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包里的单人床

第9章



  「那小孩怎么样﹖」
  「他以后再也不敢吃串烧了。」你笑说。
  「那只猫很奇怪。」我说。
  「哦﹐是的﹐本来是医院外面的一只流浪猫﹐牠的身体特别长﹐可以放在脖子上打个结。你手上拿着些什么东西﹖」
  我把抱枕从手提袋里拿出来。
  「又有碎布啦﹖」你微笑说。
  你在脸盆洗了一把脸。
  「如果太累的话﹐不要出去了。」我说。我在想着那个穿白袍的女子。
  「不﹐今天是你的假期嘛。」你脱下白袍﹐换上外套﹐问我﹐「去看电影好吗﹖」
  在医院停车场﹐又碰到刚才那个女人﹐她正开着一部小房车准备离开﹐猫披肩乖乖地伏在她大腿上。她挥手跟你道别﹐虽然我站在你旁边﹐她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
  「要看什么电影﹖」在车上﹐你问我。
  「随便吧。」我说。
  在那个漂亮的女人面前﹐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渺小。原来我的对手并不是只有阿素一个人。
  在电影院里﹐你睡着了。
  你送我回去的时候﹐我把你给我的钥匙从皮包里拿出来。
  「差点忘了还给你。那天要到你家挂窗帘布﹐你交给我的。」
  「哦。」你把钥匙收下。
  你竟然不说「你留着吧」。
  我以为你会这样说的。
  我难堪地走下车﹐匆匆跑上我的阁楼﹐那是我的巢穴。
  「嗨﹗」你在楼下叫我。
  我推开窗﹐问你﹕「什么事﹖」
  你拿着钥匙﹐问我﹕「你愿意留着吗﹖」
  我真恨你﹐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留着干吗﹖」我故意跟你抬杠。
  你为难地望着我。
  「拋上来吧。」
  你把钥匙拋上来﹐我接住了。
  拥有一个男人家里的钥匙﹐是不是就拥有他的心﹖那天﹐我和惠绚去买口红。
  我拿起一支樱花色的口红涂在唇上﹐这是那个女子那天用的颜色。
  「他喜欢这个颜色吗﹖」惠绚问我。
  「希望不是吧。」
  「那你为什么要买﹖」
  因为我要跟那个樱花白的女子竞艳。
  真傻是吧﹖
  「穿着白袍﹐可能是个医生。」惠绚一边试口红一边说﹐「你为什么不问他她是谁﹖」
  「那样太着迹了。」
  我望着镜子﹐我的头发还不过留到肩上。
  「有令头发快点生长的秘方吗﹖」我问惠绚。
  「有。」
  「真的﹖」
  「接发吧。」
  「我是说真发。」
  「他喜欢长发﹐对吗﹖」
  「不﹐只是我觉得还是长发好看。」
  我放下那支樱花色的口红﹐我还是喜欢甘菊色﹐那种颜色比较适合我。
  「政文近来好吗﹖」我问惠绚。
  「他还是老样子﹐在身边已经八年的人﹐忽然不见了﹐任谁也不能习惯﹐但是你知道﹐他是不会认输的。」
  「希望他快些交上女朋友﹐这样我会比较好过。」
  「还没有呢﹐今天晚上我们约好了在俱乐部吃饭。」
  我和惠绚在百货公司门外分手﹐康兆亮会来接她﹐我不想碰到康兆亮。从前﹐我们总是四个人一起吃晚饭﹐这些日子过了好多年。今天﹐我选择了独自走另一条路。
  是有一点孤清﹐你能体会吗﹖
  我买了许多东西到你家里﹐又替你重新收拾一次﹐换上新的床单和枕袋。
  这样收拾了一个下午﹐竟然驱走了一点孤清的感觉。
  那三个抱枕歪歪斜斜地放在沙发上﹐也许你永远不会知道里面的秘密。
  我坐在沙发上﹐等你下班。一张沙发最好的用途﹐就是让女人坐在上面等她的男人回家。
  等你回家的感觉﹐你知道是多么幸福的吗﹖九点多钟﹐你从医院回来了。
  「回来啦﹖」我揉揉眼睛﹐「我刚才睡着啦。」
  「不好意思﹐如果在外面吃饭﹐你便不用捱饿。」
  「不﹐我答应了煎牛排给你吃嘛。你还没有吃过我煎的牛排。」
  「厨房里好像什么都没有。」你抱歉地说。
  「我都买来了。」我把香槟从冰箱拿出来﹐「你看﹐香槟我都准备好了﹐我们用牛排来送酒﹐别用药来送酒。」
  你莞尔。
  「你先去洗个脸。」我说。
  我在厨房里切洋葱。
  「切洋葱时怎样可以不流泪﹖」你问我。
  「不望着它就行了。」
  不望着会令你流泪的东西﹐那是唯一可以不流泪的方法。
  当我想哭时﹐我就不望你。
  我把两块牛排放在碟上﹐情深款款地望着它们。
  「你干什么﹖」你问我。
  「烧鸟店的阿贡教我的﹐令食物好吃的方法﹐就是要爱上它。」
  「你爱上了它没有﹖」
  「爱上了。」我抬头望着你。
  「我去洗个脸。」你回避我的目光。
  「我爱你。」我告诉牛排。
  你还有什么不能够放下﹖是阿素吗﹖
  「很好吃。」你一边吃牛排一边说。
  「谢谢你。」我满足地看着你。
  这个时候﹐有人按门铃﹐你去开门﹐站在门外的是那个在医院里跟你说话的女人。
  「你有朋友在吗﹖」她问你。
  「是的。」你让他进来。
  她好像在来这里之前已喝了很多酒﹐歪歪斜斜地坐在椅上。
  「让我来介绍。」你说﹐「这是苏盈﹐这是孙米白。」
  孙米白老实不客气地拿起你的叉子吃牛排﹐又喝掉你杯里的香槟。
  「她是你的新女朋友吗﹖」她当着我的面问你。
  你没有回荅她。
  你知道我多么的难堪吗﹖
  「今天很热啊。」她把鞋子脱掉。
  「我可以在这里睡一会吗﹖」她问你。
  「我送你回家。」你说。
  她猛力摇头﹐径自走进你的睡房﹐倒在你的单人床上。
  她竟然睡在你的床上。
  「她是医生吗﹖」我问你。
  「是医院化验室的同事。」
  「她是你以前的女朋友吗﹖」
  你摇头。
  「是现在的女朋友﹖」
  你失笑﹕「怎会啦﹖」
  你刚才不承认我是你的女朋友﹐我又凭什么问你她是谁呢﹖也许她跟我一样﹐不过是你众多仰慕者之一。
  「我把东西洗干净就走。」我站起来收拾碟子。
  「不用了﹐让我来洗。」
  「那我走了。」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有朋友在这里。」
  我不望你﹐免得望着你我会哭。
  「不﹐我送你。」你拿起车钥匙陪我离开。
  她是什么人﹐可以霸占你的家﹖
  在车上﹐我默默无言﹐我放弃了熟悉的人﹐来到你身边﹐你身边的一切﹐对我来说﹐却是这样陌生。我一点安全感也没有。
  「你要去哪里﹖」你问我。
  「回家。」我说。那是我仅余的安全感。
  你默默开车送我回去。
  剎那之间﹐你好像离我很远。
  「对不起。」你说。
  「什么对不起﹖」我装着没事发生﹐虽然我知道瞒不过你。
  「她是阿素的妹妹。」你说。
  我怔住。
  「是个很任性的女孩子。」
  「那你应该知道阿素的消息。」
  你摇头﹕「她们不是一起生活的。阿素跟着妈妈生活﹐她跟爸爸生活。」
  「她总会知道一点消息吧﹖」
  「阿素经常到处去。」
  「阿素一定长得很漂亮吧﹖她妹妹已经这么漂亮了。」
  你没有回答我。
  即使阿素永远不回来﹐你仍然活在她的世界里。
  我望着你﹐好想问你﹐你的世界里﹐这一刻﹐有没有我﹖但是我又凭什么这样问呢﹖
  「她看来很喜欢你。」
  「她有很多男朋友呢。」
  我很难相信你对她一点也不动心﹐看她那副样子﹐你只要点一下头﹐她就会倒在你怀中。
  「谢谢你送我回来。」我说。
  「谢谢你让我吃到那么美味的牛排。」
  「再见。」我走下车。
  你的世界﹐根本没有我。
  你走下车﹐陪着我开门。
  「你要去哪里﹖」我问你。
  「不知道﹐回去医院吧﹐那里有地方可以睡。」
  我突然又心软。
  「要进来坐吗﹖」
  你摇头﹕「不打扰你了。」
  我走上阁楼﹐你回到你的车上﹐我突然发觉﹐我从不了解你﹐我们是那样陌生﹐有着一段距离。你没有因为我而忘记阿素﹐也许永远不会。
  「能出来一下吗﹖」我打电话给徐铭石。
  我们约好三十分钟后在附近的酒吧见面。
  徐铭石匆匆赶来﹐问我﹕「什么事﹖」
  「只是想找人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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