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临天下

第20章


  “难道五皇子还另有崇尚之人?”陆冉阳直接把话锋转到影非离身上,瞳仁炯炯。
  “父皇自然是,不过是觉得想出这征兵法之人也令我心有倾慕。”影非离依旧笑得云淡风轻。
  影非玉皱眉正待批驳,影非琉却蓦的冒出一句,令众人讶然。
  “不知四妹对此仗有何看法?”
  “姐姐?”影非离也似微微一怔,转而又恢复自若,“闺阁女子,自是不理会这般战事朝政了。”
  “是吗,那倒是可惜了。”影非琉垂下了头,面上流露出一丝落寞,影非离和陆冉阳一旁看着,皆是眸光一闪。
  此话说完,众人都极有默契似的缄口不言,屋内突然出现了奇异的死寂。
  
  堂外冷冽的空气无所不入的潜伏进各处角落,一丝丝,一缕缕的侵袭入各人的髓骨,厚重的裘衣,燃烧的火炉,坚固的壁墙,在这彻骨的寒意面前只能无力的俯首称臣。
  天边笼着压抑暗沉的灰云,又是一场大雪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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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是冬日白雪皑皑,草木皆是萎沌之色,但韵离宫里,却还是有些四季常青的古木极强韧的从覆雪中透出些苍绿,窗棂仍是洞开着,清澈寒凉的气息勾出一片清明,明月躬身立于窗旁,捧了个金八宝双凤纹盘,上面置放着几只珠玉攒花步摇,影非韵站在窗前,一身大风毛的裘皮衣裳,怀中抱着小黑,却半个身子探了出去,仰首望着还在飘洒着细雪的灰沉天际。
  “主子,东西拿来了。”明月沉声说道。
  影非韵收回身子,扫了眼盘中之物,尽是些朱石翠玉,只一只银造的尾端镶着颗硕大的荧黑东珠,影非韵拈于手中,仔细打量着,顺手取下头上一只流苏黑晶蝴蝶簪子,在簪尾处一推,露出一根细长的锐刺,于珠底用力一挑,竟是一分为二成两半,掉出个蜜蜡丸子,里面封着张小纸条。
  “西动,北定,待南风。”
  影非韵微微蹙眉,垂下了眼帘,遮住那重重暗潮,少时又抬起眼来,将纸条递给了一旁的明月。
  “毁了。”
  明月小心接过,单手一握,纸片已是化为粉尘。
  “主子,如何回?”明月问道。
  “断西路。”一字一句,说得果决又透着丝狠意。
  影非韵垂首略一思忖,又道:“这是西边传来的?”
  “是,主子。”
  “北边的何以断了好些日子了?”影非韵抚着手上猫儿,动作轻柔却有丝沉缓。
  “奴婢也奇着怪,按理暗影素来是三日一报的,可如今竟是有六日没个音讯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明月说着,面上颇有忧色。
  “也不知父皇刚刚急急把非离召去,是所为何。”
  影非韵说着,若有所思,忽的一声帘响,却是水璃急急赶了进来,喘着气,一副慌乱模样,气色浮躁。
  “主子,林公公刚刚着人传信来,宫中刚得到的前线的消息,上官将军被放了冷箭受了重伤,如今在军中治着,生死未卜!”
  “瞄!”影非韵怀中的小黑凄厉的叫了一声,猛地跳了下来,颈背处的毛,纠结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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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华宫内室,四角的掐丝珐琅火盆噼啪作响,被烧得通红的红罗炭,闪烁着妖异灼灼的红光,影非邪撑着手斜靠在透雕夔龙护屏矮足短榻上,双眼阖着却是眉头紧锁,面上映着两侧悬着的明黄龙纹流苏幄子打下的浅浅暗影。堂下几个首辅大臣正焦心的讨论着,三位皇子也负手立于其中,却多是沉默。
  
  “军中不可一日无帅啊,如今这般,可是如何是好?”
  “只能是再派一名将军前去啊。”
  “这可谈何容易,朝中现在哪里有可以替代上官将军的合适人选,更何况,如今上官将军受伤重不醒还是件极秘密的事情,只是称轻伤而已,由副将暂代而已,幸而此时战事稍歇方还能瞒混过去,可此时若冒冒然派一名新帅前去,岂不立时被人察觉?”
  “可不是!如此一来,必军心大动,也是给了这玄国以可乘之机啊!”
  
  听着各人争论,原本一直没作声的影非琉忽然一个大步站了出来,垂首跪下。
  “如今之计,唯有让皇子前去,外称磨练建功,方能掩人耳目,亦可振奋军心。”
  略一顿,又道:“五弟还小,二弟是个文家,不善行兵打仗,故而请父皇下旨,立时派儿臣前往。”
  一旁的大臣们原还是赞许点头,听他如此说,却是纷纷站了出来。
  “不可,皇上,战地凶险,不可让未来储君前去犯险。”
  “太子之妃乃是玄国公主,若是太子出战,未免有不义之名。”
  一片反对声中,倒是陆冉阳在一旁捋着山羊胡子,瞳光闪烁,没有说话。
  
  影非离站在那儿,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已是百转千回。
  与玄国的联系,失了最近处的中转,在如今这要紧的时势上,实在有诸多不便。
  如今上官弥夜伤重,若是由影非琉去,会不会影响到姐姐的计划?
  自是绝不能容这丝毫偏差。
  
  抬起眼来,却见影非邪早已睁开双目,目光锐如剑芒,直直射向自己。
  原来也是希望他去吗?
  影非离向前跪下,适时的垂下头,掩去了脸上讥嘲的笑容。
  “皇兄乃国之栋梁,实在不应有丝毫差池,儿臣自幼习武,也曾研习过兵法,虽是堪堪,但亦希望能为我影国效力,望父皇着儿臣前去。”
  影非琉闻言,却立是想要开口阻止。影非韵素来极疼这个孪生弟弟他是知道的,若是影非离代他上了凶险战场,那人可是会怨他?
  可是,不待他开口,影非邪却是起身说道:“难为我皇儿一片赤忱之心,如今国有危难,身为皇子确是应尽心效力,父皇信你可挑起这千钧重担,不负百姓。如此,事态紧急,你便于留守京城的军队中挑五千人整装,一日后立刻出发。”
  说着,影非邪又如忽然想起不经意似的补了一句。
  “回去好生说与你皇姐听,别让她犯急。”
  “是,儿臣领命。”
  
  终是大寒将至。
    
随征
      恨君不是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  
  恨君却是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得团圆是几时。 
  
  是夜,正华宫内灯影愰愰,景帝所居的匀音阁里悬着四盏细木茜纱明黄流苏的琉璃彩绘灯,却是没有点着,只红漆雕填戗金双龙戏珠纹桌上点了两支莲花座的五爪盘龙金烛,即是如此,室内仍显着有些昏魅,影非邪端坐于桌旁,敛眼垂首,似是专心把玩着手上的墨玉扳指,林清悄无声息的立于角落,周身隐在绰绰暗影中,只一双晶亮如水的眸子,时不时的往那桌边望去。
  
  “这些年来,不是父皇派人召你来,便是去你的韵离宫,可你个儿来探父皇的,今个儿可是头一遭。”
  影非邪终是抬起头来,望向坐在对面的人儿,笑得有丝苦涩。
  影非韵悠悠将目光从桌上置着的一副紫檀边座百宝嵌戏狮图插屏上收回,却是笑道:“这物什倒有趣,图上绘的端的是栩栩如生。”
  “你若喜欢便拿去好了,父皇这被你搜刮去的也不缺这一样了。”影非邪说得无奈而纵容。
  “那倒不必,霸气冉冉的,还是合该在父皇这正华宫,韵儿素是个胆儿小的,怎配这戏狮之图。”影非韵含笑俨俨,暖黄的烛火妖妖娆在眼角处跳跃着,撩起各人心中的一簇幽幽的火苗。
  强压下胸口悸动,影非邪沉声道:“也别打着马虎眼了,便直说了吧,今日跑父皇这来是所为何?”
  “父皇觉着呢?”影非韵略偏首,笑意更深。
  “君无戏言。”影非邪正色道。
  “除了这事呢?”
  “父皇都应你。”
  “那好。” 影非韵霎时笑得极灿烂,眯着的眼弯若如钩新月,眸子里却是幽幽清光,“韵儿请随与皇弟一同前去。”
  影非邪一惊,立时怒道:“不许!”,直把那微弱的烛火震得一阵颤动,而一直沉寂着得屋角,也蓦的传出了些细碎的声响,一声抽气夹于其中。
  影非韵亦无慌色,只淡淡回了一句,“君无戏言。”
  “这......”影非邪一时被哽住,不知说什么好,半晌方开口说道:“父皇亦是为你好,你身子弱,又一个女儿家,战事非儿戏,多是凶险,岂是好玩的。”
  “韵儿今日向父皇讨这请,自不是随性一闹。前线之事,已听皇弟说了,当下战事有变,韵儿自幼养尊处优于宫中,如今亦不过是想身为天家子弟为我影国略尽绵薄之力,且前朝亦有过公主为将,上阵杀敌的先例,韵儿虽手无缚鸡之力,但此时上官将军伤重,虽说父皇已派皇弟前去,可除皇子外,公主亦亲赴战场探视岂不大利士气,将士们亦会感慰于朝廷之用心,何况韵儿也研习过这行兵之法,小儿猖狂,自认可襄助我军。”影非韵说得谦谨,却极是坚定。
  “可你素来体弱,万一在战场上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影非邪语气有些不畅,眉宇紧锁。
  影非韵微微笑道:“韵儿又怎会上战场?不过是老老实实呆在营帐里,当个清散闲人罢了,何况皇弟在,自是会护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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