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赋之和绅

第九回


在富察兰的首肯下,和绅光明正大得被两名官吏“押”出了紫禁城,踏上了他渴望已久的旅途。自由广阔的土地上,白衣男子策马飞奔,神情自若。久违的轻松让和绅不由得露出清浅的淡笑,不管前面的路有多么的艰辛,却是他自己的理想。就算这次一去不回,异首他乡,白骨埋外,他依旧是那个无愧于天地的和绅,名利宠爱如浮云,这一刻他才是真正的自己。
    富察兰遥遥望着窗外,微微而过的清风吹起她鬓角边的碎发,看贯了后宫纷争的富察兰叹了口气,叹自己的决定,不知是否正确。即便只有一段简短的接触,她也明白和绅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听说这次的热河之行就是和绅策划筹措的。无论是他的智慧还是谋略,都远胜于她所见过的所有人。如果不幸战死沙场,真是可惜了……
    富察兰拧着手帕,擦了擦微微冒汗的额头。可回念一想,若是他真的呆在这深不可测的紫禁城里,皇上的宠爱同样也会让他无力额成为所有人的众矢之的。而自己,今后又会对他做出些什么,富察兰自己也预料不到。这样一个完美的人儿,夺去的不仅仅会是皇上所有的信任和重用,还会是皇上所有的宠爱怜惜。拧住手绢的手一下子紧了起来,富察兰转身回到镜前梳妆,她知道皇上即将到来,而和绅的事情也将由她做出一个了断了。她慢慢放下了一头青丝,轻轻的梳拢着,惟有通草绒花仍淡淡的镶在发中,嫣红的绒花与她黑亮的秀发相得益彰。朴素中蕴涵着无限的绝美。
    镜中的女子笑靥如花,美目轻盼,让人移不开眼。像是在等待她的情人。镜中这时又印出了一张脸,千娇百媒此刻只为一人绽放,她的情人已到,回身偎进来人的怀抱。
    “爱妃,朕前些天赐予你的翡翠金簪怎么没见你戴?”
    “皇上恕罪,皇上赏赐的臣妾都喜欢,只是……”
    轻轻嗅着富察兰幽幽的清香,“只是你还是独独喜欢通草绒花,对吧。”弘历宠腻的语调在富察兰头顶想起,略略低沉的声音让富察兰迷醉其中,忽地瞧见桌上和绅留下的家传宝玉,富察兰眼神一转,低身在弘历身边侧身跪下“臣妾有件事要和皇上请罪。”
    “什么事这么严重,起来说吧。”弘历托起富察氏柔声应着。同时询问的眼神轻轻得放在了她身上。
    富察兰挣了下,依旧跪在了地上“是臣妾管理后宫无方,从而导致有宫女和官员私相授受,甚至策划私自出宫的事情。”慢慢的抬眼清朗得盯着弘历的眼睛,“臣妾知道后,怕这等丑事会传扬开来,就把他们召到了长春宫问话。”
    “竟然有这等事?爱妃处理的很好,怎么反而向朕请罪了?”弘历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依旧笑脸像相对“既然朕把后宫交给了你,何况皇额娘又不在宫中,你就有权利处理这类事情。”
    “可是这件事牵扯到了朝廷官员,臣妾私自处判,请皇上恕罪。”富察兰不等弘历有所反应,继续说道“臣妾知道后宫不得干政,朝廷命官不归臣妾管理。那个宫女臣妾重打了她20大板赶出了宫,而那个官员臣妾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哪知那个官员自己提出,他罪难宽恕,要求臣妾将他发配小金山,身先士卒,戴罪立功,臣妾寻思他既然已有悔改之意,就答应了他的请求。臣妾私自处判朝廷命官,向皇上领罪。”
    弘历思索了片刻,“爱妃处理的颇为恰当,宽紧相持,何罪之有,平身吧。”
    富察兰起身,一切发展正如和绅离去前所料想的,皇上一言九鼎,即使以后知道了,也万万不会迁怒于自己了。“谢皇上。那证物臣妾就交予内务府处理了。”说着拿起桌上的玉佩,拿起后细细看了一眼,而这不长不短的时间正好让弘历把玉佩瞧了个正着。
    “爱妃,这个玉佩就是证物?”弘历看着这玉佩眼熟极了,却一时半会回想不起究竟是谁之物。
    富察兰详装不察的应道“回皇上,是证物。怎么了皇上?”
    弘历迳自坐下,沉思半晌“一切爱妃处理就好。”富察兰低下头,浓密的长睫巧妙的遮掩住闪烁的眼眸,转身把玉佩交予了门外侯着的小张子,命他把玉佩交往内务府后轻吸了口气,巧笑倩兮地回到弘历身侧缓缓坐下。事情已经安然过去,她的心情不禁愉悦松弛,她兴致颇佳的笑道“皇上,今夜月色这么好,不如让雁儿去准备些酒菜,臣妾为皇上弹琴助兴,如何?”
    弘历见状也瞥开了玉佩,笑应了声。月下独酌,又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悠扬的琴声应和着富察兰婉转的歌吟“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
    弘历慢慢饮下杯中美酒,听着那句“高处不胜寒”不禁感触良多。就如同他,虽然贵为皇帝,手中握有天下最至高无上的权利和财富。前呼后拥,风光无限。这样的身份有多少人争相抢夺。可又有谁知道在他孤独得伫立在众人之颠,真心话难求,不顾身份的知己难求。就若同天际一片孤云,永远寂寥得在这片无边的天空里飘荡。从小便被要求谨言慎行,学习诗书五经,礼仪政务。而其实在他心底,那个对自由,对生活的渴求从来没有断绝过。
    他已过去的人生中,那个唯一让他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刻却是他最不愿意想起的噩梦。他一时的兴起却让她死于非命。当皇额娘千叮万嘱他,皇阿玛问起玉妃,他必须配合御医宣称她因急病去世的时候,他的童真就全部消失殆尽了。宫廷里种种的阴暗也让他早早就明白了自己的未来。他的一生就注定孤独,即便身后拥有着三千佳丽的后宫,但是心底却是无法言喻的荒芜。
    思及于此,弘历猛然抬头又饮下一杯,自己原本以为,“她”的归来,是上天给他的补偿。如果他是女子,他一定纳她为妃,倾尽所有去弥补自己前世的罪孽,而她也将是自己终身的最爱,终身可倾诉的知己。
    一杯下肚,老天捉弄。身为男儿身的他视自己若无睹,还千方百计,宁可死了,也不愿陪在自己身边。他欠他的,今世却连弥补的机会也是近在咫尺却难以到及。
    视线逐渐迷离的弘历慢慢得被富察氏抬到了床上,富察兰轻笑着看着酒后憨态可拘的弘历,正想转身给他倒杯水,却听到他吱吱呜呜的低吟着什么,凑过头去听才清晰入耳,富察兰眼神黯淡了下来,那声声的呼唤分明就是和绅的名字。清泪从眼角滑落,窗外明月,窗内伊人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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