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渴望不容许逃离

第五十三章


    明恪再次回到泽宁的时候,恰好是情人节那一天。
    娄梨和在车站看到怀抱着那么大一束的玫瑰花站在不远处向自己招手的明恪,他笑得那么开心,娄梨和的心却被什么利爪撕开了一样痛。
    “梨和!”明恪摆着那么一大束玫瑰花,激动地朝她跑过来,可是等他走近,却看到娄梨和倒退了一步,这让他的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
    “情人节快乐!”
    明恪将手里的花塞到娄梨和手中,热情地想要拥抱自己思念久久的姑娘,却在下一秒被娄梨和丢在了地上。
    只听她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冷酷口气审判他们的感情:
    “明恪,我们分手。”
    ···
    梦境之外。
    季新凉满眼的红血丝,掩藏不住深深的担忧:娄梨和已经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一周,明宗元都已经脱离危险期醒过来了,她还是没有醒,不仅如此,第五天的时候她突然出现了心脏骤停,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全院的专家进行会诊也没结果。
    季新凉已经担心的快要发疯,这些日子都没有好好吃饭睡觉。季颉也只能安慰“梨和的各项检查挺正常的,没问题啊,要不再观察观察···”
    “二伯,我真的很害怕很担心···”
    “我知道,你想想,明老爷子都被大家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梨和一定没事的。”季颉拍了拍季新凉的肩。
    季新凉心里实在不安,抹了一把脸:“是啊,就连明爷爷都醒了,她怎么还不醒呢?”
    季颉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一切只能等待娄梨和醒来。
    于是他放下手里的饭盒:“给你带了饭,记得吃啊。”
    季新凉根本没有听到,季颉也没有责怪他,而是悄悄离开了病房。
    到了门外,季颉看到了拿来洗漱包裹的卢欢,客气地打招呼。他是认识这个孩子的,是娄梨和的好朋友,而且她在娄梨和住院的转天就赶到这里来。
    卢欢对季颉也是很客气:“您好,季伯伯。”
    “辛苦你了。”
    “没事,梨和是我的朋友,照顾是应该的。”
    季颉暗道娄梨和的朋友的确讲义气,卢欢示意了一下,便走进了病房。
    季颉也转身离去。
    ···
    走进病房,卢欢看到季新凉还是坐在床边,便知道娄梨和没醒,开口道:“你快去梳洗一下,免得等会她醒了被你吓到。”
    洗漱用品,病房里都有,只不过季新凉没心情整理自己,卢欢的话倒是起了作用,季新凉缓缓站起身朝洗漱间走去,临走前他还叮嘱了一句:“她醒了你要马上叫我。”
    “知道了,你赶紧走。”
    卢欢看到季新凉进了洗漱间,这才在刚刚他在的位置坐下。
    娄梨和睡得很安稳,卢欢忍不住说道:“你啊你,真是不给我好日子,你知不知道我好不容易决定了要去国外进修了,结果半路就被季新凉的一条短信拦了回来,你可真是会折磨我。你知不知道你怀孕了啊?三个月啊,结婚才几天你就查出来怀孕三个月,可真有你的。现在全国的人都知道你怀孕了,你再不醒就要最后一个知道自己怀孕的消息了···”
    卢欢一面在那里自言自语,一面削梨,“等你醒了,我就要走了,你不醒是舍不得我的意思嘛?用这种方式留人是不是代价有点大啊?不过挺符合你蠢毙了了性子。”
    一颗梨削完,卢欢又拿了一个一次性盘子,慢悠悠地切着,一块又一块。
    “我出国以后啊,你可别联系我,一想到你在婚礼上对季新凉表白我就能想象你联系我肯定是撒狗粮,我可不吃,还有啊,你多生几个吧,我看季家人傻钱多,养的起。”
    正自顾自地说着,卢欢一抬眼忽然看到娄梨和正毫无声息地睁开了言,正愣愣地盯着天花板。
    “你醒了!”
    卢欢想要揉揉眼睛手里的刀差点扎瞎了自己。
    只听哐的一声,洗漱间的门被甩开,一丝不挂的季新凉顶着满头的泡沫冲出来:“什么醒了!”
    病房里陷入诡异的寂静···然后只听一声尖叫:“季新凉你个暴露狂!”
    ···
    一切仿佛雨过天晴,归于平静。
    娄梨和醒过来之后没有说话,很快就又睡过去。一些专家前来检查后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可以放心。
    转天,娄梨和又醒过来一次,看来是的确没有问题了。
    卢欢这才放下心,很多人在病房里进进出出,卢欢打算趁机回去换件衣服再来,毕竟两天没洗澡她担心娄梨和会不喜欢。
    午间阳光蒸人,卢欢打了辆车,刚坐进去还没说目的地就听到司机问道:“是你啊姑娘?”
    卢欢一愣,定睛一看,原来这个司机恰好就是当时送她来看娄梨和的司机。
    只不过···卢欢可不觉得这个巧合多么愉悦,毕竟当时的情况···
    当时她刚刚把所有的包裹寄出去,收好了手提包正要出门呢,就收到季新凉的消息:“娄梨和晕倒了。”
    脑子一片空白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拦到计程车的,等她醒过来她已经坐在了车上。
    卢欢心中担忧,急得脑门冒汗,只管朝司机喊:“大哥您快点!”
    “姑娘,这车没法再快了,超速要罚钱的,到时候被扣住更耽误时间,你啊就看看手机耐心等等吧···”司机劝解道:“你这么着急干吗呢?是家里人生病了吗?”
    “可不嘛!我外婆!九十高龄,我在不快点就看不到她最后一面了!您可快点吧!”卢欢口不择言。
    司机一听是要赶去看家中老人的最后一眼,脚下油门重重一踩:“放心姑娘!我一定让你赶去看到老人最后一面!”
    卢欢惯性之后脑勺一下子砸在了椅子背上:“哎呦!”
    “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您快开。”
    过了大概几分钟,只听手机又叮的一声,卢欢赶紧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季新凉的短信!她连忙点开,只见里面传来七个字:放心,只是怀孕了。
    怀孕···卢欢看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大脑象是短路了一样一下子陷入空白,久久没有回神。
    卢欢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个傻瓜,爱上注定得不到的人,每次见面都是甜蜜的砒霜她也心甘情愿地服用,忍耐锥心之痛还要骗自己爱情是甜的,就算是娄梨和结婚她也从来没感觉她们距离如此遥远,可是怀孕这两个字却仿佛掀开了卢欢眼前的树叶逼迫她看清自己该离开的事实。
    “···”沉默了一会儿,卢欢抹了抹脸,开口:“师傅,回去吧。”
    “什么?”司机一愣,“你不是···”
    他朝后视镜一看,卢欢的脸上哪里还有半分焦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苦涩的微笑,他连忙关切地问道“姑娘啊,怎么了?怎么要回去了?”
    卢欢扯起嘴角,“没什么,回去吧。”
    “你外婆没事了?”
    “她不是要死了,只是怀孕了···那就没必要看了。”
    “你外婆怀孕?她不是九十岁了嘛?”
    “问那么多干什么!我让你回去啊!现在!马上!听到没有!”
    卢欢突然发起脾气,她现在只想赶紧离开,心情格外急躁。司机被吓了一跳,可是并没有听她的话回头,而是踩了刹车:
    “额···姑娘,医院到了,您要不去看看···你怀孕的外婆?”
    卢欢看着车窗外的陵北第一医院的标志,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娄梨和,老娘真是上辈子和上上辈子欠了你的···
    ···
    想起前几天的事情,卢欢莫名感觉一丝尴尬,前面的司机倒是爽朗一笑:“姑娘,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了,男朋友骗你他生病了啊?”
    “啊?算···算是吧···”卢欢只想赶紧翻过这一页。
    “姑娘啊,我一看就知道你肯定特别喜欢他。”
    “唔唔。”卢欢继续敷衍。
    “可不要这么惯着他们,我经常教我闺女,男人不能宠,宠过了头就就不懂得好好珍惜女孩子了,我家隔壁那小子就是被他媳妇宠坏了,没事就知道对着媳妇撒气,真不是个男人···”
    前面的司机唠唠叨叨地继续传授者他的婚姻经,卢欢的脑海里想起季新凉胡渣满脸的憔悴模样:是啊,娄梨和已经结婚了,不仅如此她现在还怀孕了。事到如今她为什么还要掺和他们的事情呢?有季新凉在,他会比她照顾的更周到。
    卢欢轻轻闭上眼睛:娄梨和,以后我可不能宠着你了,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吧。
    “姑娘,你还没告诉我去哪里呢。”
    “去机场。”
    ···
    如果卢欢能晚一天走,或许态度不会那么决绝。
    因为娄梨和出事了。
    明惜来看望她,正好娄梨和醒过来,明惜便与她随便说说话。
    “梨和,我来看看你,你怎么样?爷爷发病的时候多亏有你在,他身体不好还在躺着,所以我特地来替爷爷说一声谢谢。”
    娄梨和乌溜溜的眼珠盯着明惜,却不言不语。
    作为一个心理治疗师,明恪敏感地发现娄梨和的似乎有些不对劲,他将季新凉拉到一边询问。
    “明惜哥,怎么了吗?”季新凉满眼困惑。
    “新凉,我觉得梨和似乎有些不对劲,”明惜尽量挑一些温和的词汇,“你这几天好好陪她说说话,观察一下。”
    季新凉一愣,他一听便明白明惜的意思:娄梨和似乎精神状态有问题,“是不是因为她刚刚醒过来,还不习惯,所以不愿意说话?”
    “我还不能确定,”明细皱着眉,“你先观察两天。”
    事实证明,明惜的直觉非常准确,接下来的一周,娄梨和一直一言不发,仿佛感觉不到周围的人一样。无论来与她说话的是季新凉还是其他人她都没什么反应。
    ···
    经过检查,明惜确认娄梨和这是重度抑郁症的表现。
    “新凉,她这个样子像极了几年前我在D国看到她的时候,”明惜有些担忧地看着眼前焦急不堪的季新凉。
    “明惜哥,那您的意思是···”梨和的催眠失效了?
    这个猜测让季新凉恐惧。
    “不,不一定,”明惜摇摇头,“她现在一句话都不愿意说,我也无法肯定。”
    由于娄梨和不开口,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学习过催眠的关系娄梨和的抗催眠意识很强,所以明惜就只能猜,按道理说娄梨和当年的抑郁症经过催眠已经痊愈,现在怎么会突然之间又病了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在胡安柚的母亲来了以后才出现。
    胡安柚的母亲从报纸上看到娄梨和生病的消息,匆匆在谷雨的陪伴下赶来。
    季新凉不能这么拦着一个老人家,于是还是让她进来。
    胡母很是慈爱地放下手里的礼物,走进娄梨和床边,“还没醒吗?”
    季新凉道:“快醒了,每到这个时候,她都会醒一会儿,您先坐。正好水壶空了,我去打个水。”
    娄梨和醒过来是,一眼就看到了在一旁坐着满面慈爱的胡母,胡母自然也看到了她,“梨和,现在身体怎么样?我···”
    “···”娄梨和的眼睛转动了一下,陡然瞪大,死死钉在胡母的身上,“是你···”
    胡母被盯得心里发毛,“梨和,是不是不舒服?”
    娄梨和似乎想要说什么,谷雨凑近听,却被娄梨和用桌上的水杯扫了个正着:“哎呦!”
    当季新凉拿着水壶站在病房外,只听里面顶哩哐啷一阵响,然后就是娄梨和的嘶吼:“滚!”
    “梨和!”
    季新凉连忙拉开门,却见谷雨捂着脸,胡母跌坐在地,而床上的娄梨和脸色惨白惨白,手上输液的针被拉出来,鲜血撒了一床,像极了白雪映红梅。
    “梨和!”
    季新凉放下水壶匆匆赶到娄梨和身边,按下床头铃,护士很快就赶过来,但是娄梨和的情绪却十分激动,虽然她没有大吼大叫,可是紧搂她的季新凉却发现她一直在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失去意识,这边乱成一团,护士医生齐齐上阵,就连明惜也被惊动赶过来。
    “怎么了?”
    “明惜哥,你快来!梨和不知道怎么回事···”季新凉发现,再看到明惜的一瞬间,娄梨和突然平静下来。
    季新凉连忙扭头关切:“梨和,你怎么样?”
    “我···没事···”
    这是娄梨和醒来后对季新凉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回答的第一个问题。
    可是季新凉却没感受到任何欣喜。
    护士见她冷静下来,连忙上前扎针,却被娄梨和拒绝:“我暂时不想输液,谢谢。”
    第二句。
    娄梨和拒绝了护士,也将赶来的医生推走,只是这样就好像花费了她大半的力气,最后她才对季新凉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新···新凉···,我有话对他们说,你先出去一下,我一会喊你,好不好?”
    第三句。
    每一句话都是将他们推开。
    季新凉看了一眼娄梨和,身体僵了僵,却还是听话地离开了病房。
    刚刚还乱哄哄的房间,瞬间就安静下来,明惜见娄梨和没有赶自己离开,便上前一步,问道:“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娄梨和摇摇头,示意明惜稍安勿躁,然后撑着身子看向胡母,满眼痛恨,哑着嗓子“李筱蝶···”
    很久没有听到自己名字的胡母反应慢了半拍,甚至没来得及问一句娄梨和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倒是谷雨道:“娄梨和,你怎么能这么没有礼貌···”
    只不过娄梨和视她如空气,压根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所有的注意力都绑在胡母的身上。
    “既然今天你来了,我只问你一句话,”娄梨和的脸惨白惨白,像是刷了一层白粉:“当年···是不是你···告诉娄孝铭是我阻拦你们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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