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野地之中,偶尔夹杂着飞鸟展翅掠过绿丛的声音。
草地有些稀松的足迹,是兽痕还有行人的脚印交织在一起形成的。
体力才恢复的几个人却飞快的穿梭在这山林之间,向着陆澋修的地方奔去。
“是这条路吗?”一边飞快赶路的陆晚晚一遍又一遍询问着身边的风南桑。
路上草丛虽有被军队踩踏的痕迹,但是走了这么许久却连个影子都见不到。
“应该是这条路没错,师父可能带着队伍找别的地方驻扎了。”风南桑看着附近的草地烧焦的痕迹,加快了脚步。
“为什么父亲没有留下一点信息?”陆晚晚内心掩饰不了的急躁全部体现在她的话语之中。
一起飞快赶路的风南桑也并不知道其中缘由就没有多说什么。
两个人不断的去查看附近陆将军留下来安营扎寨的痕迹然后追踪他们。
不过很快线索在路上就断了,他们经过最后一个陆将军驻扎的营地后,周围的一切就好像消失了一样,地上再也没有脚印了。
“行军路途中隐藏脚印是必须的,看来到这里的时候师父已经发现了不对劲。”风南桑转过头用手按住了陆晚晚的肩头继续说,“他们应该就在这附近。”
“但是我们一路过来也没看到敌人啊,遭了!中埋伏了,快走!”陆晚晚虽说反应过来了,却还是迟了一步。
一只又一只的箭从草丛中朝他们齐齐射来,两人手疾眼快得抽出佩剑挡住了一部分的攻击。
“我早该想到敌方很有可能会在这里埋伏,那些安营扎寨的痕迹都是敌方故意做出来的陷阱。”
两个人背靠背挥剑抵挡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并且尝试把那些躲在暗处的人找出来。
“看到了,在那里。”风南桑偏头向背靠着他的陆晚晚说,同时在她转过头一瞬间用剑尖指向一个方向。
也就是在这么一瞬间,风南桑弯下了腰,陆晚晚借着他腰部作为支点后翻。而风南桑则借机抓住她的小腿向敌人躲藏的草丛中丢去,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一剑封喉。
在草丛中躲藏,很容易就找到了其他人所在的敌方。
随着敌人的不断暴露,二人原本被动的局面开始反转。
剩下的人在带头的人的指挥下摈弃了隐藏而开始进行正面攻击。
“盾前,阵型包围。”
收到命令的敌人开始灵活的变换阵型,最后将风南桑二人团团围住。
前方的盾与在后方的长茅配合的完美无缺,二人主动的局面一瞬间就变得被动无比。
“怎么办?”陆晚晚询问。
车轮战时间一长,两个人的体力开始吃不消。
“擒贼先擒王,找机会突围攻击那个指挥的人。”
风南桑现在已经是满头大汗,挥舞佩剑的动作也逐渐慢了下来。
“刀进阵。”
就是现在。
两个人默契无比,抓住刀兵进阵的时机从开口出突围。
奇怪的是在他们不断抵抗其他兵力的时候并未见那个指挥的人。
“在这里!”
细心的陆晚晚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翻身躲过几个人就向阵口的一个士兵刺了过去。
原来队伍的总指挥混淆在了阵容里面。
那人见到陆晚晚招招狠厉却应对自如,为她掩护的风南桑偶尔能够看见那个人的出手的招式。
从容,稳重,一招一式都有大将之风范。
另一边的风南桑体力已经不支,身上开始出现第一道伤痕。
陆晚晚心系风南桑而显得心不在焉,这让那个指挥的男人占了先机。
“和敌人战斗的时候怎么可以分心呢?”
陆晚晚节节败退,却还是咬着牙撑了下来。
敌众我寡,根本尝不到甜头。
随着时间的流逝,二人终于败下阵来,男人用长矛指着倒地的陆晚晚,掀开了蒙住脸的黑巾。
喘着粗气的陆晚晚才看清楚他的样子。
那是一张不输给任何人的脸庞。
英气十足,足以让任何一个女人为他动心。
“远近驰名的陆将军膝下的徒弟也不过如此。”
陆晚晚听到这话不屑的“嗤”了一声。
“要杀要剐随你便,告诉我我父亲在哪里。”
男人挑了挑眉,收回了指着陆晚晚的长矛,“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只是我的手下败将吧。”
“呵。”
陆晚晚别过头没有再理会他,而且扭头察看风南桑的伤势。
“那些村庄是你屠的?”
风南桑的脸色有些苍白,虽然现在身为阶下囚但还是保持了身为一个皇子的威严。
“不愧是皇子,明明都成了阶下囚但是语气还是这样高高在上的。”
男人薄唇微启,眼神带着满满的自负,但是他并没有给风南桑回答,就让人将他们押了下去。
尽管如此,风南桑二人依旧一声不吭。
男人手底下的士兵将二人的眼睛蒙住以防暴露很快的位置。
一路上默不作声,但是出于本能的将来时的路给记录了下来。
二人皆是如此。
莫约接近一个时辰的时候,终于听到了其他士兵的声音。
交谈过后根据地的大门打开来,又过了一阵陆晚晚和风南桑被士兵们推搡到了相邻的囚牢之中。
偶尔有铁链相互碰撞的声音,囚犯们被鞭打的之后的呻吟,还有低低的啜泣声。死寂之气蔓延在一整个囚牢,逐渐从陆晚晚和风南桑的耳膜一直渗入心间。
“你在想什么?”眼罩被摘开的两个人隔着囚牢的墙壁背对背倚靠。
风南桑本来在回想来时的步数,听到陆晚晚这么问愣神了一会儿,随后就忍不住低笑出声。
“我在想我第一次被关在牢房里是这一副景象。”他嘴里微微勾起,语调轻松。
陆晚晚听到以后心中也舒坦了一口气,跟着打趣道:“是啊,我也有想过这一天,没想到会来的这么早。”
“若是我练武时少偷着懒,说不定我们会迟点被关进来。”风南桑莞尔,虽然是在这种牢房里,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感觉。就像隐藏在枯叶中那一动不动的枯叶蝶,静静感受时间的流逝。
“但是还是会被关进来的,还不如省点力气好好睡一觉然后思考什么时候死掉比较好。”
虽然是丧气话,却让人心中有了更加坚定的信念。
谁不想活着呢?
“也不知道爹爹他们怎样了。”陆晚晚抬头看着脏兮兮的牢门发呆。
“有飞鹰跟着应该没什么问题,还有花千初。”
转念一想到那个总是喜欢穿着白衣的小孩子,忍不住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你说花花和柒柒以后会怎样?”
女孩子总是对未来充满期盼的,就算是陆晚晚这般强势的女孩也无不列外。
“谁知道呢,未来的事。”
会不会死在这里都不知道,毕竟人家埋伏了那么久。
先前隐约听出来这些人是希望利用他们引出陆将军一行人。
“说啥呢说啥呢!”一个男人用力的拍了拍关住他们牢门,门上的铁链发出了不耐烦的叮叮当的的声音。
“囚犯之间禁止交谈懂不懂?”
陆晚晚识趣的闭上了嘴,但是风南桑一脸歉意的道歉。虽然脸上笑嘻嘻的,但是眼底的寒意不言而喻。
“对不起啊看守大哥,我们是第一次坐牢,还不知道这牢房里的规矩,请你原谅我们这一次吧。”
看守不屑的“啧”了一声,似乎很高兴风南桑这样的态度:“以后在牢房里听话点,这样还可以少吃点苦头。”
“算了,别太多话了。”这时候另外一个看守说,“将军交代过这两个人很重要,我们送完饭就走吧。”
“说的也是,这是你们今天的饭。”看守把牢门底部的小窗口打开,然后放下牢饭就离开了。
“啧,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陆晚晚看着自己面前一盘盘菜一点胃口也没有。
风南桑倒是看的开,语调轻松:“这不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忍忍就过去了。”
话罢他把默默地吃下了底部印有雪荼标记的馒头吃了下去。
果然,雪荼的人真的是无所不在,就连这被豢养的军队里也有雪荼的人。
他的心里沉了沉,不知道是敌是友,还是先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
不过雪荼,始终会是一祸害,还是要把他们铲除了才行。
“那个,阿桑。”陆晚晚突然叫了他一声,“你的饭是什么。”
“啊,硬的不得了的馒头和没有米的白粥,再加一点点咸菜。”这个问题问的风南桑二仗和尚摸不着头脑,“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不,没什么。”
时间过去不知道多久体力消耗严重的两个人在吃完饭以后进入了浅眠,只是刚刚休息没多久狱卒又来敲门了。
“在这种地方你们居然还能睡的着,真的有点佩服你们俩。”狱卒手里一大串牢门钥匙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
他直接无视了风南桑,在众多钥匙中挑出来一把打开了陆晚晚的牢门。
“将军让你过去,你还是安份点和我们走吧。”
在这种时候?
“晚晚。”风南桑不放心的叫住了她,陆晚晚回过头报以微笑,就像平常那样。
平常的她,总是会穿着一身淡淡鹅黄色的长裙,面对他的烦躁,静静微笑。
“小心点。”
陆晚晚静静地点点头,离风南桑越来越远。
陆晚晚走了以后,风南桑颓废的坐在地上,心中一股意味不明的感受逐渐取代了他仅剩的冷静。
孤单无助,竟是这种感受。
当初风南柒被困的时候,也是这种感受吗?他又怎么能输给那个小丫头呢?要振作起来才行。
另一边,陆晚晚被带出去的时候并没有被强行蒙住眼睛,这让她看清楚了整个营地的构造。
这个军营说小也不小,却布置的像一个小小的村子,男人们都虎背熊腰的干着农活,如果不是没有见到女人,倒是容易隐瞒过去。
所以他们之间抓来女人就是为了掩人耳目的吗?
陆晚晚心里这么想着,却迟迟不敢下结论。
军人们都受到了良好的训练,看见陆晚晚这般四处张望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疑问。
“将军,您要的人带到了。”狱卒在一间屋子前隔着门禀报,随后就有人开了门。
开门的人是另外一个士兵,狱卒示意陆晚晚进去,她犹豫了一会儿就踏门而入,就在那一瞬间,门被“砰”地一声给关上了。
陆晚晚被吓了一跳,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就向屋子里走了过去。
那个将军在细细的擦拭自己的佩剑,即便是陆晚晚进来了也没有抬起头一次。
“陆姑娘自己找地方坐吧,小地方简陋请不必拘束。”男人抬起头来,那张英气又不羁的脸彻彻底底地暴露在陆晚晚的视野里。
虽然心怀戒备,却还是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我知道你有许多疑问,趁这个机会都问吧。”他眼眸底下映着清冷不变。
陆晚晚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问出声,男人倒也耐心,并没有去催促她。
“机会可就这一次,错过就没有了。”佩剑已经被擦拭的差不多了,陆晚晚甚至可以看见男人手中用来擦拭的布已经被划出好几道细细的口子。
他倒了一杯温水递到了陆晚晚的面前,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最后陆晚晚还是败下阵来。
她端起水轻轻喝了一口,开始说话:“并没有什么想问的,我想知道的你不会说,其他的我都知道。”
“那你不问问我为什么把你叫了过来?”男人淡淡地看着她,陆晚晚不能在他眼里看出什么东西。
“如果人质还能被区别优待,那么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被你叫了过来?”陆晚晚突然翘起了二郎腿背靠着椅子一脸嚣张地看着他。
男人被她这么突如其来的样子给惊到了,忍俊不禁。
“你这么嚣张的样子,不害怕我直接杀了你吗?”他的话里带着试探,但是陆晚晚依旧还是一脸无所畏惧的表情。
她端起桌子上那杯水一饮而尽,“死又何惧?我这一辈子最渴望成为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大将军,让你们这些狗男人知道我们女人并不是只能在家里养家糊口的废物。”
她眼睛里闪烁着骄傲,那倔强的样子竟然让在她对面的男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所以,就算今天死在这里,我也不在乎。”
如果他们拿她来威胁陆璟修,她就会放弃自己的生命。
作为一个将军的女儿,她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存在成为国家利益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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