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赋之和绅

第十回


军帐中身着普通军服的和绅默默低着头站在主帅一侧。他和皇后娘娘的计划也如预料般顺利。此时的他只是一个平凡的士兵。听着中间的前锋向主帅报告着目前的局势和敌军的动态,和绅料想,明天就将会有一场大战了。而胜败也就在此一举了。
    翌日,果不其然,一场生死大战就此展开了。狼烟奔腾而起,血红的晨阳下,和绅面对着眼前从未预见的惨绝人寰的场面,心里的信念克服内心隐约的恐惧。手中宝剑的剑锋上占满了敌人的鲜血。尽管自己身上也是伤痕累累,但是为了国家的稳固,他仍在嘶杀中,他冲锋陷阵,勇猛杀敌。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已然歪斜的战旗被烽火点燃,在这片血的土地上,默默燃烧着,控诉着……敌军受创极其严重,慢慢地都撤走了。和绅不堪重伤,以剑支撑着单膝跪在地上。原本清秀的脸庞早已被污血占满,战衣也已经破烂不堪,此刻的他狼狈得完全不复京城那个白衣飘飘的俊俏美男子。战争的余音袅袅地回响在这空旷的大地上,和绅眼前一黑,歪身倒了下来……
    热河行宫
    澹泊敬诚殿
    “报!”一个士兵依召疾步冲进了大殿,双手托着三百里急报。“启禀皇上,小金山大捷,敌军损失惨重已经退兵,主帅花大人已经派了5000人继续追击他们。但是发配而来的和大人却伤势过重,战死沙场。”
    弘历原本欣喜的面容顿时冰冷了起来,“和大人?”他怎么会在前线?明明朕驳回了他出战的奏折了,不容他多想,士兵脱口而出“就是前些天被贬而来的和绅和大人。”
    真的是他,弘历眉眼一动,他死了?该死的他怎么会在那里?怒气冲冲的弘历刚想质问是怎么一回事时,忽然想起了富察兰的话“那个宫女臣妾重打了她20大板赶出了宫,而那个官员臣妾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哪知那个官员自己提出,他罪难宽恕,要求臣妾将他发配小金山,身先士卒,戴罪立功,臣妾寻思他既然已有悔改之意,就答应了他的请求。”难道兰儿所说的朝廷命官是和绅,难怪他觉得那块玉佩如此的眼熟。弘历捏紧了拳头,我早该想到的,他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他竟然给朕演了这么一出戏。甚至如今,还枉送了性命。颤抖的双拳暗藏在龙案下,没有人察觉弘历心底的愤怒和……心伤。挥手退朝,他步伐沉重却仍然挺拔威武得首先迈出了大殿。
    士兵的话一直在弘历回响着,他真的宁愿死了也不愿继续留在自己身边吗?事实回答了他的疑问,是的。他就算死也不愿陪在自己身边。走着走着,忽然发现自己竟然不由自主地来到了镜湖边上,那个他第一次向他道明感情的地方。物是人非,想起当初他痴迷于镜湖的孩子般的眼神。弘历压下心头的一阵心酸,迷离的看着眼前波光粼粼的湖面,出声喝退了边上的一干人等,他独自幽幽得继续往前走去。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走到那里去,却只想就这么走着,也许只有这样心里压抑的疼痛就会被疲惫所替代了。得知他死去的消息,他没有大喜大悲,是的,他并没有。他只觉得心在一瞬间被狠狠得揪了一下,一阵又一阵隐隐的痛不停得向他席卷而来。他无法呆在那个密闭的大殿里,心底的压抑逼的他喘不过气来。手轻轻得放在左胸,这里,空荡荡的。也许真正的痛彻心扉只是一具被掏空了的躯壳。
    阳光刹的被建筑物挡了住,弘历抬眼,“长春宫”的牌匾印入他的眼帘,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心底竟是有些怨恨富察兰的,因为她的自作主张,他得逞了,离开了,战死了。也怨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认出那块玉佩,如果认出来那是和绅的玉佩,也许一切将会变得不同。他会活着回到这里,即便眼底有着对自己的愤恨,但是至少他是完好无损,活生生得在自己面前。可现在一切都已经被毁灭了,弘历毫不迟疑得转身正要跨步离开。
    “皇上,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坐坐?”依靠着门的富察兰期盼得凝视着弘历,想起以往体贴入微的她。弘历心一软,迳自走进了长春宫。看着已经准备妥当的一桌酒菜,他不带感情的冷淡黑眸凝注着富察兰。“臣妾的确是特意在门口侯着皇上。”低着头富察兰有些愧疚得回答。却见弘历神情波纹不兴,情绪丝毫不受影响,好像周遭立变的气氛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富察兰叹了口气,扶起一个杯子,垂眉敛目得为弘历倒上了杯酒,神色哀伤不已,他终究还是迁怒了自己,只为自己的“无意”导致了和绅的死于非命。和绅在他心里真的就这么重要吗?掩口轻咳了一声,胸口的疼痛远远及不上心里无尽的苦楚和折磨。弘历仰头喝下,眼神却再也不放在富察兰身上,只是若有若无的瞥了下嘴角,自顾自的倒酒,喝酒,反而复之。
    转眼,伴随着富察兰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一壶酒已然下肚,弘历回首盯着富察兰面无表情道“要是病了,就找个太医瞧瞧。”转而示意一边的雁儿换了壶酒,又独自斟酌了起来。丝毫不顾及一旁面色苍白的富察兰。富察兰也不强求,罢了罢了。既然已经如此,她还有什么可以解释推脱的?捂着胸,她又用手绢掩口,轻咳了几声。瞧见手绢上隐隐约约的血迹。她没有丝毫的惊讶,她知道,自己的日子也不长了。与其说是受风寒所致,不如说是她内心郁结所致。旁边的雁儿见了,神色顿时慌乱了起来“呀,皇后娘娘你咳血了,奴婢帮你去宣太医。”富察兰挥了挥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弘历闻声,起身抓起富察兰手中的帕子,眼神闪烁了一下,冷然吩咐道“雁儿,马上去把太医全给朕宣来。”说着打横抱起了富察兰,把她轻放在床上。眼里的冰冷瞬间被担心所淹没了。富察兰心头一震,陪着挤出笑容“皇上,臣妾没事,只是最近没睡好而已。”
    “没睡好会咳血?”弘历温柔地帮她撩上了被子,不一会,太医尽数赶到。开始为富察兰诊治。弘历心里也不好受,毕竟是曾经如此契合的爱侣,虽然他已经移情他人,可毕竟她是自己一直宠爱的皇后,看到血迹的时候,内心恐慌和震撼一下子把对她的怨恨忘得一干二净了。他有些焦急得站在窗口,听着那群太医三五结群得讨论着些什么。
    “皇上,我们移处说话吧。”资历最高的丁太医带头,一帮人胆战心惊得低头候在弘历前头,“好吧。”
    阁外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这是风寒导致长久以来落下的病根发作,这一发不可收拾了。如果熬的过这个秋天,那就一切安好,如果熬不过……”
    弘历心头一紧,他明白丁太医话内的意思。吩咐了几句就喝退了他们,弘历转身回到了床边。“臣妾日子不长了吧。”此时的富察兰细弱如丝,虚弱得完全没有以往巧笑倩兮的俏丽模样了。抚摩着她的额头上的胎发,“胡说,太医说只要你按时服药,好好休养,病就自然好了。”
    “皇上怕是在安慰臣妾,臣妾的身体臣妾自己知道。这身子,时日无多了。”叹了口气,她自己也早已料到会是如此了。
    “你怀疑朕的话?朕还没审问你呢,朕忙于政事才几天没来看你,你怎么就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模样了?为什么不好好休息呢?”
    “臣妾……臣妾。”富察兰说不出话来,只是无助得深深凝视着弘历,她的日子已经不多了,她要趁自己还活着的这段时间,深深得把他印在心里,就算过了奈何桥也不要忘了他,下辈子,她还想与他相遇,相知,相守。
    “兰儿,朕在这儿你也不好休息,朕明天再来看你。”
    富察兰一把抓住弘历要离去的手,“别走,陪着我,好吗?”她慢慢闭上了眼睛,脸上洋溢着不受负累的笑容,只是嘴角的血迹鲜红得刺眼。
    弘历缓缓得坐在床沿,无神得望着床上的倩影,心里一阵凄然,你们一个一个都要离朕而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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