆，仿佛击中了她身体周围一个看不见的球体。
    奎斯不可置否地摆了摆手，将泰坦机甲的瞄准器对准她周遭的火焰，目标锁定符文亮了起来。瞄准系统使用的是一种极为先进的技术，似乎急于把面前的混沌玩具炸个粉碎。
    六个导弹吊舱在【神之愤怒】背部升起，当所有吊舱一起进入舱室并同时发射火箭时，它发出愤怒的隆隆吼声。火箭弹如同鹰隼般向天空升起，继而俯冲，陡然向目标扑去。一股粉红色的火焰向它们飞来，被火箭尖端的破魔符文驱散堪堪偏离了目标。
    驾驶舱内的显示器上，一圈代表“锁定”含义的符文，出现在玩偶那张酷似人类的脸上。
    这代表着她已经被被百分百锁定。
    格拉兹特的玩具被子母导弹的连环爆炸炸飞，径直撞上了广场北部一栋建筑的正面。空虚的泪水从她的眼睛里流了出来，流淌在她脸上的黑色液体就像黑色的眼泪。她尖叫着，也许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被抛到空中，像一个被丢弃的玩具一样四肢伸开而感到耻辱。接着，她的这种耻辱就和她一起被剩下的火箭弹所湮灭。
    “已经摧毁了十七座天鹅之塔了！”奎斯说，依旧是使用功放器，“你的目标已经快要达成了吧？你的那位兄长可是还在失联状态中，根本没有出现在这片宫殿群里的意思。”
    他的话语十分平静，虽然使用的句式是疑问句，但就好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弗喀里克接连否认，因为使用的是电子音，所以这样的回答话语多少显得有些诡异。“他不可能放弃这一切的。如果没有了三重国度，那么他就不配称为三重国度之主，那他在无底深渊也就会变得名不副实。那绝对是死路一条，六指不会放弃这个位面……”
    从来只有叫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绰号，这条规律在无底深渊十分适用。弗喀里克说得没错。只有两个国度的三重国度之主，是绝对无法在群敌环伺的无底深渊立足的。因此，如果格拉兹特还想继续以恶魔领主的身份生存下去，他必须要让自己统治疆域囊括三个位面。
    除非——
    就在这时，宛如天旋地转般的剧烈震动突然席卷了整个加勒哈斯塔，泽拉塔城内超现代方式建立起来的、根本难以分清上下左右的建筑物成片成片地倒塌成了废墟。
    这种程度的地震，规模甚至还要超过之前加勒哈斯塔与“毒蛇之心”撞击融合。后者仅仅是摧毁了泽拉塔城内的十几个街区，而这一次的地震则是真正席卷了整个位面。
    但即便如此，弗喀里克身为一名恶魔领主，也理应不会被这种程度的地震所惊吓到。可是就在地震突然爆发的时候，他那高度仿生化的躯体就随着地震波发生了共振！
    嘎吱嘎吱、叮铃咣啷……
    他体内的零件一个接一个地被挤压崩碎，倚靠万千条钢铁触手支撑着的机械化平台之躯各处就像短路了似地不断噼里啪啦地冒出电弧，破损的零件和有限的有机物身体被流淌出的润滑油引燃，发出阵阵焦糊臭味。
    就像是遭到雷齑一般（虽然塔那厘恶魔对闪电伤害免疫），弗喀里克那足足相当于十分之一【神之愤怒】的躯体当时僵立于当场，紧接着就像是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般，一点点地崩解成碎渣。
    他，这个锁链领主，格拉兹特的“好弟弟”，遭受到了来自深渊意志的嫌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