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序之鳞

    葛朗台示意他的“口粮”们集合整队，而他本人则独自面向了这个萨满。很明显，他是想谈判而不是战斗，反正葛朗台现在确实倾向于这一点。
    熟悉这片见鬼森林的盟友，对想要从这里走出的他来说，现在确实非常有用。
    他大步穿过树根交错的地面，“口粮”们被锁链拴在一起所以无法逃脱。那些长着四条手臂的类人生物遍布森林的四面八方，他们那圆圆的双眼闪闪发光，像一群困在琥珀阴影中的萤火虫。
    在他们中间有一个萨满，当葛朗台靠近时，那生物狭长的眼睛正在闪闪发光。
    “欢迎方式过于奇怪，但我觉得你并不是想要战斗，否则一早就会打起来了。”
    葛朗台说着，一条触须似地长舌从盖在他肚子上那件厚厚甲胄的下面伸了出来，在他身边慢慢地扭动。在他周围，双足站立的四臂生物发出沙沙声和喃喃低语，他们举起战斧，撑起双腿。
    那个萨满用一连串的喉音回答。
    “我听不懂你说些什么，”葛朗台换了一种通用语，“你会说人话吗？”
    萨满从他的长袍里拿出一瓶脏兮兮的粉红色液体。他特别小心地把一滴药水滴在了自己粗糙的舌头上，然后以一种类似牛马反刍的方式弯曲着嘴巴。
    “当先知觉得需要……”萨满依靠在他的法杖上，说起了葛朗台希望听懂的话。
    “太好了，”葛朗台歪着头回答道：“让我们谈谈，你需要什么，我能够提供给你什么。”
    “你，”萨满吐出一个词。
    “我？”葛朗台疑惑地问道。
    附近，那些长着四条手臂的怪异类人生物，全都挥起了他们的战斧、松开了紧绷多时的弓弦。
    之前，他们就刻意对葛朗台和他的那些“口粮”们形成了一个包围圈。而他们之所以还没有行动，只是因为萨满没有完成这场狩猎前的仪式而已。
    在伟大橡树之父的注视下，这场神圣的狩猎，必须让猎物知道自己是猎物的前提下进行。
    可即便如此，在暴露了狩猎意图的劣势下，这群类人生物的狡猾伏击依旧使得葛朗台一方瞬间就陷入到极为危险的境地。
    一大群手持锋利石斧的杀手，从高耸入云的树木顶端一跃而下，杀进了“口粮”们中间。
    那些身穿重甲的、曾经的地狱仆从军团，已经组建了一堵由利刃和坚盾组成的铜墙铁壁。
    “该死的家伙！”葛朗台愤怒地挥舞起从肚皮延伸出的长舌，如利剑般刺向那个萨满。
    他敢于孤身来谈判，既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诚意，同时也包含了一言不合就动手的祸心。
    那个看起来风烛残年的萨满，似乎并不害怕，因为时刻保卫着他的两名战士立刻挡在他面前。他们用身体为萨满阻挡下了葛朗台的攻击，哪怕后者的舌头刺穿了他们的身体，舌头上分泌出来的消化液将他们的身体化成一滩脓液。
    而就在这时，那个萨满又吟唱出一大串带有喉音的话语。这不是给葛朗台听的，而是说给那头被贡品和契约束缚的蟾蜍龙，后者是他在进行狩猎前从橡树之父那里祈求到的最重要的雇佣兵。
    在大片空地的另一边，一个接一个四臂战士在树林里跺脚前进，他们挥舞着原始的燧石战斧和骨挂长矛。
    几个体型格外硕大的战士，在他们中间疾奔而过，直接冲向了葛朗台本人。
    当他们在战斗欲望中咆哮时，舌头全都耷拉着甩着唾沫，眼睛不住地转着圈圈，就好像陷入了某种迷醉状态。
    除此之外，射向葛朗台的箭矢也向冰雹一样从林木的树檐上落下，他脚下扭曲的植被很快就被燧石箭头填满。
    标枪、羽毛箭和粗糙的长矛，猛烈攻向了葛朗台以及他的那些“口粮”。
    但是，这场狩猎虽然葛朗台一方的人数不占优势，但是他们的装备居然比那些四臂怪物要好上一些（哪怕在见识过永序之鳞开拓者战团是怎么打仗之后，葛朗台已经意识到，他们这些家伙其实就是地狱军团拉来的白板炮灰）。
    每一个“口粮”——身穿沉重甲胄的战士——倒下，都会换来几个乃至十几个四臂类人生物的阵亡。很快，交战双方的鼻孔里就都充斥着血腥味，战斗也变得越发血腥与暴力。
    尽管随着战斗升级，葛朗台一些“口粮”身上的锁链被砍断了，他们急切地想要逃离这里。
    但不管他们冲向哪个方向，燧石的箭头和粗糙战斧都会追着他们，直到让他们的血液空气泼洒向周围，洒满林间的土地。
    整个空地爆发了一场血腥的狂欢。
    葛朗台突然从肚子里又伸出一个条触须，他用这条触须和那头蟾蜍龙嘴巴里的舌头交缠在了一起。接着，他就用手里剁肉的砍刀，在这条异形龙种怪物的舌头上一顿乱砍，让这只怪物发出惨叫不断想要将自己的舌头抽回来。
    可是，它毕竟不是一头真正的巨龙。哪怕成年，它的力量都不足以拽动葛朗台的沉重身体。
    相反，葛朗台反而将它从巢穴里一点点拉了出来，他那把剁肉屠刀上带有致命的病菌，超自然的疾病顺着伤口蹂躏着蟾蜍龙的身体，让它很多肌肉都出现了痉挛起来。
    这还不够，葛朗台脸上的嘴巴张大到了极限，整个下巴都脱臼了。他吐出了一团浓郁的黑烟，里面还不断传来一阵巨大的嗡嗡声，很快这团黑烟凝聚成一团粘滑的苍蝇群。
    苍蝇群像水团一样流动，形成一张巨大的、张大嘴巴的脸，然后就冲向了那头蟾蜍龙被动张开的大嘴，顺着食道钻进了它的肠胃。
    数不清的苍蝇钻进蟾蜍龙的身体，从内到外，啃噬着这个怪兽的身体。
    看样子，葛朗台的马上就要获得胜利。可就在这时，几个身材比同类健壮许多——身高快要赶上葛朗台肚皮的四臂生物，蓦地蹿到了这个地狱仆从军团中级官僚身边。
    他们不顾一切地，用手中原始的武器对葛朗台发起劈砍，哪怕葛朗台被砍破皮肤里迸射出的粘稠液体会腐蚀他们的身躯，这些人也依旧毫不在意。
    “一群疯子！”葛朗台咒骂着，他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精力，先逐个杀死不断挑衅自己的小虫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